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瑤跟在師父身後,不過短短几十步路,耳邊全是對姬顥的讚譽。什麼舉世無雙,什麼絕世天才,什麼堪當大任,幾乎所有美好華麗的辭藻都在往他身上堆砌。而蕭瑤想到的卻是豔麗繁盛的鮮花之下不知掩埋着多少森森白骨,瘋狂汲取着養分,在世人面前展現出最美麗的一面。她垂下眸深深的隱藏起了自己的情緒。
無論姬顥多麼的卑鄙無恥令人討厭,但亦要承認他做人確實有一套。作爲宴席的主角親自到大門來迎接衆賓客,不但給足所有人面子,還能拉近彼此見關係。
眼看着就要踏入內庭,姬顥聲音如春風般響起,“呂長老,許久未見,今日多謝賞光。”
收拾好情緒的蕭瑤這會擡眼仔細打量着他,卻見對方一派風度,真彷彿多年未見老友,不見一絲隔閡。他甚至連眼角都不曾斜過,只專注在師父身上。直至師父介紹自己時,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眸才落在自己身上,溫煦而無一絲惡意。
呂不羣淡淡道:“這是小徒蕭瑤,最近纔回西極,大家都是熟人,想來無需再多介紹。”
“蕭小友。”姬顥朝她微微一笑,“想不到今日還能在此見到,於姬某人而言無論對錯,昨日總總早已經隨風逝去,在記憶中淡去。如今仙羽門與姬家乃是同盟,姬某人亦希望能與小友摒棄前嫌,重修於好。”
姬家與仙羽門下界之事,在場不少人也略有耳聞,在他們看來下界糾葛本就不該帶到上界,雖說當初仙羽門差點被滅門,但事後姬家也不好過,這一來一往早就該抵消。而爲此高階修士直接向低階修士示好,這是何等放低身段,要是對方在不領情,怕是要遭天打雷劈了。
這會也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盯着蕭瑤,就看她接下來行事。
蕭瑤露出一個淺顯的笑容,道:“前輩亦說昨日總總隨風逝去,小輩又如何不是這樣認爲,萬事總歸是該朝前看纔對。在此小輩祝賀前輩修道有成,日後亦能青雲平步。”
“蕭小友果然是個大度聰慧之人,亦不枉費姬某人如此看重,”姬顥笑容更甚,並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二位,裡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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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姬顥貴氣使然,哪怕這般充當管事角色也不會讓人看輕,反倒覺得受寵若驚,心悅誠服,這恐怕也是姬顥在天貴星區聲譽極高的原因。自己身無勢力想要對付這樣的人,難度恐怕不必飛昇。
不過姬顥雖然無懈可擊,但他身邊的人卻是要差上許多。
蕭瑤剛跨過門檻,便感受到了一道異常炙熱的視線,迎着這道視線望去,便看到竇莎華一臉鐵青的看着自己目光像要吃人。
蕭瑤這就納悶了,按說當初她是騙了他們接近他們探取了一些情報,但是後來在地宮的時候,自己還曾救過竇莎華,可以算是兩相抵過了。若是那姬辰如此看自己她還能理解,那竇莎華又是爲了什麼?
她哪裡曉得竇莎華之所以恨上她並非因爲被欺騙,而是因爲當初竇莎華被魔修淫辱的一幕只有她知曉,生怕她在姬顥面前搬弄是非。特別是竇莎華看到姬顥對蕭瑤笑面相對一副老熟人的模樣,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哪裡還能有好臉色?
竇莎華視線一與蕭瑤對上,便快速挪開,然後轉身飛快的入了裡屋。
這宴席是設在庭院之中,除了主人,自然無人有權進入後方。蕭瑤好笑竇莎華一副老鼠見貓的模樣,跟在師父身後,聽着師父與她介紹天貴星區的各路勢力。
長長的石桌之上擺滿了各種令人食指大動的靈食,容貌秀美的侍女穿着飄逸的紗裙穿梭於客人與石桌之間,庭院內靈植鬱鬱蔥蔥,花朵盛放,偶爾有白霧飄過,當真如同仙家宴席。
蕭瑤跟着呂不羣見過一圈長輩後,便與師父分開,獨自一人閒逛。她還看到顧芊芊與丹霞道人也在宴席之中,顧芊芊瞥見她時,還朝她甜甜微笑,一副好妹妹的模樣。
回她一笑後,蕭瑤便有些心不在焉的退到了宴席邊緣,這樣的宴席與她而言可不比面對險境時輕鬆。
觀察了一圈衆修,她目光忽然落到對面暗處,那裡站着一個人,藤蔓之間若是大意便會忽略。
蕭瑤走了過去站到他身邊,而那人似乎渾然未覺。
“姬辰道友。”她招呼道。
姬辰向她點點頭,卻並未出聲,似乎只是在此守衛。
蕭瑤早就知曉此人性情寡淡,也不多繞圈子,直接問:“姬道友,不知道友可認識一名叫姬月的修士?”
