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在他的預言裡投降

蔓生慌忙抵達醫院來到母親所住的病房,房間內醫生和護士都在,趙媽也在,她拿着手帕在抹眼淚。然而母親戴着氧氣罩,已然奄奄一息的模樣。只有一旁的儀器,還顯示着她的心跳,那樣微弱的起伏着。

蔓生一下在牀畔止步,她無措而茫然,只能強裝鎮定的問,“趙醫生,我媽媽她怎麼樣了?”

“林小姐,我想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近年來負責醫治林母的身體,趙醫生和她也是舊相識,所以他儘量委婉的說。

蔓生堅決道,“不會的!”

“林小姐……”趙醫生見她悽然無比,有些難以告訴她那太過殘忍的事實。

經歷過太多次這樣的狀況,也不是沒有聽過醫生這麼說,但是每一次都是有驚無險平安度過,雖然每每都會讓她心驚膽戰,可最後都還是險中求勝。

所以,蔓生這樣堅信着,“趙醫生,我媽媽她不會有事的!真的,以前不是沒有過,別的醫生也這麼說過,在您這邊之前也有過,可是一路都過來了!”

面對情緒激烈幾乎到強勢的林蔓生,趙醫生體諒道,“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挽救馮女士的。”

“蔓兒……”就在此時,很微弱的女聲透過氧氣罩傳出,那是林母馮若儀吃力的喊。

蔓生回眸,見那罩子下是大團的白氣,一下覆蓋住母親的臉龐,她險些就看不清她,她猛地上前伏在她的身邊,“媽……媽,我在這裡……”

可是母親卻已經昏迷不醒,持久的高燒加上長年累月的病痛折磨的她沒了從前的美麗,她是這樣萎靡不濟。

那心跳儀格外緩慢起伏着,她恐慌的喃喃喊,“媽,媽媽……”

“趙醫生!”喚不醒母親,蔓生朝醫生喊,“你快看看我媽媽!”

趙醫生上前檢查,只見馮若儀動着脣,吃力的不知在說什麼。

“她好像是在說夢話。”趙醫生聽不大清楚。

蔓生急忙湊過去聽,她不知道是不是母親知道她而來所以在對她呢喃囈語,“媽,你說什麼?”

很近,離的再近不過,隔了那氧氣罩。蔓生聽見她的喘息聲。

母親喊,“蔓兒……蔓兒……”

她一聲聲喚着她的小名。

“媽,我在,我來了,是我啊……”蔓生握住她的手,想要讓她感受到自己就在她身邊。

可是馮若儀卻是這樣的痛苦,她用很輕的聲音喊,“別打蔓兒……別打我的蔓兒……別打她……你們不要欺負她……她還小……她最怕疼了……”

蔓生一下定在那裡。

那方纔被硬生生扇了一巴掌的臉,突然開始疼痛起來,那種痛無以復加,讓她連心都開始擰緊。

媽,我不疼,我真的不疼。

蔓生將母親的手握起,輕輕放在自己的臉龐上。

馮若儀像是睡着了,她睡的那樣不安穩,就像是做起了一場夢,那夢裡面。母親又是喃喃的說,“蔓兒,讓翰翰彆着急,校車還有五分鐘纔到……還有五分鐘纔會到……媽看着鬧鐘呢……”

翰翰,翰翰。

那是小弟林書翰的幼名。

小學時候唸書,林書翰愛睡懶覺,夏日裡就爬不起來,更別說是冬日。冬日宜城很冷,下了一場雪後就感覺一呼氣都要結冰。愛睡懶覺的林書翰,就窩在被子裡賴牀。

母親卻早早就起了,她親自下廚爲他們準備早點,她怕她們凍着,送來擠好牙膏的牙刷給他們刷牙,就連洗臉,也是擠了熱毛巾,直接在牀上讓他們擦臉。

直到蔓生十歲,她這才學會獨立。

然而書翰。卻是一直到上完中學才被宣告獨立。

母親這樣的寵着他們,以至於在那時被父親數落責罵太過溺愛嬌寵。

可母親卻說:女孩家本來就要嬌着養,書翰還小,等長大了就會好的。

頓時像是明朗母親心中所念,蔓生立刻道,“江叔,快打電話給小弟,讓他馬上回國!現在就回國,一刻也不能耽擱!”

