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葉紫,你真糊塗,你做事簡直不長腦子,這種事你也敢?你也敢!”
段仕洪雙手都在劇烈的顫抖,被他緊緊握在手裡的電話甚至要斷成兩半,他冷冷的眸子看着辦公桌,一面五星紅旗和一面黨旗並肩飛揚,紅的刺眼,紅的扎心。
電話那段的葉紫被他罵的不再跋扈,而是放緩了語氣,低聲細語道,“姑父,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他不死,順藤摸瓜往上查,我怕遲早會查到我的頭上,冷夜宸現在不在國內,咱們還有機會,我一定要在他之前把人處理掉。”
沉穩,淡定,冷厲,狠毒。
聽筒中的葉紫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身上有一股決絕的殺氣,勢必要豁出一切也要達到目的。
段仕洪捏着眉心,眉宇間的皮膚被他拽起來捏的變了顏色,“葉紫,我看着你長大,但是我真沒想到,你、你爲了一個男人,竟然下手這麼狠,你這麼做,會家破人亡的,你知道嗎?”
葉紫呵呵呵的冷笑,迴音幽冷,“姑父,我出生在軍人世家,長了二十多歲,從來不知道什麼是認輸,我葉紫的人生沒有失敗,我不允許我的人生出現這樣的敗筆,如果我得不到冷夜宸,我就要毀掉他,毀不掉他,我也要毀掉他的女人!”
啪!
段仕洪一拳頭砸在辦公桌上,他牟足了勁兒,一圈下去後,堅固的辦公桌被他砸的狠狠一晃,鋼筆跳起來,滾到了邊緣,啪嗒掉在地上。
“收手!這件事到此爲止!”
“姑父,我已經沒辦法收手了,蘇盛夏就在軍區,你一定有辦法,這件事如果被我爸媽知道,他們會斃了我,姑父,你待我比親生女兒還要親,你忍心看着我失去心愛的男人,再失去一切嗎?”
段仕洪閉上眼睛,憤怒的怨氣在胸腔劇烈的起伏。
是,他就是太縱容葉紫了,從小就疼愛她過了頭,不然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葉紫,如果我幫你,一旦被人發現,不光我c軍區的軍長職位會完蛋,我的人生也會完蛋,你知道在職軍人犯罪會上軍事法庭,你知道一旦敗訴下場多嚴重?!”
葉紫勝券在握的笑了笑,“姑父,不會的,只要我們做的乾淨,一定不會有差錯,而且,姑父如果想在軍區站穩腳步,必須除掉冷夜宸,你甘心被他壓着嗎?”
段仕洪粗重的呼吸兩下。
咚咚!
敲門聲突然打破了電話裡的沉默,段仕洪恍然擡頭看向辦公室門,後背不由一個激靈,“有人來了,掛了吧。“
“姑父,拜託你了。”
段仕洪掛了電話,整理好軍裝,深呼吸幾口氣又重新坐好,把場景恢復如初,這才沉着嗓子粗啞的道,“進來。”
盛夏雙手推開了實木門,幾乎是硬闖般進了段仕洪的辦公室,擡頭看到他正坐在窗前看文件。
段仕洪手中文件下意識的鬆了一把,接着故作鎮定的看着蘇盛夏,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段仕洪冷着臉道,“你來幹什麼?”
盛夏嘴角還有一點點傷痕,段仕洪想到昨晚的事件,再看看盛夏,喉嚨滾了滾。
“報告,我找軍長有重要的事情,請軍長給我五分鐘時間。”盛夏舉起手掌敬禮,端端正正的保持軍姿,英姿颯爽的身段兒凜然如風中的一棵小松樹。
段仕洪攤開文件,卻看不進去一個字兒,滿腦子都是葉紫剛纔給他丟過來的巨型炸彈。
“說吧。”段仕洪給自己點燃了一支菸,走到窗前打開一扇玻璃,背對着盛夏炊煙,一口一口,每一次都很用力。
盛夏單刀直入,“軍長,我申請和兩個小時後出發的後援部隊一起加入這次的軍事演習,請你批准!”
不卑不亢,義正言辭,字字句句都認真而堅決。
段仕洪捏煙的手忽地懸在空中,冷嗤道,“不可能,你不是正規軍人,沒有資格。”
盛夏看着他高高的身影,雙手在身體兩側攥緊,往前一步說出了在路上想過了無數次的念頭,“我們可以談談條件。”
段仕洪悠然轉過身,吐出口中的白色煙霧,陰沉的目光望穿了盛夏,“呵呵,條件?你有什麼條件值得我破格?”
盛夏的手指卷的更緊,她腦海裡進行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這一次,如果她成功了,等待她的是和三爺的團聚,是日後重返軍隊的資格,是一馬平川的軍旅生涯。
如果失敗了,也許她和三爺的團聚之後,等待着她的任務會把她送到斷頭臺。
賭,還是不賭?
