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空間很大,病牀前是一個很大的落地窗,董大鵬就躺在距離窗戶很近的牀上,周圍放着心臟監測儀和其他儀器,他戴着氧氣罩,像是睡着了一樣。
冷三爺抱着心然走到病牀前,他海拔太高,心然在他的懷裡距離董大鵬又點遠,三爺附身小心的把妞妞放下,小丫頭便邁着小短腿跑到了窗前,然後怯生生的看着熟睡中的爸爸。
心然顯然不知道這種情況是什麼意思,抿着嘴脣,低低的喊了一聲,“爸爸……我是然然。”
她以爲喊了以後爸爸就會像以前一樣回她迴應的,可是她喊了之後等了好幾秒鐘也沒有聽到回覆,也是不甘心的又喊了一聲,“爸爸,你很困嗎?你還睡多久啊?”
盛夏鼻子狠狠的一酸,別開頭沒敢再看,轉頭的瞬間,眼淚猝不及防的滑了出來,趁着大家被妞妞的聲音和身影的時候快速的擦掉了淚水。
董母走上去,彎腰笑着哄道,“妞妞,爸爸在跟妞妞玩兒呢,妞妞喊的聲音再大點,爸爸就聽到了……”
盛夏也走過去,彎腰捧着心然的小臉兒道,“是啊,妞妞的爸爸在跟妞妞玩兒遊戲呢,妞妞要喊大點聲音,多喊幾聲,還要跟爸爸說話,多誇誇爸爸,這樣他纔會跟你說話哦。”
冷三爺堅硬的後背鬆了鬆,俯視着哄孩子的盛夏,見到她側臉的溫暖笑容,心頭如被什麼東西觸動了。
林可芸輕哼,不屑一顧的坐在病房的沙發上,“你們真以爲電視上演的那一套有用?我也是醫生出身,病人到底能不能醒過來,說白了就是看他受傷的位置和本身的素質,指望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就把人叫醒,你們真能想。”
盛夏哄着孩子懶得跟林可芸鬥嘴,當然也不需要她動嘴了。
一旁的王天星繃着臉聲音冷硬而威嚴,“林小姐,請你出去。”
林可芸斜了斜紅脣,環臂抱着名牌手包,仰頭鄙夷的與王天星對視,“王少校,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出去?我的女兒在這裡,我不會走的。”
王天星大手一把拽住林可芸的手臂,“什麼資格?我這身軍裝,我身上的力氣,就是資格!”
“放開我!王天星你放手!”林可芸用力掙扎,奈何自己的力氣根本是王天星的對手,幾次掙扎下來人被他越拽越遠,最後“嘭”一聲被關在了門外。
王天星後背貼着門,“林可芸,我警告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你以爲我們能把你弄回京都,就沒本事把你扣在這兒了!”
林可芸恨的咬牙,手中的包“哐”砸向王天星,被後者一把給拉住了,動作之快,讓她完全來不及反應。
林可芸被王天星在門外製服,裡面終於安生了。
心然乖乖的點了點小腦袋,“嗯!我要和爸爸玩這個遊戲!”
她說着要玩遊戲,搖着董大鵬的手奶聲奶氣的喊,“爸爸!爸爸!我是然然!爸爸,你聽到了嗎?”
兩歲多的孩子,聲音又脆又奶氣,聽的人心裡都跟着暖洋洋了起來,實在是太暖心了。
董大鵬的父母跟着抹眼淚,看到孫女兒自然是很開心,可是再看看病牀上的兒子,心又被揪起來。
盛夏安撫着兩位長輩,勸解他們不要太難過,董參謀吉人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兩位長輩也就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心然一遍一遍的喊董大鵬,可是依然得不到迴應,後來喊的都有點累了,仰着頭委屈的望着冷三爺,“帥叔叔,我爸爸是不是不開心了?”
