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臉上似笑非笑,上前一步,掃巴什羅夫一眼:“沙皇陛下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我們大清有句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內,皆是王臣’,我主乃是真龍天子,稱孤道寡之人,所有人都是他的奴僕,你是誰?一個小小的副使,敢說是主子的朋友,你算什麼東西?”
“你——”巴什羅夫想不到和珅如此伶牙俐齒,大怒之下,看了乾隆一眼,見他居然沒有動怒,不禁一怔——以前自己每次跟大清的官員們起衝突的時候,這個傻逼皇帝總是向着咱們的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巴什羅夫卻不知道和珅這話正說到了乾隆的心裡。在乾隆的內心深處,別說沙皇,就是雍正康熙也比不了他。之所以對俄國人屢屢縱容,不過是想要在他們的面前表現自己天朝大國的胸懷而已,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他們不過化外蠻夷罷了,不懂禮數,用不着跟他們一般見識”!現在和珅將他的地位擡到了最高,言下那個沙皇也不過是個藩王而已,他自然開心。
只是話雖如此,他雅不願讓外人覺得自己目中無人,所以,笑着沖和珅擺了擺手,衝巴什羅夫說道:“他是小孩子,童言無忌,副使不必跟他一般見識……沙皇陛下乃是朕的朋友,你們是他的臣子,自然也是朕的臣子,朕還是要一視同仁的,既然來了,就一起看看吧……”說着瞥和珅一眼,淡淡說道:“行了,朕已經同意了,準備開始吧,別給朕丟臉!”
乾隆出面打圓場,巴什羅夫再大的怒火也壓了回去,得意的看和珅一眼,那意思好像再說:“怎麼樣小屁孩兒,老子想看就看,你們皇帝都允許了,你咬我啊?”
和珅抿嘴兒一笑,伸手一讓,說道:“既然如此,副使大人請隨我來!”話雖如此,不過虛讓一下,不等巴什羅夫邁步,他便走到了乾隆旁邊,虛扶着往大殿走去,留給巴什羅夫一個背影。
俄國人在大清跋扈慣了,還從沒吃過這樣的癟。巴什羅夫固然氣的不輕,那些平日裡跟他們親近的大清官員居然也有人小聲的打抱不平,說些什麼諸如:“如此對待國外使節,有失禮儀之邦的傳統,”“小和大人太也不知天高地厚,萬一引起兩國糾紛,可如何是好”之類,被弘晝狠狠一立眼,盡皆嚇了回去,讓其他瞅俄國人不順眼的心裡暢快無比,活像三伏天吃了個冰鎮西瓜一般。
走到正殿門,和珅突然駐足回身,笑着對巴什羅夫說道:“副使大人,我家主子既然同意讓你看我做實驗,我不攔你,不過,你的那幾個屬下麼,我家主子可沒有答應也讓他們進來,所以……”
“也霸氣——”巴什羅夫尚未說話,身後的幾人已經漲紅了臉,其中一個又高又壯的小夥子嘴裡冒出一句俄語,怒視着和珅,鉢大的拳頭捏的嘎巴作響,活像一頭髮怒的棕熊。
沒有通譯官,所以和珅不知道對方說的什麼,想來也是罵人的話,卻不動怒,只是輕蔑的衝他們比了比中指,笑眯眯的說了一句:“**** you!”
俄國人一直以歐洲人自居,這些被派來大清的都是貴族出身,對於和珅這句經典的英語國罵並不陌生,只是想不到爲何從一個大清的年輕官員嘴裡吐了出來,同時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和珅繼續笑道:“你罵我,我罵你的,沒意思,弄的跟小孩兒打嘴仗似的。今兒個有事,且先算了,是爺們的,有機會咱們切磋一下……總之呢,一句話,副使大人想看,我不攔着,這幾位麼,請止步!”
