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懶得搭理李世民,繼續對阿史那思摩笑道:“你既然想住到中原,那麼等此次事了了以後,我奏請我父親,讓他賜你一座大宅子,就賜在長安城,你覺得怎麼樣?”
歷史上阿史那思摩,以及他的族人被李世民安置在了黃河以南,也就是現在的河南道。
一同被安置在河南道的還有阿史那社爾、阿史那蘇尼失等人。
可以說整個阿史那一族,以及東突厥的貴族,在大唐徵滅了東突厥以後,都被遷移到了河南道。
也正是因爲如此,歷史上的阿史那一族比較偏離大唐的政治中心,在阿史那思摩、阿史那社爾相繼離世以後,阿史那一族就沒落了。
不像是契苾何力,被安置在了關中,而且還被安置到了關中的重州稷州的上宜縣,也就是後世的幹縣。
所以契苾何力一族在歷史上一直處在大唐的政治中心。
這也爲他們後來幫李治和武則天守墓打好了堅實的基礎。
契苾何力一族要是像是阿史那一族一樣被遷移到黃河以南的河南道的話,那麼估計不等大唐消亡,他們就先消亡了,更別提幫李治和武則天守墓了。
有契苾何力這個例子在前,所以李元吉準備將以阿史那思摩爲主的阿史那一族遷移到關中,看看能不能再幫大唐培養出一個阿家莊。
有這麼一個莊子在,李氏之人死後也不用擔心被人破壞了安寧。
更不用擔心被人偷墳掘墓,暴屍荒野,變成跟大宋宗室一樣的下場。
“真的嗎?”
阿史那思摩聽到這話很激動,手裡的肉也不顧上烤了,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吉,一個勁的搓着自己那寬大的手,不知道該如何表現自己喜悅的心情。
李元吉點頭笑道:“自然是真的,只要你和你的族人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隨我李氏,我李氏上下都不會虧待你們的。”
阿史那思摩當即拍着胸脯,痛快的道:“這個你放心,我和我的族人一定會效忠大唐皇帝陛下的,一定不會辜負大唐皇帝陛下的厚愛。”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大唐,也是真的想加入大唐。
不然的話,也不會說出這種看似是在表決心,實際上是在得罪人的話。
畢竟,如今大唐做主的是李元吉,招攬他、招降他的也是李元吉。
他要說效忠也應該效忠於李元吉,而不是大唐的皇帝陛下李淵。
他唯有在情緒激動,發自肺腑的說話的時候,纔沒辦法注意這裡面的旁支末節。
他要是有點其他什麼心思,或者頭腦清明的在判斷這件事,那麼他一定不會說出這種話。
李元吉滿意的點頭笑道:“我父親要是聽到了你這番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阿史那思摩聽到這話,更激動了,也很高興,一個勁的點着頭道:“能讓皇帝陛下高興,我也很高興,面對他的時候,我就像是面對自己的父親一樣。”
李世民被阿史那思摩這話噁心的夠嗆,覺得阿史那思摩拍馬匹都不會拍,不僅沒把人拍舒服,還讓人覺得噁心,果然是蠻夷。
所以他一臉嫌棄的離阿史那思摩遠了一點。
估計是怕沾染上阿史那思摩的蠢氣。
李元吉則從阿史那思摩的話裡聽出了其他的深意。
從阿史那思摩的話裡不難判斷出,他似乎有點缺少父愛,所以他在被李淵叫到身前,像是對待子侄一樣,奏對了一番後,對李淵生出了別樣的情緒,把自己對父親的一部分愛寄託在了李淵身上。
從這一點上就不難判斷出,他在他父親死後,就再也沒感受過父愛了。
突厥的啓民、始畢、處羅可汗看似很喜歡他,喜歡他的睿智、喜歡他的博學、也喜歡他的才思敏捷,可實際上卻未必如此。
很有可能啓民、始畢、處羅,都只是明面上喜歡他,暗地裡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他,甚至還防備着他、疏遠着他。
這就很難讓他對阿史那一族生出歸屬感和認同感。
這也就造成了他對大唐的喜愛,遠超過突厥。
在李淵稍稍對他釋放了一些善意後,他就把李淵當成了一個能像是父親一樣孝敬和效忠的好人。
所以在大唐和突厥馬上要展開驚天大戰的時候,他不僅不想着幫自己的母族,反而還上趕着往大唐跑,想倒向大唐。
你說他質樸單純吧,那倒未必。
身份地位到了他這個地步,再怎麼單純,也會被權力場上的陰謀詭計所污染。
所以他未必單純。
或許是他已經看到了大唐和突厥大戰的結局,知道突厥已經沒什麼希望了,所以提前幫自己找一個好下家,提前下注,提前多爭取一些好處。
