屍氣蔓延。
整個海面盡是各種各樣海洋生物的屍體，一片死寂。
比起之前見到地魔的時候，黎明竟有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
站在船頭的甲板，黎明對北歐隕說道“我怎麼都想不明白，殺死他人，能夠給他帶來些什麼，若是我的話，應該還能夠吸取他們的生機，而地魔能夠做些什麼”
北歐隕笑了笑“或許殺害，可以帶給他快感吧”
“快感？”黎明搖搖頭道“我看並不盡然，這應該是一種病，一種像是吸毒，會上癮的一種病，就好似天罰之類的病”
北歐隕笑了笑，不置可否。
便在這時，一股大力從船底衝撞而來。
這艘帆船，雖然有禁制加固，但並不代表便是絕對堅硬的，只有力道足夠大的話，照樣能夠將其衝撞散架，而顯然，眼下的帆船便受到了這樣一股強大的大力。
黎明當即從神識中喚出巖龍，而老鼠有感應危險的能力，在帆船被衝撞之前，那老鼠已經來到了黎明跟前，所以，黎明則帶着老鼠和北歐隕同時駕馭着巖龍升向半空。
帆船散開的一剎那，玄龜從海底升了起來。
在其後背上，龍血樹已然所剩無幾，而林宇整張臉，只有很少一部分沒長眼睛了。
而黎明記得，上一次的時候，林宇的臉，只有左半邊臉有密密麻麻的眼睛。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不過剛纔的那一下沒有直接瞭解你的性命，還真不甘心啊”地魔哈哈大笑道。
黎明神情凝重地看着地魔沒有說話。
拍了拍巖龍的頭，黎明啓動天行翼，站到海面。
而巖龍則帶着北歐隕和老鼠飛向遠處。
“小沫在哪裡”黎明問道。
“真沒想到，事到如今，你還有勇氣如此對我說話，不配是我的死對頭，有性格，我喜歡”地魔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
這種笑意，不同於普通的笑意。
因爲地魔臉上全都是眼睛的關係，所以這種笑意全都是從那一隻隻眼睛露出的笑意。
由此可見，此時在地魔臉上的笑意是如何得滲人。
黎明沒有和地魔過多交談的意思，繼續重複着自己的問題“小沫在哪裡”
“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地魔微微惱怒道“作爲堂堂一代天魔，竟始終與那些卑微的人類，精靈，妖物糾纏在一起，你也不怕降低了你的身份”
黎明不知道這不是同類惺惺相惜的緣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天魔會是很高貴的身份存在。
不過，他依舊沒有試圖與地魔有任何程度的交流“小沫在哪裡”
“我不知道你的小沫是誰，或許還在苟延殘喘，或許早已被我殺死了，都有可能”地魔再度露出些許的笑意道“你讓我如何回答你的這個問題”
黎明沉默，正如地魔所說，他確實是不知道誰是小沫。
“也就是你上一次抓到的那對海精靈的母女”黎明道。
“哦，那兩個啊”地魔臉上露出更加血腥的笑意“我說被我殺了，你會信嗎”
黎明心下一沉“那我就殺了你爲他們償命”
聽到黎明的這句話的時候，地魔很明顯愣了一下，因爲他實在是想不出黎明說這句話的底氣在哪裡，但是他卻無法從黎明的這句話裡找出任何的破綻，就好似，他所說的，真的會變成真的一般。
不過，發愣也是轉瞬間的事情，讓與天魔大戰了一百多個紀元，若是真的那麼容易殺死對方的話，那麼也定然不可能拖到現在了。
“不過......”
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一般，黎明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不過？”地魔微微疑惑。
“剛纔我和北歐隕一直在討論一個問題，那就是殺人，究竟能夠對你帶來些什麼”黎明說道“北歐隕說，殺人有可能會給你帶來快感，而我卻覺得，喜歡殺人，是一種病，而我現在，卻想聽聽你的答案”
聽到黎明的話，地魔的眼色明顯沉了一下“你真想知道？”
黎明點點頭“真想知道”
“上次的時候，林宇便說過，這個世界，很黑暗，他需要更多的眼睛來看清這個世界。那你知道我爲何選擇林宇作爲我宿主嗎”好似並沒有期待黎明的回答，地魔繼續道“那是因爲我們倆的世界是共同的，因爲這個世界太黑暗，我需要殺人，斬殺其他的生命，才證明我的存在”
現在的黎明還無法理解地魔的這番話，但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或許會明白，甚至會贊同地魔的觀點，但那都重要，因爲那是未來的事情。
今天，他主要是爲了小沫而來的。
黎明微微笑了笑“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小沫母女真的被你殺了嗎”
“是真的”
“那眼下，我也就只有殺了你了”
地魔眼前一亮“你也是覺得這個世界太黑暗，所以想要殺了我，以此來證明你的存在嗎”
“我是爲了小沫復仇的”黎明道。
地魔臉上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那開始吧”