此刻乾隆也已經停住腳步回過了身,想不通和珅爲何要在這種小事上不依不饒,正要開口,卻聽身旁的和敬說道:“和珅大人說的有道理,副使大人,父皇允許你來觀看實驗,已經是天恩浩蕩,請你不要不識好歹,得寸進尺纔是!”便沒說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
巴什羅夫跋扈是跋扈,來大清半年多了,什麼人不能惹他還是知道的,聽和敬也說了話,只能強忍着怒氣,衝身後幾人使了個眼色,沒敢再堅持,心裡卻記住了和珅這個名字。
經過這個小插曲,一行人終於進殿。和珅來到琳達的旁邊,見她衝自己點頭,回身看一眼,發現乾隆,弘晝,高無庸,傅恆,棠兒,伍彌氏,和敬,馮雯雯……好多人的視線都匯聚在自己的身上,腦子裡突然冒出後世那個魔術師劉謙經常說的一句話: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不禁有些激動,強自剋制着,走到乾隆的面前,單膝跪倒說道:“稟主子,一切準備就緒,請主子出題目吧!”
乾隆已經參加過一次試驗,有了經驗,所以這次沒有像上次那樣開始就要和珅傳遞一首詩,而是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疊好的白紙遞給和珅,“就這句話吧,臨出宮時朕親自寫的,只有朕一個人知道內容……”
和珅接過白紙在手,起身退到琳達旁邊,這纔打開看,見上面寫着“敵軍寅時三刻進城,速援!”幾個簡單的字,銀鉤鐵畫,力透紙背,確實是乾隆的筆跡,忙悄悄念給琳達聽。便見琳達不慌不忙的對照和珅寫給她的漢語拼音對照表,將字翻譯成拼音,這才端正坐好,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方法,手按開關,通過長短閉合,將信息發佈了出去。
經過三天的時間,琳達手裡的有線發報裝置愈加精緻了起來,小巧的機身,光滑的黃銅底座,越來越像那麼回事。這次試驗之前,已經試驗過幾次,所以和珅一點也不擔心試驗結果,見乾隆等人紛紛翹目以待,不禁心中暗笑。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光景,琳達旁邊儀器上掛的一個小銅鈴鐺突然響了起來,“回信了!”琳達匆匆說一句,凝神注視着儀器上那根精細的電磁指針,一手不停,飛快的在旁邊早就鋪好的白紙上記錄着什麼。良久,纔將生花墨染擱在旁邊,起身將手裡的白紙遞給和珅。
紙上的話是乾隆派到和府的侍衛說的,內容應該只有那個傳話的侍衛和乾隆自己知道。和珅掃了一眼,不禁笑了,只見上邊寫着:“援兵已出發,再堅持一下!”後邊還有幾個字,是和珅當時告訴紅杏的。現在認識字的人太少,倒是紅杏對這種發報方法一學就會,所以和府那邊的發報人只能由她臨時充當了。
接紙在手,乾隆身子微微一震,接着眉頭一蹙,說道:“前邊的話倒是都對,後邊這句‘一桶萬年青’是怎麼回事?”說罷突然醒悟過來,撲哧一笑,虛踹和珅一腳:“臭小子,挺能琢磨,‘一統萬年清’?這馬屁拍的不錯,再等等,等那邊送回來信後,若朕在這邊說的話一字不落的傳了過去,便算你這次試驗成功了!”心裡卻已明白,這千里傳信的方法,果然已經被和珅琢磨了出來,轉着心思,琢磨等會賞和珅點什麼。
又思量這新式的通訊方式果然快捷,雖然不像開始和珅說的那樣省事,需要鋪設地線,到底比起飛鴿傳書八百里加急方便了許多。鋪設地線需要銅線,需要規劃往哪裡鋪。雲貴專線是當前要務,江南是前明發跡之地,又是魚米之鄉,賦稅佔大清賦稅的一半以上,是一定要鋪設一條的。廣東有通商口岸,事務繁雜,也需要一條。盛京是龍興之地,更加不能少……越想越是頭大,正自躊躇之際,便聽門外有人通傳,急忙擡眼看時,見高無庸領着自己派去和珅府上的侍衛進了正殿,連忙收攝心思。
侍衛手裡行色匆匆,大概馬行甚急,臉被凍的又青又紫,打着哆嗦請了安,將一張白紙遞給乾隆,這才靜靜的退到一旁。
“敵軍寅時三刻進城,速援!”白紙上一字不差。這些是乾隆早就已經料定的,匆匆掃了一眼,並無任何驚異之色,隨手遞給弘晝,讓大家傳閱,他自己則笑容可掬的沖和珅說道:“這回果然沒有給朕丟臉……這東西是在你的支持下發明出來的,對於日後地線的鋪設工作,可有什麼章程麼?”
