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等人聽到這話,眉頭終於舒展開了。
李元吉沒有被樑洛仁這個誘惑衝昏頭腦,沒有爲了樑洛仁跑去樑師都的地頭見面,這就說明李元吉還是有分寸的。
這樣他們就能稍稍放下一些心了。
他們真怕李元吉腦袋一熱,跑去樑師都的地頭跟樑洛仁見面。
那樣的話,一旦樑洛仁設了埋伏,他們救都沒辦法救,只能在事後帶人過去搶屍體。
不過,不管他們能不能搶回屍體,事後他們都得跟着殉葬。
所以即便是不爲李元吉着想,爲他們自己着想,他們也得阻止李元吉跑到樑師都的地頭去。
蘇定方的眉頭舒展開以後,沉吟道:“殿下如今在仙人嶺見樑洛仁的話,倒是可行,臣等能保護殿下的周全,只是樑洛仁未必答應。”
這是一件風險性極高的事情,不是說大唐說什麼地方,就定到什麼地方,還得跟樑洛仁商量才行。
唯有樑洛仁答應了,那纔算數。
畢竟,大唐擔心樑洛仁會設伏,人家樑洛仁也會擔心大唐設伏。
所以一般像是這種情況,都是由雙方共同來商定地方,最後找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地方見面。
“樑洛仁答不答應,派人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李元吉笑着說。
蘇定方點了一下頭道:“那臣派人去跟樑洛仁聯絡。”
當即,蘇定方就跟身邊的親信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話,親信就跑出了大堂。
待到蘇定方的親信離開了以後,李元吉又問了蘇定方等人一些代州的近況,等到談的差不多的時候,酒宴正式開場。
純酒肉的場子,沒有美人爲伴,所以大家都敞開了吃,敞開了喝,說說笑笑,吵吵嚷嚷,一直到了半夜。
……
翌日。
李元吉從一個陌生的房間內出來,看了看房間外陌生的環境以後,舒展了一下筋骨。
一直守在房門外的趙成雍緩緩的湊上前,躬身道:“殿下,要不要給您準備兵刃?”
李元吉擺擺手道:“不必了,今日不練了。”
趙成雍應允了一聲,退到了一邊。
李元吉在院子裡轉了一圈,邁步走到了衙門內的大堂。
大堂上,蘇定方正在點驗各營的兵馬,從中抽調精銳。
一個個的將校在報上了各營精銳名單以後,蘇定方從中挑挑揀揀,挑出了合適的,讓將校們將人帶到城東校場。
李元吉沒有打擾他,就在一邊看着。
一直等蘇定方忙完了才走進大堂內。
蘇定方第一時間離開了桌案,趕上前施禮,“臣參見殿下……”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問道:“在挑選隨後跟我去仙人嶺的人手?”
蘇定方鄭重的道:“殿下的安危不容有失。”
李元吉疑問道:“是不是太興師動衆了?”
昨天夜裡,蘇定方、程咬金、尉遲恭等人商量好了,準備動用各自麾下的部曲做護衛,加上趙成雍麾下的一千人馬,足足有兩千人,能擋上萬樑軍的攻伐。
看樣子蘇定方還是不放心,還想加碼。
再加的話,人數可能就奔四五千去了。
只是暗中見一次面而已,帶個四五千人過去,跟打小型戰役似的,樑洛仁看到了還不得嚇死。
蘇定方抱拳道:“殿下的安危不容有失。”
李元吉忍不住道:“那也沒必要這麼興師動衆吧?一千你們各自的部曲,一千趙成雍統領的親衛,其中還有一千五百人是騎兵,能打能跑,縱然是對上了上萬的樑軍,也能突圍而出。
再加的話,那就不是去見樑洛仁了,而是奔着滅樑洛仁去的。”
就蘇定方等人的部曲,以及趙成雍所率領的親衛的實力,再加上一些軍中的精銳的話,打一場小型戰役絕對夠了。
並且還能戰而勝之。
畢竟,現在可是唐初,無論是蘇定方等人麾下的部曲,還是趙成雍所統領的親衛,那都是精兵中的精兵,悍卒中的悍卒,再配備上一些軍中的精銳。
以三四千對戰八九千,甚至過萬,那都輕輕鬆鬆。
樑洛仁除非拉出一支成規模的,兩三萬人的軍團來,不然根本不可能言勝。
而兩三萬人的軍團行軍,很容易被斥候察覺。
大家可以從容的從仙人嶺退走,樑師都根本沒有機會。
所以蘇定方是真的有點興師動衆了。
而蘇定方面對質疑,給出了自己的解釋,“殿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您要是有個什麼好歹,臣就成大唐的罪人了。
所以請您不要爲難臣。”
李元吉聽到這話,長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說啥。
帶三四千人就三四千人吧,希望樑洛仁到時候別被嚇跑了。
“對了,程咬金、尉遲恭、薛收他們呢?”