盛夏潔白的牙齒咬着紅脣,再度昂頭的時候,明亮的眼睛和渾身的氣場都帶着無人可擋的鋒芒,她一字一頓的道,“軍長說過,如果我當臥底,就破格讓我入伍,讓我加入飛鷹,現在還作數嗎?”
段仕洪手微微一顫,沒有彈掉的菸灰飛落,落在地板上一團白,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願意去了?”
盛夏依然咬着牙關,這次選擇意義重大,牽扯衆多,她不得不慎重,可是這條捷徑,她想試一試。
不是賭氣要成爲和三爺並肩的人,而是想要和他共同進退,而不是他在遠方,她只能思念。
她不願意再和三爺聚少離多。
於是,她昂着下巴,剛毅的目光淬染了三爺慣常有的冷毅遽然,“是!我願意當臥底幫助警局和軍區完成任務,但是除了你承諾我的事,我的條件是,讓我跟着後援部隊加入此次的演習!”
盛夏字正腔圓的說完自己的意思,筆挺的身板兒專注的立在一方天地,剎那間,瘦小的身影好像高大的可比天公試比高。
段仕洪不露痕跡的在心中一哂,訕訕的笑道,“呵呵,蘇盛夏,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你很會利用條件。”
盛夏瞥見牆壁上的掛鐘,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既然軍長也很高興,那麼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一舉兩得,雙贏。”
段仕洪抽完一支菸,轉身在菸灰缸裡摁滅菸蒂,“好,我很欣賞你的自我犧牲精神,不過,這次演習結束之後,你回來就要換一種身份,而且,我不敢保證多長時間。”
“這個不用你管。軍長,給我開個證明吧。”
段仕洪當然樂意,他巴不得蘇盛夏趕緊離開,尤其是現在的緊要關頭。
“當然!”
幾分鐘,盛夏拿着證明領取了一整套單兵作戰裝備,迅速換了迷彩服,咔咔咔,幾個步驟下來,她的動作流暢靈敏,頗有職業特種兵的風範。
換完衣服,盛夏在手機上交之前給孟允帆打了個電話。
“小帆哥,我現在要臨時參加個軍事活動,可能要十幾天才能回來,小寶兒那邊你幫我打個掩護,小寶兒最信任你了,拜託。”
孟允帆正要去開會,人已經走到了大廈的樓下,迎面走來的是另外別家公司的代表,其中一人是傅思明。
“盛夏,你不是已經離開軍隊了嗎?你參加什麼演習?開什麼玩笑呢你?”孟允帆壓低聲音問了句,同時招手和傅思明打招呼。
“比較複雜,回頭我再給你解釋吧,小寶兒拜託你了。”盛夏耳朵夾着手機,背上碩大的背囊,裡面有全套的軍用設備,急救包、備用子彈、行軍被褥等等。
孟允帆點頭,不再追問,“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孟先生,原來你也是這次的合作方?幸會,幸會!”
傅思明的聲音在電話掛斷之前闖入了盛夏的耳朵,盛夏一個機靈忘記了掛電話,小明?小明和帆船居然有交集?
盛夏還在納悶,電話裡又闖入了一道聲音。
“孟總,你好。”
是文萱的聲音!
盛夏呆了,靠,商業圈子那麼小嗎?一下子全都聚在一起了?
孟允帆和她握手,客氣道,“聽盛夏提過你很多次,聽成熟人了,你好。”
文萱淡淡的一笑,沒有溫度,“哦,她啊,呵呵。”
便沒有了下文。
傅思明笑道,“文萱,昨晚上你怎麼提前走了?”
盛夏又把鞋帶繫結實一些,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哦,是啊,昨晚上小明和文萱好像不是很愉快。
文萱的聲音冷冰冰的,全然沒有溫柔的感覺,“傅總的生日宴會辦的很熱鬧,也很隆重,但是我恐怕無福消受那種盛況吧,身體不舒服就先走了。”
盛夏把手槍別在武裝帶旁,不經意聽到了文萱的回答,頓時臉色一沉。
靠,這是文萱的聲音嗎?
這麼冷淡?
傅思明不解的看着文萱,一時間很尷尬,“文萱,你……”
“傅總,今天是商業合作會議,你我都是甲方,還是稱呼我文總或者文小姐吧,避嫌,不是嗎?”文萱依然是把自己隔絕在外,態度十分冷淡。
孟允帆賠笑道,“傅先生和文副總以前是校友,又是好朋友,說話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吧?兩位裡面請,今天的合作會議還沒開始,你們別太快進入狀態。”
接着是一串高跟鞋的噠噠噠聲音,一會兒文萱和幾個老總愉快的攀談起來。
盛夏把軍刀放好,大步流星的走去集合場地,腳步如飛般,“小帆哥,怎麼回事?我覺得不太對勁啊。”
孟允帆也搖頭,“傅思明和文萱吵架了嗎?好像態度很冷淡,昨晚上你們的生日宴會出事了?”
盛夏腦袋濛濛的,哪裡還能想到這麼多,“有點不愉快,但是不至於這麼明顯吧?你幫我看着他們兩個,我現在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