姬辰雖然面無表情,但瞳孔內的微微緊縮卻是被蕭瑤捉了個正着。
“家兄便喚作姬月。”姬辰的聲音沒有一絲的起伏。
“原來如此……”蕭瑤意味深長念道,最後朝他輕輕頷首,便轉身離去。
身後姬辰目露仇恨緊盯其背影,直至她擠入人羣之中。
另一方面,竇莎華獨自一人返回屋中,苦苦思索該如何封住蕭瑤的嘴,絕不能讓她今日再有機會接近夫君,以免透露自己的恥辱。
就在她指節握得發白之際,姬顥正好打從外邊進來,看她對着牆上裝飾發呆,不由調笑道:“外邊賓客衆多,亦有不少夫人平素喜愛結交的夫人小姐在其中,夫人爲何卻獨自在此面壁思過?”
竇莎華心裡本來就有鬼,這會姬顥突然出現讓她心率不齊的跳了跳,勉強扯起一抹笑容道:“我有些不舒服,故進來歇息歇息,夫君這會怎麼不在外邊招呼客人?”
“半天不見你人影,所以過來看看。怎麼,有心事?”姬顥坐到她身側輕輕攬住她肩膀問道。
丈夫的溫柔讓竇莎華心裡更慌,卻不敢表露一絲,便道:“沒什麼,大概前幾日修行不順暢影響到了心情,這會休息一下好多了。”
姬顥也不多問,只道:“如此便好,修行不是一朝一夕可行之事,慢慢來吧。這個時候岳父就快到了,你陪我一同出去等吧。”
“好。”
竇莎華任由姬顥牽着往外走,但心裡還是有些憋悶得慌,又再想到姬顥似乎與那女淫修頗熟,忍不住問道:“對了,夫君,之前我看到跟呂前輩一同前來的女修似乎與你頗熟,我怎麼從未聽你提起過。”
姬顥耐心解釋道:“我與她同是泰極界泰古大陸修士,下界地域較小自然也就認識了。但飛昇之後下界便與我再無瓜葛,且不能確定昔日同道是否都有機緣飛昇,自然也不會向夫人提起你。”
竇莎華無意識的點點頭,這時又聽姬顥道:“說來爲夫與她也算頗有緣分,當初我父親與仙羽門似乎有意結親,看中她煉器造詣了得,曾將她指爲我未婚妻。奈何某一日她忽然失蹤,婚事便也作罷。記得當初我卻也是真心意屬她,知曉她不喜男人花心,還曾爲她遣散過姬妾,可惜了有緣無分……”
“夫君曾與此女有過婚約?!”感念未曾說完,竇莎華便已失聲叫出,如被雷劈立在當場。
姬顥像是忽然醒悟一般,輕笑着拍了拍自己前額,“看我,說這些作甚。夫人可是吃醋了?但那已是舊事,爲夫早就忘懷。現在想來也虧得她失蹤了,否則爲夫又怎能娶到夫人這般美貌與實力並存的良伴。”
竇莎華整顆心都在顫抖得發疼,心中念道:好你個姬顥,爲了那個女人你竟能遣散姬妾,當初你娶我之時,我亦介意你後院那些鶯鶯燕燕怎不見你也爲我遣散過?!還說早就忘懷,其實還是心有不甘吧?!
不過不管竇莎華心中如何嫉恨,她面上還是擠出了笑容:“夫君怎麼會這樣認爲,強者身旁自然會吸引衆蜂環繞,那是一種本事。我又怎會看不開吃這些飛醋,只要夫君心中我能佔有一半便可。我吃驚只是因爲此女乃是一個女淫棍,還好夫君並未娶她,否則日後還不知要帶多少綠帽。”
姬顥訝異,“這話怎麼說?”
竇莎華便將當初蕭瑤如何搶奪魔修貞操帶一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自然她略過了被魔修淫、辱一段,只說自己當時被綁起吊着。她想過了,與其提心吊膽等蕭瑤找上姬顥,不如自己主動說出將主動權掌握在手上,就算之後蕭瑤提起,她也可以說對方是因爲害怕自己將其糗事說出故而故意誣陷自己。於是神色也漸漸變得輕鬆了起來。
姬顥聽完默默道:“原來此女便是當初你與姬辰遇到的那名女騙子,這品性確實不良,還好爲夫並未掉入這個火坑。也多謝夫人提醒,以後爲夫定會少與此女接觸。”
聽到姬顥的保證,竇莎華免不了得意起來,心中惡狠狠想到:如此一來我便不怕你再接近夫君,至於這筆帳後邊我再慢慢與你算!膽敢窺視夫君者通通都不得好死!
她落入自己思緒怔了神,自然也不會發現此刻的姬顥脣角邊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笑容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