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腦海中回想着周雲馳說的那些話，腦子有點亂。
羅濤倒是沒事一樣，自顧吹着口哨。他不時有電話打進來，電話裡的人說，知道若若在哪兒，可以向他提供線索。然後他會問對方，若若嘴上的痣在左邊還是在右邊。
這時對方會猶豫，然後會選一個答案，說在左邊。羅濤說錯了，對方會說，記錯了，是在右邊。
然後羅濤會告訴對方，若若嘴上根本就沒有痣。然後掛斷電話。
我就在旁邊，看着他接了十來個類似的電話，他竟然一點也不煩。一副樂此不彼的死樣。
我有些忍不住，“這明明就是那些人看到廣告，想要你的賞金，打過來騙你的，你理他們幹嘛？”
羅濤奇怪地看着我，“我打廣告，就是要讓天下皆知我在找一個叫若若的姑娘，自然知道的人越多，找到她的可能越大。然後打進來的電話越多，也說明看到廣告的人越多，這是件好事，爲什麼不理他們呢？萬一他們中真的有人知道若若的下落呢？這電話一響，本身就意味着又有了希望，爲什麼不接呢？”
我反而被他說得無言以對。
“你覺得這樣，真能找到若若？”
“不知道啊，可我不是得努力找嗎，萬一就找到了呢？”
我又無言以對了。
“好了，不說我了，你問出什麼了嗎？你在調查申俊？爲什麼要調查他？”羅濤問我。
“我不是在調查他。”
“這不扯麼，你明明就是在調查他，還說沒有，我又不傻，你有沒有查他，我還不知道嗎？”羅濤說。
“對了，我記得你以前喜歡懟申俊，你當時說，申俊早就認識我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爲你長得像若若，所以我查過你和申俊啊。”羅濤說。
“啊？你查我們？那你查到什麼了？”
“沒有查到什麼，但我知道申俊有事瞞着你。”羅濤說。
“你沒有查到什麼，那又憑什麼斷定，申俊有事瞞着我？他什麼事瞞着我？”
“我不知道，我就感覺他以前和你就有過交集，但他從不承認，所以我就認爲他有事瞞着你。至於他瞞着你什麼，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試探他而已。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有事瞞着你，那也很正常。我倒認爲，你現在沒必要一直調查他，如果他刻意要瞞着你的事，自然不會是什麼好事。你知道那些事，對你也沒什麼好處，對不對？”
“可是我需要知道真相啊。那是屬於我的青春，屬於我的記憶，我卻不記得，然後記得的人，又不告訴我，這對我公平嗎？”
“這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公平啊。”羅濤嘆了口氣，“你要求的太高了，不過如果你覺得你和申俊之間有什麼事解不開，你爲什麼不直接問他，而是背地裡查他？”
“我問過他啊，可是他不說啊，那我有什麼辦法？我總不能一直被矇在鼓裡吧？”
“你看，他如果不說，那就說明那些事瞞着你更好，你爲什麼又要去弄清楚呢，你說那是屬於你的回憶，可是你既然不記得了，那就不是你的記憶了，你就假裝當沒發生過，好好生活，一直幸福快樂下去，不是挺好？”
我沒想到羅濤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竟然被他說得有些心動了。
“是這樣的羅濤，我不是要無事生非，不想給申俊找麻煩，更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如果我什麼也不知道，那我可以傻子一樣和他開心快樂地生活，但是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可能裝着什麼也沒有發生。那心時有一個結，長期地存在，任何人也受不了，你說是不是？”
羅濤歪着腦袋想了一下，“也對，那我支持你。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反正我每天除了接電話，也沒有多少事要做，我就陪着你一路去查，不過申俊那廝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恨我？”
“申俊是明事理的人，不會怪你的。只是麻煩你了。羅濤，我現在覺得，我真的很多事不記得，但好像又真實發生過，可是我的記憶，在時間軸上，是可以連起來的，並沒有斷的那種感覺，這是爲什麼呢？”
“你還記得羅博士的搭橋理論嗎？如果你討厭你的一段記憶，如果那段記憶讓你感到無比痛苦，其實你內心裡是希望不存在那一段記憶的。如果是這樣，那種頂級的專家就可以痛過催眠，把你這一段記憶覆蓋，我們以前討論過的吧？”
“所以你認爲，我的有一段記憶是被人給覆蓋了？而且，那一段回憶，和申俊有關？”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說的，是你自己這樣認爲。”羅濤說。
“好吧，是我自己這樣認爲。如果真是這樣，那是誰把我的記憶給覆蓋了？他爲什麼要這樣做？是申俊嗎？”
“我去，你越說越離譜了，申俊沒這本事，你太高估他了。那是需要頂級的專家才能做得到的事，在全世界，這樣的專家，也不會超過五個，申俊算老幾啊，能做得到？你真是太擡舉他了。”羅濤叫道。
“好吧，申俊好像確實也沒這本事。”
“你說吧，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你最好不要讓申俊發現你在查他，如果他知道了，作了防備，那你就麻煩了。”
“可是他好像已經發現我在查他了，上次我找到一張和他的合影，給他看了。他當時很忙，說這件事，回頭再說。並沒有給我明確的解釋，也或許，他只是在逃避。”
“什麼或許，他直接就是在逃避，那你趕緊的接着查吧，不然讓申俊有了防備，把一些證據給抹了，你就沒法查了。”
我嘆了口氣，“如果他要抹，恐怕早就抹了。比如說我在一中就查不到有關我任何的檔案，恐怕就是被他給抹了。”
“你也不用太失望，只要曾經發生過的事，人爲是無法完全抹去的，總會留下痕跡。只是看你有沒有發現而已。”
羅濤這話也說的很對，我這一路還沒怎麼弄，不是也一樣查到了很多線索了？想到這裡，我又覺得充滿了信心。
……
晚些時候，我又帶着幾個高管和宋城的高層開會。商談圍標的事。
因爲涉及到很多高級別的商業秘密，所以參加的幾乎都是兩個公司的重量級人物。申俊本來是要參會的，但我們等了半小時，他還是一直沒到。
最後我們決定先開會，不再等他。
我們的會開完，申俊才趕到。我讓郭芬把會議紀要給他看了一遍，他表示同意我們的方案和標價。
然後我們一起開車回家，他一直心事很重。眉頭緊鎖。
我其實有很多的話想問他，比如說他爲什麼要留級初高一，爲什麼後來又轉學了，爲什麼要把周雲馳推下樓，想要了他的命。太多的問題了，都是屬於過去，好像與我完全無關，但又好像和我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但我不敢問，這些事他從來也沒有跟我提過，是我自己查出來的，我擔心如果我問他，他會煩。會反問我，爲什麼要去查他的這些點點滴滴。
“宋城那邊，現在壓力很大。銀行本來答應給我們的一筆款項，現在突然反悔不給了。這導致我們和另外一家公司聯合投資的計劃泡湯了。合作伙伴很惱火，認爲我們不講信譽，還要起訴我們。宋城剛穩住股價，如果再遭到起訴，我擔心我們又將陷入困境。”
看申俊那樣子，確實是壓力很大。我忽然就不忍心去問他的那些私事了。我要是在這個時候去火上澆油，那我也太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