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肉吃完了以後,突厥人必降。
至於說是吃人……
阿史那必勒或許敢下這種命令,但他自己絕對下不了嘴。
因爲他是一個‘乾淨人’,生下來就是天皇貴胄,平日裡根本不缺各種美食,所以他沒體驗過最底層奴隸們過的那種生活,自然也吃不了最底層的奴隸才能忍受的苦。
所以他在彈盡糧絕以後,只要不想死,就一定會投誠。
……
時間一晃,又過了五日。
帶進山溝的馬匹被吃完了以後,阿史那必勒終於降了。
他自縛雙手,帶着一羣脫掉了盔甲,丟掉了兵刃的族人,一步步的走出了山溝。
李世民第一時間派人出去將他給拿了回來,又派人入溝去收繳那些被他們丟掉的盔甲和兵刃。
在收繳完所有盔甲和兵刃以後,李世民押解着他,以及他的族人出現在了小山包上。
李世民像是丟豬仔兒一樣將他丟到山包上以後,說了一句累了,就自顧自的找了個地方睡覺去了。
這種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做事風格,很符合這個時代。
李元吉希望李世民能經常發揚這種風格。
在李世民走後,李元吉笑着走到了阿史那必勒的身前道:“該說的,該談的,想必我二哥都跟你談過了吧?”
阿史那必勒披頭散髮的跪在地上,滿臉不甘的點了一下頭,語氣生硬的道:“我會以我的名義傳令給我蘇尼失部治下的所有部族,讓他們歸降你大唐的。
但他們現在還肯不肯聽我的,我就不能保證了。”
李元吉呵呵笑道:“會的,一定會的,如果他們不聽,我大唐會打到他們聽你的話的。”
阿史那必勒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變,變得難看了起來,不過很快,又變成了滿臉的無奈。
他如今都成階下囚了,大唐要對蘇尼失部做什麼,會對蘇尼失部做什麼,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他們蘇尼失部的命運,或許在他選擇了採納楊政道建議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將他帶下去,好生的招待!至於其他人嘛,全都送到朔方城去,由朔方城的朔州刺史看着安排!”
李元吉沒有跟阿史那必勒深談下去的意思,在簡單的跟阿史那必勒聊過了兩句以後,直接對他和他的族人做出了裁決。
阿史那必勒是主動要被送回長安城,提溜到太廟裡去展覽的。
至於阿史那族的族人嘛,由於是突厥的王族,沒辦法被打散安置到各個聚集地,更不可能被編入以後會建立的兵團,所以將他們交給朔州刺史,讓朔州刺史將他們發賣到新收復的地方做奴隸最好。
“喏!”
馬季中搶先了薛萬徹一步,興沖沖的應允了一聲後,就去辦這種事了。
薛萬徹一臉鄙夷的瞥了他好幾眼。
“這人功利心太重了!”
薛萬徹在馬季中帶着阿史那必勒以及他的族人走遠了以後,嫌棄的對馬季中做出了評價。
李元吉瞥了薛萬徹一眼,有些好笑的道:“你以爲誰都是你啊?”
出身於世家大戶,上面有三個能幹的哥哥罩着,底下還有一個能幹的弟弟兜底。
有這麼厚的資本,別說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了,就算是一頭什麼也不會做的豬,也會起飛。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有人躺着就能富貴一生,有人豁出命去也不一定能溫飽。
“臣怎麼了?”
薛萬徹絲毫不明白自己跟馬季中有多大的差距,也不明白自己譏諷馬季中的話有多諷刺,一臉疑惑的問。
李元吉懶得跟薛萬徹解釋,因爲這種事即便是解釋通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在這個時代,身爲一個上位者,講平等,講公平,那就是自掘墳墓。
因爲這個時代的上位者就是靠着不平等和不公平立於所有人頭上的,講平等、講公平,那就是在刨自己的根。
不僅自己人會恨你,其他的上位者也會恨你。
而被自己人和其他上位者恨上的人,幾乎很難在這個時代活下去。
所以人得隨大流,大流是什麼樣的,你就得做什麼樣的人,如果你逆流而上,那一定會被大流給拍死。
“你很好啊!”