冷三爺屈膝,大手摸摸她的腦袋,“是啊,爸爸不開心了,妞妞這麼長時間不來看爸爸,他生氣了,所以妞妞要多陪他說說話,哄哄他。”
盛夏看三爺哄孩子,心神一蕩。
他半蹲着,一條腿屈膝,單手扶着膝蓋,另外一隻手揉着妞妞的腦袋,身後強烈的陽光投放在他的背上,穿過了高大的梧桐樹影,光線有些斑駁,不少光圈在他身上跳躍着。
不自覺的看的有點呆了,被他一身光芒所吸引,癡癡的凝望,久久無法回神。
“爸爸,我給你講個小鴨子的故事吧……”
心然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內迴響,她講完了小鴨子的故事,又在講大灰狼的故事,接着是小紅帽的故事……
小小的腦袋裡面裝的東西本來也不多,她幾乎要全部倒出來似的。
在病房呆了一上午,盛夏見心然累了,便提議先去吃飯。
董大鵬的父母要留在病房照顧兒子,沒有一同隨行,其實更多的原因是覺得自己的身份實在卑微,穿的也太土氣,不好意思一起出門。
盛夏把妞妞抱在懷裡,“三叔兒,咱們帶孩子去吃飯,孩子中午要午睡,醫院這地方病菌太多,孩子還是午睡完再送過來比較好。”
三爺看她抱孩子的姿勢,不由莞爾,“好。”
走出門,林可芸上前就要搶走孩子,冷三爺護在盛夏前面把孩子掩藏在身後,“林可芸,目前爲止,我想做的事還沒人能阻止,還在暫時有我照顧,你可以回去了。”
“冷三少,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抱走的是我的孩子!我有權報警!”
盛夏捂着妞妞的耳朵,回敬了一句,“表姐,我是孩子的姨媽,想報警也行啊,我倒想看看,我抱着我外甥女犯了什麼法!”
說完她抱着孩子拔腿就走,心然在盛夏懷裡不哭不鬧,乖乖的趴着,一句話都沒說。
王天星拉住林可芸,“聽着,你現在好好配合,回頭孩子我會完好的送到你手裡,你再鬧事,這個女兒別想要了!”
盛夏抱着心然走完了長廊,剛開始不覺得沉,抱着抱着還挺壓手臂的,脣湊近她的耳朵輕柔的笑了笑,“咱們家然然挺會藏肉的嘛,才兩歲多,抱着還挺有分量,比你小哥哥兩歲多的時候要沉哦。”
冷三爺追上盛夏的腳步,伸出手臂將孩子接到了自己的臂彎裡,“走吧,我抱着她。咱們找個地方吃飯。”
“好。”
電梯到了大廳,三爺雙手抱着孩子不方便拿車鑰匙,“鑰匙在口袋裡,拿一下。”
盛夏蹙蹙眉,“吃個飯而已,不用開車了吧?你的車太招搖。”
三爺劍眉微聳,“好,那就附近找個飯店。”
心然在三爺懷裡眼皮越來越沉,聲音都小了,“帥叔叔,我想睡覺。”
三爺拍拍她的後背,“好,想睡就睡。”
“不行!”
盛夏一聲不想打斷了三爺,反應很激烈,“孩子哪兒能不吃飯就睡覺?會耽誤營養的,妞妞你先堅持一下,小姨帶你吃好吃的,吃飽飽的咱們再睡!”
“好呀!!”
三爺看看盛夏:“……”
走到一家小飯店,盛夏停住了腳步,“就這裡吧。”
飯店門口寫着老李記蓋澆飯。
三爺:“……”
“非常時期,別講究了,蓋澆飯也挺好吃的。”
三爺蹙眉,“好。”
盛夏仔細翻看菜單,“一份魚香肉絲飯,一碗香菇老鴨湯。”然後詢問三爺,“你要吃什麼?”
三爺抱着妞妞不鬆手,“你點什麼,我就吃什麼。”
哎呦,這麼好伺候?
“再來一份雞排飯,嗯……一份排骨湯。再給我一碗紅豆百合粥,單炒兩個荷包蛋,少放油。”
後面的兩樣是給妞妞點的。
點完餐,盛夏見妞妞還是困的想睡覺,看到門口有糖人兒的,想去買一個哄她,可是一摸口袋,一個鋼鏰都沒有。
“三叔兒,借我十塊錢。”盛夏伸手問三爺要錢,居然還借?居然還是借十塊?
