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的衣服徹底溼透,他陪在程遠航身邊,靜靜的等着他平靜下來,兩個男人,一個站着,一個跪着,一個崩潰的哀嚎,一個平靜的陪伴。
大雨肆虐,秋風刮破皮膚,兩人都恰好對着風吹來的方向,大風夾着冷雨,劈頭蓋臉,毫不留情。
程遠航哭的涕泗橫流,只是被蓋在風雨中看不到,他壓抑的哭聲和劇烈顫動的肩膀,都分外令人心疼。
過了一會兒,王天星撐着雨傘追上來,遠遠的見到這樣的光景,王天星不敢再往前走。
又等了大概五分鐘之久,程遠航終於從悲痛中回過神來,緩緩的站起來,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氣和精力的行屍走肉一般,木然的看着遠方已經什麼都沒有的黑暗。
“三宸子,我媳婦沒有了。”
他說着,酸澀的滋味就像硫酸,腐蝕了聽衆的耳朵,腐蝕了三爺的心尖。
三爺伸手,重重的巴掌壓在他的肩膀,定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軀,“程子,女人還會有,別傻了,一個蘿蔔一個坑,你的坑還在後頭。”
程遠航聽完三爺的安慰,自己苦澀又自嘲的笑笑,咧嘴的時候面部表情扭曲又難看,“三宸子啊,我醒了,這一場夢我做了五六年,現在夢醒了,我程遠航配不上她白狐,我程遠航是個什麼東西?我特麼的壓根就不是個東西!”
程遠航一拳頭一拳頭的砸自己的胸膛,近乎自殘的折磨自己的,藉着身上的疼痛緩解心理的巨大壓力。
是,他不是個東西,他要真的想挽回白狐,就該在她一開始提出分手的時候二話不說堅定自己的立場,就該跟她結結實實的拴在一起,生死都在一起!
可是,他沒有。
“回去吧,想喝酒就繼續喝,不想喝,我送你回去。”三爺強行拉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回拉。
程遠航仰起脖子,雨水啦啦啦直接沖刷着他的臉,砸的他睜不開眼睛,鼻腔灌入了水,嗆的整個呼吸道都是清冷的雨水。
“咳咳咳!”程遠航自虐的結果就是嗆的一長串劇烈的咳嗽。
王天星接到了程遠航,從三爺手裡把人給扶着,一把雨傘撐不住三個人,王天星尷尬了,“三爺……”
三爺擺擺手,“別管我,先把人送回去。”
“好,我先走。”
“嗯。”
萬天星和程遠航走前面,三爺跟在後面,軍裝被雨水淋透,溼噠噠的黏在身上,軍裝透涼,把三爺的身材輪廓徹底的暴露,高大的後背緊緻堅挺,即便行走在風雨中,也威武不可侵犯。
三爺剛走了幾步,口袋裡的黑色大怪物震動了。
拿起來手機看到上面的號碼,三爺一把抹掉臉上的雨水,可是剛抹掉一把,雨水緊接着又徹底打溼,三爺只好加快腳步到走廊下避雨。
甩甩手把手機上的雨水甩掉,三爺纔拿起彪悍的防水防彈防盜手機,“盛夏,怎麼還不睡?”
盛夏站在孃家的陽臺上,身上披着厚厚的毯子,靠着陽臺護欄手托腮望雨,“這麼久才接電話,有事兒啊?”
盛夏耳邊是嘩嘩嘩的大雨,三爺的聲音傳遞過來,竟然把雨水都暖化了。
嘿嘿,真舒服。
三爺頭上的雨水啪嗒啪嗒滴在臉上,他只得用手將短髮往後梳攏,把雨水全部背到身後去,“喝酒呢,還沒結束。”
“那個……程副官還好嗎?灌醉了沒?”盛夏抓抓頭髮,這事兒好蛋疼。
三爺往裡面掃一眼,“醉到是沒醉,但是明天大概是爬不起來了。”
“爲什麼?你把他給打暈了?”盛夏眨巴眨巴眼睛,趕緊問了句。
臥槽,不會真的使用暴力吧?