李元吉笑着誇讚了一句,邁步往大帳內走去,留下了薛萬徹一個人站在原地直撓頭。
……在李世民休息夠了以後,李元吉下令班師回營,小山包上的所有將士收拾好了東西,開始返回白羊城。
回到了白羊城以後,李元吉立馬將阿史那必勒手擬的‘旨意’傳遞給了蘇定方、李靖、阿史那思摩等人,讓他們拿着這份旨意去招降蘇尼失部各部。
蘇定方、李靖、阿史那思摩得到了阿史那必勒的‘旨意’相助,征討起蘇尼失部來那是猶如神助。
尤其是阿史那思摩,因爲是突厥王族的關係,所以更得蘇尼失部的部族的信任,他招降的蘇尼失部的部族最多,麾下的兵力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就突破到了八萬,麾下的帳數也突破到了十二萬帳,所收納的牛羊數以百萬計。
相比起來,李靖和蘇定方那邊收穫就沒他多了。
李靖只招降了四個蘇尼失部的部族。
蘇定方更少,只招降了一個。
至於薛萬述和薛萬淑兄弟那邊,或許是因爲得到的消息比較晚,也或許是他們繼承了柴紹的風格,他們雖然俘虜了不少突厥人,但愣是沒招降到一個完整的蘇尼失部的部族。
甚至還有兩個蘇尼失部的部族被他們給屠空了。
李世民在看完了他們從東邊遞回來的戰報以後,撇撇嘴對他們做出了評價,“他們兄弟倆以後不適合再出現在突厥戰場上了……”
薛萬徹聽到這話,耿直的爲自己的兩位兄長抱不平,“爲什麼?”
李世民沒有搭理他,繼續道:“等到此次戰事結束以後,將他們兩個調回長安城,另外調兩個人過來。我個人建議調張亮和丘行恭過來。”
李元吉也沒有搭理薛萬徹,而是對李世民的話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薛萬述和薛萬淑在突厥造了這麼大的殺孽,並且動不動就屠滅一個部族,這麼做看似助長了他們的威名,也助長了大唐的威風,可實際上卻不利於大唐接下來的戰事。
因爲他們的所作所爲必將引起突厥各部的忌憚,在隨後大唐對西突厥的戰事中,西突厥的人在不敵大唐的情況下,即便是想降,面對他們,也不敢降,只能跟他們殊死一搏。
這會增加大唐的損耗的。
所以必須將他們調回去,換兩個人來。
而李世民所推舉的張亮和丘行恭也不是什麼善類,反而都是殺才,其中張亮的殺性比薛氏兄弟還大。
畢竟,薛氏兄弟也好,丘行恭也罷,那都是出身於將門世家,多多少少還有點講究,而張亮出身貧寒,他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什麼窮寇莫追、不殺手無寸鐵之人之類的規矩,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存在。
但凡是被他認定的敵人,無論是不是窮寇,無論手裡有沒有寸鐵,他都會趕盡殺絕。
別看他在長安城裡跟個受氣包似的,朝廷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屁都不敢放一個,就以爲他好欺負。
事實上,他可是一個敢收五百多個義子的狠人。
而李世民因爲薛氏兄弟殺伐過甚,提議將他們兄弟兩個送回去,換了兩個更狠的回來,看似有點脫褲子放屁的意思,可實際上這裡面是有講究的。
薛氏兄弟在突厥已經殺出名頭了,突厥人也見識到了他們兄弟的狠,所以會防備着他們兄弟,遇到他們兄弟也會殊死一搏。
但張亮和丘行恭並沒有在突厥殺出名頭,突厥人也不知道他們的狠辣,所以讓他們來,突厥人不會防着他們,遇到他們也不會想着去殊死一搏。
雖說換兩個殺性沒那麼大的來效果更好,可一場戰事中,總的有人唱紅臉,有人唱白臉。
如果全都唱紅臉的話,會讓敵人失去敬畏心的。
如果全都唱白臉的話,也會逼得敵人不得不跟你殊死一搏的。
所以紅白相濟是最好的。
不過,李世民推舉的人選中,張亮這個人李元吉印象還可以,但丘行恭這個人李元吉不喜歡。
原因出在他父親丘和和他兄長丘師利身上。
丘和在做河北道大行臺兵部尚書期間,人在曹營心在漢,丘師利在李秀寧麾下效力期間,也是如此。
所以李元吉不喜歡丘氏的人。
還好大唐初期不缺人用,尤其是不缺武將用,李元吉也不用擔心不用丘氏的人以後無人可用。
“你覺得郭敬如何?”
李元吉突然開口問。
李世民明顯的一愣,“孝恪?”
李元吉緩緩的點頭,李世民口中的孝恪說的就是郭敬,孝恪是郭敬的字,也是後世人最熟悉的名字。
郭敬郭孝恪是許州陽翟人,早年參加瓦崗軍起義,跟隨李世𪟝把守黎陽,歸順了大唐以後授宋州刺史,封陽翟縣公,武德四年隨李世民東征洛陽,向李世民獻策‘固守虎牢,軍臨汜水,隨機應變’的策略,幫助李世民取得了虎牢關之戰的勝利,因功被拜爲了上柱國。
如今在涇州充任刺史和都督。
歷史上他一直到了貞觀年間才重新開始發跡,不過他的功勞沒有同時期發跡起來的那些人大,也沒有跟他同時期出道的那些人的地位顯赫,所以名聲也就不大。
但他卻是一位有勇有謀的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