也或許是他在突厥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即便是他卯足了勁想幫突厥,頡利和蘇尼失也不願意用他,所以他不得不給自己另謀出路。
總之,他的表現看着很單純,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單純的像是憨憨一樣的人。
至於他到底是出於何種原因倒向的大唐,其實不用深究,也沒必要計較。
只要他是真心倒向大唐的,並且願意爲大唐出力,並且不反叛,那就足夠了。
李元吉現在唯一好奇的是,李淵當初將阿史那思摩叫到御榻前奏對的時候,到底說了什麼,居然能讓阿史那思摩如此的相信他,甚至把他當成了父親一樣喜愛。
李元吉能感受到,阿史那思摩不是一個像是表面上那麼單純的人,也能感受到,阿史那思摩在說面對李淵就像是面對自己父親一樣時,充滿了真情實意。
這是一種信任的體現。
而一個並不單純的人,想要信任一個人,並不容易。
就像是樑洛仁,他在選擇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交付給大唐的時候,就充分的展現出了不信任。
不然的話,也不會提出這樣那樣的條件,更不會要求私底下見一面。
阿史那思摩明顯是信任李淵的,不然的話也不可能什麼條件都不談,就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族人的身家性命毫無保留的寄託在李淵身上。
“我父親聽到這話,一定會更高興。”
李元吉一邊思量着李淵當初到底給阿史那思摩說了什麼,獲得了這麼大的信任,一邊笑着應付阿史那思摩。
阿史那思摩聽到這話,笑的更開懷了,就像是個拿到了獎賞的孩子一樣。
又單純又憨厚,還透着幾分清澈的愚蠢。
“我去給你們烤肉吃,讓你們嚐嚐我阿史那一族烤肉的技藝。”
阿史那思摩一高興,又開始表演自己烤肉的技藝了。
李元吉趁機走到李世民身邊,不着痕跡的低聲問道:“我怎麼覺得阿史那思摩有點上趕着歸順我大唐的意思,父親當初召他奏對的時候,到底跟他說了什麼,他怎麼這麼信任父親?”
李世民瞥了‘傻乎乎’的阿史那思摩一眼,沒好氣的道:“現在知道問我了?剛纔你不是不搭理我嗎?”
李元吉白了李世民一眼,無語的道:“說正事呢……”
李世民不滿的哼了一聲道:“這種事你問我可問錯人了,當時我還在嵐州跟頡利對持呢。”
說到此處,李世民愣了愣,詫異的看向李元吉道:“當時你不是在朝中嗎?父親召他見面的時候,你也應該在啊?
你居然不知道父親跟他說了些什麼?”
李元吉一瞬間白眼翻的更起勁了,通過前身的記憶看,前身當時貌似光顧着看人家頡利獻給大唐的美女了,還是那種從西域搶來的帶着濃郁的異域風情的美人。
前身被勾的神魂顛倒,還想着怎麼從李淵、李世民手裡虎口奪食呢,壓根就沒在意此事。
畢竟,阿史那思摩在突厥的地位,就等同於李孝協在大唐的地位。
前身一個嫡親王,而且還是那種掌握着大權的嫡親王,你指望他能對李淵跟李孝協說什麼感興趣?
毫不誇張的說,李德良這種級別的,前身都沒往眼裡放。
相當目中無人。
說起來,從前身的記憶看,那幾個頡利從西域搶來的美人是真的好看。
雖說跟大唐的女子容貌大大的不同,也談不上有什麼書香氣息,以及端莊典雅的儀態,但長的確實勾人,尤其是那一雙雙眼睛,像是含着水,還帶着勾,能把人魂勾走了。
只不過李元吉仔細想了想,他在宮裡貌似沒見過那幾個女子。
以李淵的好色程度,是不可能把人送回去的。
宮裡又沒有,那人去了什麼地方?
難道被李淵某次一怒之下給連坐了?!
是不是有點暴殄天物了?!
“我跟你說話呢!”
就在李元吉想事情想的走神的時候,李世民飽含怒意的聲音傳來,側頭一看,就看到李世民正雙眼噴火的盯着他。
李元吉趕忙乾笑了一聲道:“我當時雖然在京中,可我在忙其他事情,沒在意此事。”
李世民重重的哼了一聲,這才道:“我雖然不知道父親當初召他到御榻前奏對的時候說了什麼,但我想起,父親昔日去突厥,跟始畢可汗會面的時候,他曾經陪坐在側。”
李元吉一愣,道:“也就是說,父親從那個時候就跟他認識了,並且從那個時候開始博取他的信任了?”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應該是,畢竟他在突厥不受重視,但他的身份又特殊,父親要謀劃突厥的話,從他身上入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