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龍捲風一般捲到,又陡然停止,
馬首高昂,馬蹄騰空。
於閒卻已經如同一片白絮一般,從馬上飄然而下。他大踏步上前,抓住了站在鼓前的謝宛雲,將她拉的一個轉身,隨後將她送上了馬,又如同風一般駛去。
直到離開了京都府很遠,於閒才又一拉純繮繩,停住了。
他徑自跳下了馬,狠狠地一拳捶到了樹上,乾枯的樹枝一陣搖動。
謝宛雲下了馬,走到了他的身邊,看見他的拳頭沁出了血。便掏出了手帕,到河邊醮了水,默默地擦拭了起來。
“你究竟在想什麼?”
“你是嫌你的命不夠長嗎?若是她們知道你還活着,還企圖告她,她能有多少種方法整倒你,甚至殺死你,你知不知道?只要玉皇貴妃一天不倒,你就告不倒她的,你難道不明白嗎?”
“我明白。”
謝宛雲點頭,動作輕柔地替他繫好了手帕,然後,擡起了頭,平靜地注視着於閒。
“只是,玉皇貴妃娘娘什麼時候會倒?”
於閒無言,越是經常出入皇宮,越是瞭解皇宮內的情形,他越是感覺到皇上對待玉皇貴妃的與衆不同。這麼多年,不是沒有人企圖中傷、施陰謀詭計陷害玉皇貴妃的,這些計策不可謂不高明,可是,不論別人怎麼說,皇上就是堅定不移地站在了她那一邊。這樣的感情,想要破壞,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謝宛雲笑了。
“你看,十幾年來,那麼多妃嬪、那麼多後族、妃族,他們都沒有辦法辦成的事情,難道我們就可以簡簡單單地辦成嗎?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告倒她,可是,公道自在人心,我可以站出來,我會成爲她們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我還站立在人前的一天,她們就要被世人的眼光所評判,就會永遠不得安寧。”
“我不能什麼也不做,就這樣在一邊看着她們這樣逍遙的過日子,我不能。”
“而且,我站出來,固然有一定的危險。但是,我仔細考慮過了,也許,我安全的機率會比危險要大得多。愈是光明的地方,陰暗愈容易曝光。只要我們好好運作,相信她們反而不好再對我,再對我身邊的人下手
了。相反,她們反而得祈禱我們平安無事纔好。要不然,一旦我或者我身邊的人出事,所有的的輿論都會轉向她們。”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謝宛雲的眼神平靜,她並不是衝動,而是考慮得很清楚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爲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她的身份,落蕊、喬厲,還有閒王府裡那麼多張嘴。尤其是喬厲,她拒絕了他的提議,他絕對不會什麼也不做的。與其到時候被揭穿,處於被動的地位,還不如主動出擊。這一點,謝宛雲卻是不能對於閒說的。畢竟,當初喬厲最先提出那個交易的時候,她就沒有告訴於閒。此時,自然更沒有必要說了。
謝宛雲說得有道理。
只是——
“那,我們呢?”
於閒深深地凝視着謝宛雲,問道:“我們呢?”
我們?
謝宛雲的心一緊。
“表哥,你會遇上更好的姑娘的。”
“好、你好,這就是你的回答嗎?謝宛雲,你很好。”
於閒咬牙切齒地說完這一句話,跳上馬飛馳而去。他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他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從來不曾這麼對待一個人過,她倒好,給了他這麼一句。沒見過這麼心狠的女人,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這麼無動於衷的。可是,寒冷的北風入喉,腦子冷冷地變冷,於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就是她,始終這麼倔強,這麼地不聽話,這麼地不可愛,到現在,也不過表面上不那麼張揚,可是,她始終是她,在心裡深處,不曾改變過。
馬速漸漸地放慢了。
最後,他掉轉了馬頭,往回走去。
她就坐在河邊,凝視着靜靜流淌的河水
寒冷的風中,飄落的雪中,一個人。
於閒走到她的身邊,伸出了手。
“回去吧!外面冷。”
謝宛雲的心裡就有些酸,有些暖,她嘴角微彎,點了點頭。
“嗯。”
“說說看吧,你打算怎麼做?”
“本來,我是打算以謝宛雲的身份,到衙門去告狀的。”謝宛雲的腰間一緊,她又繼續說道:“不過,俞二他去了
。所以,我有了第二個想法……”
兩人同乘一馬,風雪中同行着。
呼嘯的北風中,不時傳來他們的絮語,隨後又被風吹散了。
“楚大夫,這段時間真是打擾了。”
雲霽笑着同楚辭道,經過這些天的針炙,他的症狀確實有了一定程度的緩解。以後,則三天來一次就行了,因此,他也打算回府了。
“雲老爺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雲霽沉吟了一下,道:“有一件事,本來有些交淺言深了。不過,這一段時間同楚大夫相處下來,我十分欣賞你的爲人處事,就多說一言了,望你不要覺得冒昧。”
“雲老爺請說。”
“楚大夫你心腸好,但是,與人的交往,也需留意一下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要不然,若是引來無妄之災,豈不冤枉?”
雲霽是慎重地考慮了之後,這才提醒楚辭的。
他本來並不是多事之人,只是越是相處,楚辭便愈加欣賞。在離開之即,還是決定提點楚辭一下,以免他無辜受累。
“雲老爺這話是何意?”
楚辭一聽,這話似極有深意,於是追問道。
雲霽這才說起他們初到那天深夜裡發生有人來襲之事。雲霽後來根據俞二直衝侯府尋仇,謝宛雲的身份等一系列事情推斷,此事應該同楚辭無關,而是同侯門恩怨只怕有些關係。這種事情多了去了,哪個大戶人家裡沒點齷齪事的。若是別人,雲霽只當沒有這回事了。不過,他實在是愛惜楚辭的品格,又欣賞他的醫術和爲人,因此,這才破格將此事說與楚辭聽了。
楚辭聞言驚出一身地冷汗。
若不是雲霽說出,他都不知道他們已經在鬼門關口走了一遭了。
而京都府衙門內,費一帆摸着他的兩撇鬍子,心情那是相當地不錯。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抓了許久也不見的侯府人犯,竟然自動投上門了。而且,不但供認他就是追殺侯府東院的兇手,還狀告侯府夫人錢氏買兇殺人,害死了他的伯孃和妻子。
費一帆命人將俞二收監,然後立馬,派了師爺去了侯府。
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吧?
費一帆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