“不是,白狐來了,剛走。”三爺坦白的告訴盛夏發生的事兒,簡單明瞭,不拖泥帶水。
“臥槽!臥槽!緣分啊!天大的緣分!三叔兒,你說你說程副官跟白狐是不是餘情未了,緣分未盡!他們是不是還有希望?!”盛夏激動了,亢奮了,在陽臺上碰碰跳了兩下,跟個兔子似的撒歡兒。
三爺頭疼的把臉上的雨水一把抹乾淨,“拉倒吧,緣分,什麼緣分?緣沒見到,分倒是真的。”
盛夏:“……”
三爺看一眼手腕上的彪悍古董手錶,“太晚了,你趕緊睡覺,明天自己注意安全,有任何問題隨時聯繫我。”
盛夏不捨得掛電話,就想這麼賴着他,可是又不想耽誤他辦事兒,便笑呵呵道,“三叔兒,兒子今天特別乖,晚上還主動跟他姥姥睡覺呢,真是太體貼人了,我媽被他哄的特開心。”
三爺嘴角一揚,滿身的雨水都熱了,“也不看是誰的兒子,能不懂事?”
“那我呢?我也懂事!”盛夏小臉兒笑的花兒似的,隔着電話感覺跟三爺已經抱成了一團。
三爺笑笑,低沉的聲音分外溫柔,“行,你也懂事,老子的老婆孩子,都好!”
“哈哈!你也好!不跟你說了,我去睡覺,我爺爺好像開門了,我滾回被窩去了。”盛夏壓低了聲音,怕驚動爺爺,貓腰往臥室走。
三爺搖頭一笑,霧霾消散,一襲暖袍披在身上般,融融的溫和,“傻丫頭,去吧。”
盛夏甜甜的笑,“你才傻呢!”
這邊掛了電話,三爺折身走進大廳,王天星正在幫程遠航換衣服,他身上溼透了,穿着必然感冒。
“三爺,怎麼辦?得先給他捯飭捯飭,這地方能睡覺嗎?”王天星累的孫子似的,溼衣服黏在身上,想扒下來真特麼的不容易。
“能,把他背裡面臥房,衣服別脫了,拿剪刀剪開。”三爺乾脆利落的吩咐幾句,自己也冷的打了個哆嗦。
王天星苦中作樂的傻笑,“三爺,你們也真夠拼的,追車的爛梗居然都能用上,黑熊當自己是悲情男主角了,三爺你呢?剛纔我在後面看……滿滿的基情啊!”
“草!滾!”
王天星多無辜啊,人家就是想調節氣氛,得得得,不給三爺添堵了。
“三爺,你咋整?你衣服也溼透了。”王天星背上程遠航,挺能強悍的軍人背個大老爺們不費事兒。
“我得回軍區一趟。”三爺看看大雨,雲淡風輕來了句。
“臥槽!你還回去?”王天星懵逼了。
三爺挑眉,“你以爲我想?段仕洪讓我配合武警辦案,今兒晚上有個會議,我得回去開會。”
王天星腸子都快驚訝出來了,“你就這樣回去?”
三爺一身溼透,回去……不合適吧?
“別管我了,董大鵬一會兒過來,你照顧好程子,別讓他幹傻事,別的明天再說。”
三爺這邊話音落下沒多大會兒,董大鵬的車開過來,車燈照亮了大門外的一片黑暗,雨水在燈下更顯得密密匝匝不透風。
王天星揹着哼哼唧唧的程遠航,看着大踏步離開的三爺,嘴巴抽抽,“臥槽,都瘋了吧?什麼事兒啊這個?”
——
一夜過去,京都大雨滂沱了一整夜,早上的陽光顯得分外乾淨,天空也分外的乾淨。盛夏睜開眼睛,望着窗外的陽光,身上卻使不出力氣,一想到今天是白狐的訂婚典禮,盛夏就想哭。
雖然那個人不是自己的心頭所愛,但是……
哎……
盛夏長嘆一聲,掀開被子下了牀。
小寶兒站在門外,揉着惺忪的睡眼道,“老媽,有人給你送了個東西,大早上的快遞真給力啊。你趕緊起來看看吧。”
盛夏懵了懵,“快遞?什麼快遞?我沒買東西啊,就算買東西也不會寫這裡的地址啊。你等會兒,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