言罷，地魔身上的衣物，無風自舞起來，而起本身也自主飛了起來。與此同時，在地魔的身上，出現了一套鎧甲。
黎明看着那鎧甲“那是什麼”
“有了這個，就不會在戰鬥中發生上次的事情了”地魔解釋道。
黎明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待那鎧甲完全形成的時候，黎明拿起重劍，猛地便向地魔攻了過去。
地魔的身形一陣模糊，然後消失在原地。
緊接着，地魔出現在黎明身後，手中出現了一支長矛。
而此刻的長矛尖端，距離黎明的後背只有一寸不到的距離。
黎明已經避無可避。
既然避不了，那便不用再避了。
砰！
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
地魔的力道實在是太大，黎明的身子強度雖然將那長矛的攻擊抵擋住了。
但其身子卻也是猛地一陣顫抖。
地魔臉上露出微微的詫異之色“沒想到這些年，你也進步了不少”
“彼此彼此”黎明笑了笑。
話音落下，兩人臉色齊變。
黎明右手巨大的拳頭再度出現，十指陰陽的光華籠罩着整個手臂。
而地魔提起手中的長矛，滾滾魔氣洶涌。
頃刻之間，兩者交接。
一白一黑兩股強大的力量對峙。
這一對峙，在海上便是兩天兩夜。
地魔裂開嘴笑道“這已然算是你最強的力量了嗎”
黎明一愣，臉上卻是露出雖說不甘，但卻又不得不承認的樣子“確實”
“那你就輸定了”
言罷，地魔擡起另一隻空出來的手，團團魔氣從身體裡溢了出來。
然後猛地向黎明的胸口轟出。
黎明提起左手想要與之對抗，可就在兩者相觸的剎那，黎明便感覺到自己左臂的骨頭斷裂，然後被轟開。
席捲着強大魔氣的拳頭，實實地落在了黎明胸口。
黎明整個人頓時便飛了出去。
地魔趁勝追擊。
便在這時，一支箭，從遠處飛來，直直射向地魔臉上那衆多眼睛中的一支。
地魔輕輕偏頭。
箭矢攜帶着他的幾根頭髮，飛到身後。
然，接連的幾支箭頓時接踵而至。
地魔看向那箭射來的方向。
一時間，痛苦，複雜，茫然，許許多多的神情在其臉上的那些眼睛中同時表現了出來。
當這些情感同時出現的時候，凡是人，都會下意識地糾結一下。
地魔不是人。
但他所在的這個身體，林宇卻是人。
就在他糾結的短暫時刻，一支支箭再接連向遠處射來。
咻咻咻！
箭箭命中，一股股鮮血噴出，好幾隻眼睛幾乎在同時壞掉。
但在其臉上，那種糾結的神情愈加強烈，但卻沒有半點的痛苦之色。
遠處，一葉扁舟，正在緩緩向這邊行來。
黎明飛出了很遠，卻剛好被那扁舟接到。
看到眼前的那張熟悉的臉，黎明露出淡淡笑意。
“怎麼樣？要不要緊”徐晨收回弓箭，一臉擔憂地說道。
黎明輕輕搖頭，用力支撐起身子，半坐起身來。但旋即，一口污血從其口中噴了出來。
“還說不要緊，都傷成這樣了，就只知道逞強”此時的徐晨就好似化身成了一位愛嘮叨的中年大媽，趕緊從身上拿出一塊手帕出來，替黎明擦拭嘴角的血跡，然後把黎明的衣服拉開，看向他受創的部位。
見到那個黑森森的窟窿，徐晨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
緊接着，雨也下了起來。
此時的地魔還漂浮在半空，感受到下雨，他有些茫然地擡起頭來。
雨水的味道是鹹的，其中還摻雜着微微的苦澀，味道並不好。
可他卻是忍耐不住地張開大口，盡情地吞噬着那很鹹的雨水。
地魔的眼神開始清晰起來。
很快，身上的鎧甲退去，長矛消失不見。
很大一部分的眼睛，開始閉合，直到消失。
他落到水面，腳踏海水，緩緩向這邊走來。
感受到地魔靠近的氣息，黎明用重劍支撐起身體，站了起來。
而馬上，徐晨便繞過他的身子，擋在他面前。
“你要是膽敢傷害他的話，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徐晨義正言辭地說道。
地魔沒有說話，他先是神情複雜地看了徐晨一會兒，緊接着目光，從徐晨身上轉移到黎明身上。
邁開腳步，繼續向黎明靠近。
徐晨將箭矢架在弓上，對準地魔的臉“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
地魔看了徐晨一眼，繼續前行。
咻！
噗！
穿雲箭，能夠從地面穿透雲霧，而百發百中，且不說此時地魔與徐晨相隔的距離有多近，就是那穿雲箭強大的力道，也足以將一個普通修士的腦袋射穿。
但穿雲箭也只是射壞了地魔的一隻眼睛。
還有，地魔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再未產生其他的效果。
徐晨再架起穿雲箭。
黎明注意到她的手，她的腳，她的身子，都在顫抖。
但她卻未曾向後退一步。
咻咻咻咻咻！
之後。
噗噗噗噗噗！
穿雲箭不斷射出，而地魔臉上的眼睛也一隻接着一隻的壞掉，鮮血一注一注地噴了出來。
可地魔依舊在前行。
他的臉上全都是箭矢和血液，再加上那雨水地衝刷。
使得此時的地魔看上去更像是一地獄裡走出來的惡魔。
猙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