這些東西和珅早就想的不能再想,聞言胸有成竹的說道:“回主子,若是主子覺得奴才做的這個小玩意兒有可利用之處,想要大舉推廣的話,倒也簡單。”頓了下,見乾隆探尋的看着自己,其他人也將視線挪到了自己身上,不慌不忙的繼續說道:“十八行省,每省一條專線,這是一定要的,由朝廷出銀子。至於州府之間,可以由各省酌情辦理,所費銀兩,由各省自己出。雲貴專線,這是當下重中之重,需要大力加速辦理。還有,應該以朝廷的名義,招收培養這方面的人才,畢竟一人力短,電報這東西屬於新興的事物,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對於改進這方面技術的人才,要重賞,所謂重賞之下有勇夫麼!同時,既然要辦理,這事還是應該有個人掌總爲好,有人專事其責,下邊纔好捋順……奴才想的匆忙,就想到了這許多,多有不當之處,主子……”
“倉促之間,你能想到這麼多,已經很難得了!”乾隆欣慰的打斷和珅的話,大殿裡踱了幾步,衆人的視線便一直圍着他轉。突然,他一定身,神色已經變的莊重肅然,說道:“既然你將這個東西叫做電報,就按你給它起的名字,朝廷成立一個電報司,不受六部統屬,只對朕和軍機處負責,嗯……”他沉吟了一下,看一眼傅恆,說道:“春和,這事你掌總吧,和珅當你的副手,”想了想,又瞪了弘晝一眼說道:“還有你老五,老大不小的,別成天介走狗鬥雞的不幹正事,這事你也插一手……軍機處只有四位大臣,成日裡忙的腳不點地,于敏中還病病歪歪的,這麼着,即日起,給你個軍機處行走的名義,所有的消息傳遞之事都由你統籌……和珅,老五跟春和上了歲數,鋪設專線的事情你主抓,就做電報司的少卿吧,給你軍機章京行走的名義,再要出了別的漏子,趁早滾到烏蘇裡雅臺去!”說罷便笑。
衆人已是聽的愣了!
所謂的“軍機章京行走”就是軍機章京了,而“軍機處行走”就是軍機大臣。這一下子,弘晝跟和珅算是一下子都進了軍機處,進入了整個大清的權利核心。和珅還好說,少年有爲,今日又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就算年輕些,只做個軍機章京,也不算什麼多大的事情。倒是弘晝,很小的時候便知道自己比不過乾隆這個精明能幹的四哥,一直韜光養晦,甚至不惜自己給自己活出殯,換回一個荒唐王爺的名頭,解除了乾隆的戒心外,一直也沒有進入過權利的中心地帶。這一回不知道乾隆發了什麼瘋,居然賞了頂軍機處行走的帽子,不得不引人深思。
弘晝驚訝過甚,甚至忘記了謝恩,還是和珅在旁邊輕輕拽了他一把,這才跪倒在地,謝恩不迭。
和珅也跪倒在地說道:“奴才原是正紅旗沒落戶,仰邀聖恩,不次超遷到如今這二品大員的位分,已經是過望了。想不到主子又將這麼大的責任交給了奴才,奴才這心裡,實在是有些忐忑,真怕不能勝任,負了主子一片諄諄寄託。奴才何幸,受主子如此知遇之恩,唯有謹慎肅恭,戰戰兢兢,努力從事——臣,謝主隆恩!”
看着弘晝跟和珅跪在自己腳下,乾隆心裡得意萬分,笑着說道:“好話誰都會說,朕聽的耳朵也起了繭子,只看行動……都起來吧!那個姑娘,叫什麼來着,琳達是吧?過來過來,嗯,不錯,聽和珅說,這電報多虧了你,很好,你是大不列顛的是吧?老五,你的閨女被我奪了去(弘晝的女兒被乾隆收養,受封和碩和婉公主,乾隆十五年下嫁蒙古,二十五年去世,年二十七歲),如今朕再賞你個洋人女兒,封號麼,就叫和碩琳達公主,如何?”
“嬸母喜壞了吧,愣着幹甚麼,快謝恩啊!”和敬推了吳扎庫氏一把。和珅也將懵懂中的琳達拽倒在地,推着她衝乾隆磕了三個頭後,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你放心,遲早有一天,我會帶着兵打到你們國家,替你報仇……大清帝國的公主,看到時候你家的那些人還敢不敢小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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