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隔着車窗,目睹了冷三爺和蘇盛夏互相擦拭臉頰的每一個細節,俊俏的眉,不知不覺凝結成了一小團。
特麼的,今晚上他是幹了件什麼事?
這幫人又是幹了個什麼事?
特麼的!
胸口,一陣沉悶的痛又傳來,擦,剛纔捱了那一腳,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肺給踢碎了,中招的時候可能是痛過勁兒了,居然沒覺得疼,現在後勁兒上來了,一股痛,排山倒海的朝着腦門擁擠,疼的白松幾乎坐不住。
如果他沒記錯,蘇盛夏也捱了一腳,她是沒傷到要害,還是自己真的太皮實,居然沒事兒人一樣?
“嘶……”白松倒抽一口冷氣,捂住了胸口,伸手想要發動車子,才意識到自己手臂痛的使不上力氣。
忽然,開着的車窗一道身影縱身而入,跟條魚一樣,華麗麗的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進來的女孩,摘下夜視鏡,露出了一張白淨年輕又充滿了活力的臉,目測也就二十左右,但神色飛揚,巾幗不羈,與今晚的賓客完全不是一個風向。
她修長手指順了一把短髮,呼出一口氣,“累死姐姐了。”
白松側頭,一臉嫌棄的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她身上還有血跡,額頭上還有汗液,雖然有點凌亂,但是不至於狼狽。
“姐,你就這麼灰溜溜的出來了?”
“怎麼?姐姐我難道還大張旗鼓的去找冷三爺,告訴他剛纔老孃救了他一命?拉倒吧,姐姐我不是悲情小說的女主角,也不是武俠小說的女俠客。”
白松還是忍不住嫌棄,“打了一架,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姐,你這個武裝特警,夠菜的。”
女孩“啪!”一巴掌拍在白松腦袋上,“臭小子!你到底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乖乖閉嘴。”
姐弟兩人正鬧着,卻見外面的女孩,還是望着冷三爺。
“嘖嘖,小丫頭,又是一個被冷夜宸迷暈的可憐蟲,冷三爺真是紅顏禍水,剛在裡面,有個擋槍子兒的,現在出來了,還有個擦臉的,不愧是京都太子爺,左擁右抱,豔福不淺。”
白松呵呵笑,“她?可不是一般的角色。”
扁扁嘴,她贊同,“看出來了,和陳可欣對峙的時候,氣勢很足,挺有意思的姑娘,哎,不對啊,她就是你同學蘇盛夏?”
白松嫌棄的都不知道說什麼了,默默的扶額,“姐,你智商,是不是都被狗吃了?現在才發現?”
女孩抖抖肩,“小夥兒,這麼可愛的姑娘,你加把勁兒,娶回家給姐當弟妹,挺好玩兒的嘛!”
白松瞪了她一眼,“呵呵?她?”
冷笑後,白松不再說什麼,而是回頭看一眼蘇小妞兒,搖頭,一嘆。
彎腰旋轉鑰匙,手一滑,從鑰匙上脫落了,忍住痛,悶哼一聲。
“你怎麼了?哪兒受傷了?讓我看看!”
白松捂着胸口,“被踹了一腳,死不掉。”
“坐過來!我開車,得馬上去醫院,你個臭小子居然不早說!”
白松痛的凝眉,倔強不屈道,“死不掉。”
銀白色瑪莎拉蒂絕塵而去,消失在夜色中,沒有留下任何蹤影。
冷三爺這邊處理好屍體,搜查完證據,簽完字,想到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王天星,剛纔在裡面,那個女的,是誰?”沒看到臉,看身影很矯健靈活,動作利索的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基本功相當的不錯。
王天星搖頭,“沒看清,後來燈滅了,什麼都看不到了,不過那女的,身手還真不賴,要是能較量幾下子……”
冷三爺斜睨他一眼,聲音都冷了,“你想和她較量?”
王天星蹭了蹭臉上的血跡,狹長的鳳目流光,“我雖然不打女人,但是切磋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對不?”
冷三爺仔細回想了一下,那道身影,怎麼會似曾相識?
董大鵬大步走來,敬禮,“報告!”
“說。”
“這邊已經處理乾淨了,具體的,要回基地進一步研究,老大,咱們現在……”
冷三爺切斷了董大鵬的話,回頭看一眼蘇小妞兒,“你們先回去,我一會兒到。”
“是!”
冷三爺擡起長腿,昂首大步,幾秒鐘就走到了蘇小妞兒的身邊,這丫頭居然在和龐君側聊天,倒是一點不怯場。
龐君側對冷三爺大加稱讚外帶感謝,然後道,“冷少將,你這個侄女,真是活寶啊!哈哈!”
死亡的氣息漸漸減弱,龐君側是今晚第一個笑的爽朗的人。
冷三爺懶懶應付,“龐先生,既然你的保鏢都來了,那麼冷某就不送你了,一路順風。“
說完,冷三爺抓起蘇小妞兒的手腕,“走。”
龐君側微怔,“這就走了?”
蘇小妞兒亮晶晶的笑着,回頭衝龐君側揮揮手,“再見了,大土豪。”
她此時不會知道,今晚的一切,給她的未來埋下了一粒什麼樣的種子,這一粒種子,又是在風霜雪雨中,長成了怎麼樣的參天大樹。
但此刻,她只知道,她前所未有的貼近了三爺。
偉岸的身影,像天然屏障,將她護在身後。
上了車,蘇小妞兒坐在副駕駛上,胸口的頓痛後知後覺的侵襲了她全身,痛的像大火在燃燒,由外而內,又從內蔓延到外面。
好痛!
