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啊......”
程昊目中露出一絲迷惘，隨手將桌子上的米酒端起來咪了一口。
他酒量不好，喝兩杯就會醉倒，但偏偏還喜歡偶爾咪一口，算是爲數不多的愛好吧。
“採兒你覺得我這樣的，還有人要嗎？”
“大叔你就別找藉口了，論身份，你雖然一直不中進士，但也是舉人；論才貌，你哪怕歲數大了，但也是才貌雙全之人，你若是想娶親，大家閨秀或許沒機會，但小家碧玉可不少，怎麼會沒人要呢？”
或許是讀書寫字多了，採兒年紀雖然不大，但卻比之一般的女孩要早熟的多，很多事情，她甚至比一些大人看的還透徹。
“採兒你就別問他了。”
一直默默吃飯幾乎不怎麼開口的老爺子，不由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看起來有些無奈。
“昊兒娶親的事情，老頭子我跟他提起過不少次了，但他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就是不願意成家......老頭子我無兒無女，是把昊兒當親生兒子看待的，過幾年兩腿一蹬，這鋪子也是要留給他的。
咱雖然沒法給他留下多大的家業，但總歸也是有些家產的，以他的條件，京郊的姑娘多得是想嫁給他的，前幾年也有不少媒人來過，但可惜，昊兒這孩子脾氣倔，心氣高，不中進士，就是不肯娶妻，誰勸也沒用啊！”
老爺子說起這事，看起來頗爲無奈，他自知自己活不了幾年了，就想在走之前看到程昊能娶妻生子，如此，他也可以心安了，但可惜，這小子就是不上道啊！
“老爺子，大叔他這不是心氣高，這是心裡有人啊...大叔，您是不是以前和別的女孩有過婚約？”藍採兒滿臉的好奇之色。
“沒有，你們也別瞎猜了，我既沒有婚約，心裡也沒有其他女子，就是單純的不想娶妻。”
程昊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他並非不喜歡女人，只是他總是在夢裡夢到自己是位仙人，而且還是那種飛天遁地摘星拿月的仙人，一想到要與凡人女子成親，他心裡就會不由自主的感到煩躁。
“大叔，你該不會還惦記着夢裡仙人的事情吧，夢裡的仙子再好，那也是夢啊？”
對於程昊經常做夢夢到自己成爲了仙人的事情，藍採兒也是知道的，以前只是當做笑話來聽，但如今看來，此事已經成爲了自己這位大叔的心魔了。
程昊呵呵一笑，也不再答話，端起桌子上的米酒，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隨後走到書桌前，旁若無人的繼續開始作畫，一副你們愛咋說咋說，反正我就是不娶妻生子的樣子！
見狀，藍採兒與老爺子互相對視了一眼，也不再勸說，將桌子收拾好後，採兒更是走到程昊身前，望着畫中那一個個飛天遁地的仙人，露出癡迷之色。
“大叔，你的畫技，又有提升了！”
......
時日匆匆，又是三年時間過去。
程昊依然是屢試不第，不過雖然他似乎與仕途無緣，但在書畫一道上的成就越來越好，在京郊地區，他的書畫已經頗有名氣，不少官宦之家、書香門第，都會派人來此，只爲買一副程昊的字畫。
這幾年，程昊的字畫價格一路攀升，由一兩銀子到金子，最後更是價值二十金。
不僅如此，程昊售賣字畫的規矩也是越來越嚴，每月月初只賣一副字畫，其餘時間概不售賣。
但越是如此，越是有人願意花大價錢來求一副字畫，據說程昊早年時期賣出的字畫，如今已被人炒到了百金的價格，隱隱的，程昊甚至有了畫仙的稱號。
他的畫中，不論是山水還是花鳥，亦或者各種人物，無不透露着一股仙氣，對於嚮往仙人生活的凡人來說，成不了仙，買一副程昊的書畫放在家中，也是極好的！
如今的藍採兒，已是十三歲的大姑娘了，而且還是名滿京郊的大才女，上門提親之人更是絡繹不絕，爲了避嫌，採兒來程昊鋪子中的時間越來越少，估計以後嫁了人，恐怕就再也沒有過來的機會了。
對此，程昊倒是頗爲惋惜，這孩子幾乎是他看着長大的，雖然年紀不大，但在書畫一道上卻有着很高的天賦，若是能再跟着他再學習幾年，日後很有希望成爲一代書畫大家，只是，身爲女子，終究免不了嫁人，這使得程昊感覺有些可惜。
緩緩走到門口，程昊喝了口酒，看着店鋪外的街道，搬了張凳子，靜靜的坐在門口處。
此時已經入冬，這時，天空漸漸飄下些許雪花，慢慢的，雪花越來越大，今年的第一場雪，無聲無息間，從天而降。
溫度，一下子冷了下來。
雪花打在程昊臉上，迅速融化成爲冰水，他擡頭看着昏濛濛的天空，許久之後，臉上流露出一股迷茫之色。
這些年，他雖然日復一日的過着自己那平淡的小日子，但不知爲何，他心中總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總是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那茫茫無盡的天空，似乎纔是他該去的地方。
或許是因爲天冷下雪的緣故，之前隔壁鋪子中絡繹不絕的媒人今日也是不見了，喝了兩口酒，程昊正準備進屋時，卻發現藍採兒雙眼通紅的向着他的方向走來。
“大叔！”採兒的聲音帶着哭腔，還沒走進，眼淚便唰唰的掉落下來。
“怎麼了，你爹孃罵你了？”
“沒有...但是他們把我許配出去了！我才十三，還不想嫁人，我想跟在大叔身邊，再學習幾年呢！”採兒看起來很是委屈，對於自己爹孃不經她同意就將她許出去，心裡多少有些怨言。
“是嘛......許給了哪家青年才俊？”程昊嘆了口氣，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他雖然如今在京城中小有地位，但這種事情也不是他能隨便插手的。
“不知道，今早上我不經意間聽爹爹跟那些媒人說的，說已經把我許配出去了，讓他們以後不用再來了！”
“想開點，或許只是你爹爹找個理由將那些媒人打發走呢...採兒這麼可愛，有哪個父母捨得這麼早把你嫁出去啊？”程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如此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