李元吉沒看到這三個人,忍不住疑問。
蘇定方拱手道:“薛刺史已經回刺史府了,程將軍和尉遲將軍在軍營裡坐鎮。”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又問道:“樑洛仁那邊有消息了嗎?”
蘇定方搖頭道:“還沒有,最快也得到三天以後。”
樑洛仁如今駐守的地方距離代州挺近的,但即便如此,前去送信的人一來一回也得好些天。
因爲前去送信的人只能跟樑洛仁暗中接頭,不能跟樑洛仁明着見面。
……
時間一晃就到了三天以後。
樑洛仁那邊還沒傳回消息,長安城那邊倒是傳來了新消息。
看着信件裡提到,蕭瑀、陳叔達、任瑰三人先後請李綱和李秀寧出面,成功的說服了李淵,打消了請李建成出來監國的主意以後,李世民一個勁的直呲牙花子。
他當初要是有這麼多人支持的話,早就問鼎九五了,那還用搞什麼玄武門啊。
李元吉則沒心情計較這個,李淵請不請李建成出來監國其實他都不在意。
請李建成出來,他無非是多費一番周折而已。
不請李建成出來,他無非是少費一番周折而已,除此之外,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他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李綱給他送來的信上。
李綱在信中言辭犀利的批判了他一番,並且用各種大義逼迫着他接下李氏族長之位。
看上去很不客氣。
實際上他一眼就看出了這是李淵逼李綱學的。
畢竟,他做不做李氏族長,李綱根本沒心情管,也沒資格管。
只有李淵纔在乎這個,纔有資格管這個。
所以李綱要寫這些東西,必須得李淵點頭才行。
而李淵不逼迫李綱的話,李綱根本不會寫這種會得罪他的東西。
李綱是剛正不阿,但人家又不是憨憨,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事事都往前莽,不該他管,或者他沒資格管他事情,他根本不會一往無前的往上衝。
所以李綱寫的東西根本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李淵的意思。
但這並不妨礙他藉此拿捏李綱。
“去筆墨來。”
對趙成雍吩咐了一句後,李元吉拿出了一張紙,用鎮紙壓平了,開始斟酌。
待到趙成雍拿來了筆墨以後,他開始提筆揮毫。
一刻鐘以後,一封信就寫好了。
信裡的內容很簡單,那就是讓李綱將長安城內外的所有蒙學全都跟九龍潭山的兩座文館聯繫起來,搞一個蒙學升縣學、縣學升潭山文館和潭山書院的教育體系,系統的培養讀書人。
這件事辦起來簡單,但所產生的影響力卻很大,會造成的後果也很嚴重。
兩三年之內可能沒人會找李綱的麻煩,但是兩三年之後,等到這套體系徹底的在大唐推廣開,大唐各地的蒙學、縣學都沿用這套體系以後,李綱怕是要受到所有世家的攻伐。
畢竟,這也算是在掘世家的根基。
到時候能不能挺得住,那就是他的事了。
“派人給李公送去,他要是不答應,就徵召他族中的子弟來軍前效命。”
李元吉將信裝好了,遞給趙成雍,讓趙成雍派人去送。
李世民見此,不陰不陽的道:“你這是要逼李綱出面幫你做壞事?”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淡淡的道:“什麼叫我要逼李綱出面幫我做壞事,我做的一切還不是爲了大唐,爲了你的子孫後輩能安詳上富貴?”
李世民不服輸的道:“我看你就是爲了自己。”
李元吉不在意的道:“你要是非要這麼認爲,那就是了。”
李世民碰了個軟釘子,有些心塞的瞪起了眼。
李元吉沒有再搭理他,而是派人去問樑洛仁有沒有回信。
沒過多久以後,蘇定方來了,帶來了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
“殿下,樑洛仁不願意跟您在仙人嶺碰面,他希望跟您在仙人嶺外三十里處的葫蘆丘見面。”
“葫蘆丘?”
李元吉扯開了地圖,在上面仔細找了找後,找到了葫蘆丘的位置。
葫蘆丘聽上去像是一處丘陵,實際上卻是一塊盆地上的山頭,下了葫蘆丘,是一片約莫有一城大的盆地,上了葫蘆丘,則是一馬平川的草原。
據說葫蘆丘下以前有一座葫蘆湖,數百年前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乾涸了,如今只剩下了一條溪水,幾道泉眼。
但看葫蘆丘本身沒什麼問題,可葫蘆丘下卻是一處險地。
人馬要是被趕進去了,那就真成了四面埋伏。
“他在丘底,我在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