她鎖緊了眉頭,低低悶哼一聲,但不敢讓三爺聽到,他今晚也累壞了。
冷三爺發動車子,黑色龐然大物在星光下成了一隻溫柔的猛獸。
“我送你回家,今天發生的事,明天一定會成爲媒體的焦點,如果你不想你父母擔心,就當自己從來沒來過,知道嗎?”
不止是如此,三爺更加不希望,蘇小妞兒捲入這場陰謀,對她來說,事態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力。
他的世界,註定兵荒馬亂,而他能做的就是盡力保護她的小小安穩。
籠着一豆橘燈,溫暖一個她,便夠了。
蘇小妞兒沒說話,心事沉沉的,重重的,“三叔兒,如果以後你的生活,隨時都會出現這樣的危險,我希望可以參與你的生死攸關。”
她篤定,又像是開着玩笑,說的很清亮。
剛纔槍聲的震動太強烈,小丫頭的聲音更顯得滴水叮咚,脆爽悅耳,她嘴一笑,眼一彎,居然給夜色打開了一面通天的鏡子。
在修羅場上廝殺無數次的男人,居然沉湎其中,難以自持了。
繃着神經,控制心跳,冷三爺不爲所動,“老子不需要一個添亂的孩子。”
“我馬上就長大了!”
呃!
蘇小妞兒剛纔還笑的俏皮,這會兒怎麼都藏不住痛感,小臉兒皺成了一團,小小的身影也無力的蜷縮起來,兩個膝蓋,攏到胸口,將自己縮成了一個圓圓的蝸牛。
“盛夏!怎麼回事?”
車子“嘎吱”急剎車停在路旁,冷三爺緊張的瞳孔還有一層血跡,“盛夏!”
雙手將蜷縮成一個小團的丫頭抱在臂彎裡,她臉色煞白沒有血色,痛的五官都扭曲了。
“三叔兒,我中了一隻無影腳,但是我不會乾坤大挪移……”
操!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坐好,咱們馬上去醫院!”
黑大野獸飛奔,眨眼就到了附近的一家醫院。
冷三爺雙手附身將小丫頭抱在懷裡,結實的臂膀隨着飛快奔跑的腳步而動,幅度卻很小很小。
看到一身是血的軍人抱着個姑娘跑進來,醫生驚嚇之後忙展開了救護。
“三叔兒,你別走,在這裡陪我。”小丫頭蒼白着臉,抓住了他的一角軍裝。
冷三爺點頭,“好。”
病房內,小丫頭疼的渾身哆嗦,醫生剪開她的裙子,纖瘦白皙的身影,便袒在了牀上。
胸口,一大片刺目的青紫傷痕。
醫生輕輕點了點,“疼嗎?”
“啊!!”
蘇小妞兒痛的大叫一聲!
草泥馬!能不疼嗎!
冷三爺一個箭步衝進去,聽到小丫頭的尖叫,他心都被捏扁了。
“好好看!給老子輕點!再聽到她叫,老子卸了你們的胳膊!”
一時急火攻心,冷三爺怒斥醫生。
醫生們,呆了呆,“是……”
可是不判斷哪裡痛,怎麼找根源?這不爲難人嗎?
痛的要昏死過去的蘇小妞兒,閉緊眼睛,卻偷偷笑了。
自然,冷三爺剛纔衝進來實在太突然,訓斥完醫生,視線下落,一片冰肌雪膚一絲不落全飄進了他的眼中。
平躺在牀上的丫頭,裙子被從上面剪開,露出了整個上身,裙子拉到了肚臍以下,上面,赤露敞開。
粉白與嫩紅交錯中,還未成型的峰巒蜿蜒出低調的弧線……
冷三爺火速別開頭!
大步走出病房,冷三爺覺得臉上熱的跟烤了大火盆似的,滾燙熾烈,火蛇盤着臉,纏上腰,腳底心到指甲尖兒!
一瞥之間,好像被雷電擊中,渾身都不對勁了。
此時,三爺的電話響了。
“冷三爺,你在哪兒?”
那端,急促驚慌的聲音,屬於陳少銳。
冷三爺壓着腹中的火焰,冷冷道,“醫院。”
陳少銳忽然大驚大喜,“可欣剛纔被推出搶救室了,麻煩你來看她一眼,她現在最想見到的人是你。”
冷三爺眉心擰成深深的川字,“我不在你所說的醫院。”
陳少銳熱情被一盆冷水破滅,“冷少將,冷首長,我妹妹是因爲你受的傷,沒有她替你擋這一槍,現在躺在的人就是你,難道你不該過來看看她?!”
冷三爺鬆開揉眉的手,“陳先生,如果她沒有貿然替我擋子彈,誰都不會躺下。陳先生大概忘了我是誰!”
陳少銳頓時啞然,他是誰,戰無不勝的飛鷹之王,一顆子彈或許真的不會把他怎麼樣。
“冷夜宸,當時的情況你很清楚,這一槍,可以要了你的命,你一點也不覺得愧疚?不知道感動?”
冷三爺道,“我還有事,回頭我會去看她。”
“什麼事!會比看一個替你受死的人還重要?!!”
陳少銳怒氣爆發,一腳踢翻了樓道的垃圾桶。
冷三爺蹙眸,“很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