簡直就是對財大氣粗的三爺的侮辱!
三爺橫眉一挑,“錢包在我口袋,我抱着孩子不方便,你自己拿。”
孩子真是頂好的藉口啊!
盛夏也沒多想,繞到對面去找錢包,摸了摸三爺左邊軍褲的口袋,“沒有啊,錢包呢?”
“另外一邊的口袋。”
“你怎麼不早說!”盛夏這個暴脾氣!
三爺依然在蹙眉,“你問了嗎?上來就摸,老子找誰說理去?!”
我暈!
盛夏不跟他較真,彎着腰去摸他另外一個口袋,三爺坐的位置靠牆,後面繞不過去,可是三爺懷裡抱着孩子,她想穿越他的上半身摸錢包,難度有點大,而且……一彎腰,半個人都壓在了三爺的身上,清甜的體香迅速鋪滿了三爺的懷抱。
她手伸到三爺的軍褲口袋,摸了摸,每一次動作都摩擦到三爺……
終於,她把錢包給拽了出來,當然,三爺趁機也把該享受福利享受了一把。
盛夏想找一張十塊的,可是沒有,高檔錢夾裡面全是百元大鈔,索性抽了一張,“回頭還給你,不會佔你便宜。”
三爺好整以暇的笑了笑,棱角分明的臉上笑的分外腹黑,“我的便宜你可以隨便佔。”
盛夏撇撇嘴,“錢的問題,絕對不和稀泥。”
三爺抱着心然的手換了換,“剛纔你已經還過了,拿錢包的時候。”
盛夏忙低頭看自己的胸部,臥槽,鼓囊囊的弧線……
“流氓!!”
她罵了一聲流氓拔腿去買糖了,三爺坐在憋屈身價兒的凳子上笑的越發得逞。
妞妞不解的問,“帥叔叔,流氓是什麼意思呀?”
三爺額……剛纔應該把她的耳朵堵住,“流氓的意思就是,喜歡的人,很喜歡纔會叫流氓。”
妞妞點頭,表示自己長見識了。
盛夏買了糖人給心然玩兒但不許她吃,等到飯菜上來了以後,盛夏端着紅豆粥繞到對面,搬了個小凳子坐下,“三叔兒,你把孩子抱好,我先餵飽她,回頭她想睡就睡。”
三爺不敢相信的瞅瞅她,“你喂她?”
“廢話?要不你來?”
三爺決定還是算了。
盛夏用湯匙盛了粥,放在嘴巴吹溫,遞到心然嘴邊,“妞妞,啊——張嘴,吃飯嘍。”
粥混合着切碎的荷包蛋,盛夏一勺一勺的耐心喂心然,粥黏到她嘴邊的時候,她就嫺熟的用勺子抿一下,很快就喂完了大半碗。
心然說吃飽了,她才停下動作。
擦了擦她的嘴巴,“心然真棒!現在還困嗎?困的話就睡吧。”
心然甜甜的睡着了,三爺徹底的驚呆了!
剛纔她餵飯三爺沒敢打擾,這會兒小姑娘睡着後,三爺再也壓不住沖天而起的好奇心。
“盛夏,喂孩子這種技能,老子可不記得部隊教過?你怎麼學來的?”三爺審視的深眸鎖定她的眼睛,簡直像從她眼裡挖出一個大寶藏出來。
盛夏沒事兒人一樣吃自己的蓋澆飯,“餵飯而已,沒吃過豬肉我總見過豬跑吧!再說了,我在大院長了十八年,院兒裡喂大了多少孩子!”
三爺眸子沉沉的、暗暗的眯了眯,懷裡抱着小寶寶,依然保持着絕對的不信任。
他的磨人小妖精爲什麼看到孩子的時候完全變了樣子?
女人天生的母性光輝?
她……也有這種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