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摟着團團,頭挨頭一起看照片。
選擇性的給孩子講了點照片的來歷,還有我和她媽媽苗語之間的事情,我告訴團團我可以在今後的日子裡做她的媽媽。
團團忍不住趴在我懷裡哭了起來,這孩子對我似乎沒有那種抗拒陌生人的戒備,我想這就是苗語一直在孩子面前說我是她最好朋友的結果。
那個小男孩不知何時走到了我們面前,冷冷的看着我。
“你要把團團帶走了,離開這裡是不是?”小男孩問我。
團團從我懷裡擡起頭,替我回答小男孩,“不會的,我哪都不去,你不是答應我秋天開學了要帶我一起上學嗎。”
小男孩臉色一緩,眼角眉梢頓時掛了笑意,什麼也沒說突然就轉身走掉了。
我側頭觀察團團,小丫頭也帶着淚花在笑。
我心裡一片苦澀,兩小無猜真美好啊,可越是美好越容易破碎,就像當初的我和曾念一樣。
但願已經過早經歷生死別離的孩子,不要再遭遇我曾經的體驗。
等我看着團團又和那個小男孩一起在鋪子裡幫着招呼客人時,曾念站在我身後,對我說了句謝謝。
我自嘲的笑了笑,問他苗語的後事料理的怎麼樣了,有需要我的地方別客氣。
“都弄好了。年子,你什麼時候走。”曾念問我。
我告訴他三天後回去,曾念靜默了片刻後,又跟我提起了帶團團回奉天的事。
“爲什麼。”我這麼問着他,心裡其實有種預感,他一定是要自己單獨去做什麼事情不能帶着孩子,又不能再把孩子留在滇越,所以才一再求我。
“……我要去個地方,不能帶着團團。”
果然如此,我聽着曾唸的回答一言不發,用眼神示意他,這個答案我不夠滿意,不足以讓我答應他。
曾念朝不遠處的團團望着,忽然就笑了起來。
他輕聲回答我,“我要去戒毒所待一陣兒,不想孩子知道,這個理由左法醫滿意嗎,足夠你動點憐憫之心幫我這個忙嗎?”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就知道他說自己沒碰那個東西的話是假的,虧我這幾天還時不時給自己洗腦,讓自己相信他真的沒有吸毒,呵!
“幾進幾齣了吧……曾念,你女兒已經沒有媽了,你要是不想她徹底成了孤兒,這次就像個爺們點,真的戒了再回來!”我下意識就提高了聲音,引得團團和那個小男孩都朝我看過來。
我趕緊笑了笑,兩個孩子畢竟還小,見我這樣很快就不在意了。
笑容瞬間消失在我的臉上,我冷眼瞪着曾念。
他無語對着我點點頭。
第二天是苗語出殯的日子,早起滇越就飄着濛濛細雨,到處瀰漫着霧氣。
我穿了一身白衣出了客棧,不是要去參加苗語的葬禮,我是趁着待在滇越所剩不多的時間,去這裡有名的觀音廟轉轉。
我不想面對苗語灰飛煙滅的最後一刻,在解剖臺上跟她重逢已經足夠刺激了,我不想當着團團的面情緒失控。
更怕的是會突然控制不住了犯病,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有病的事情。
觀音廟就坐落在離鎮上沒多遠的一座矮山上,我走着過去,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
廟裡的人挺多,善男信女似乎並不受下雨天的影響,我跟着人流走進廟裡。
上香之後,我閉目在蒲團上跪了很久都沒起來,在心裡默默跟苗語說了很多話,我問她爲什麼十年前會那麼對我,爲什麼明知道家裡過去的事情還偏要帶着孩子和男人再回滇越。
沒有人能給我回答……佛祖不能,苗語也不能。
知道真相的人也許只有曾念,可我不會去問他,不會問。
腿開始有些發麻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仰頭看着面前神態慈和的觀音像,最後對苗語說了句一路走好。
正準備站起來,身旁空着的那個蒲團上跪下了一個人。
我無意的轉頭瞥了這人一眼,他也朝我看過來,嘴角掛着迷人的微笑,眼神邪魅。
“你,你怎麼來了!”我吃驚的低聲問道。
他示意我先別干擾他虔心拜佛,我只好起身站到廟門外的廊檐下,等他出來。
可他也跪了很久,不知道在對着觀音菩薩許什麼願望,等他起身走向我的時候,時間過去了差不多五分鐘。
“你說心足夠虔誠的話,佛祖一定會寬恕我們造下的業障吧……”他聲音幽幽的向我問道。
我看着他明顯帶着睡眠不足的一張臉,慢慢回答道,“曾添,你什麼時候也信佛祖了,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