“是是是……”江叔眼見情況緊急連聲回答,一扭頭又見病房外來了人,他呼喊,“大小姐,老爺來了!”

蔓生扭頭去望,那回廊外正是林家棟和高長靜兩人,還有親暱挽着高長靜的林憶珊。

蔓生起身,她走了出去。

早上的爭執還在眼前,蔓生被扇得疼痛的臉頰還火辣的疼着。可卻都沒有心思理會,她冷聲說,“爸,書翰現在就要回國!讓江叔趕緊訂機票!”

“你媽媽她不行了?”林父詢問。

高長靜探着張望病房裡,手帕稍稍捂了嘴說,“我看應該沒大礙,蔓生,你別太緊張,之前也有過的……”

“現在就讓書翰回國!”蔓生直接打斷她,“你們不打,我自己打給他!”

“林蔓生,你什麼態度?怎麼和我媽說話的?”林憶珊不滿斥責,開口維護自己母親。

蔓生望向她,突然更爲冷的眸光,“那麼現在,你還想讓我有什麼態度?”

林憶珊從方纔到現在都憋着一股氣,衝她喊道,“你媽她不就是病了嗎?病危通知都不知道下了多少回,每次還不都是活過來了?把你弟找回來做什麼?上次趕回來以後,也不是白回來一趟,半道上又返回去,浪費機票不說,還讓人來回折騰。”

“再說,林書翰最近在忙考試不是嗎?”林憶珊道,“爸爸他一直對他寄予厚望,他這次的考試很重要的!”

“多重要?”蔓生尖銳的女聲質問她,“有重要到比自己的媽媽還重要?究竟是他覺得重要,還是你覺得?”

“林憶珊,你不用在這裡站着說風涼話。”蔓生緊凝眼睛,她盯着她道,“總有一天,你也會有面臨相同的境況!我希望到那時候你還能這麼理智知道得失!”

林憶珊被她駁的啞口無聲,下一秒惱怒問,“林蔓生,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詛咒我媽媽她也像你媽媽那樣生病病危嗎?”

“夠了!”眼看着又要爭吵而起,還是林父開口制止,直接吩咐下去,“江叔,聯繫書翰,把情況跟他說明,讓他回來吧。”

“是。”江叔應聲,拿出就打電話給林書翰。

蔓生親眼看着江叔聯繫書翰,掛了線又道,“他說會立刻回來。”

“這下你滿意了?我警告你,你少咒我媽!”林憶珊又是朝她厲聲說,可蔓生已經不再理會她,直接往病房裡走。

臨了,她丟下一句,“都走吧,人多太吵。”

“媽!你看看她,氣人不氣人!”林憶珊只覺得父親那一個耳光太不解恨,恨不得再狠狠教訓她。

高長靜則是拉過林父,“家棟,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有蔓生在,她這麼孝順能幹,不會有事的。”

林父止步於病房門口,他似要進去,可最後卻還是沒有就這樣走了。

蔓生站在病房內,她感受到迴廊外那三人離開的身影,彷彿就這樣掠了過去。

她的目光,望着昏迷不醒的母親,酸澀的不能自己。

明明知道明明清楚,他們早就不是一家人。她的父親早就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可她還在奢望什麼。

……

“樑小姐。”

樑瑾央一出國資局門口,迎面瞧見一道身影佇立門前,她認出了那位,“明特助。”

溫明禮道,“樑小姐這邊請,我們溫總知道您今天也在,所以想着順道可以載您一程,和您敘敘話。”

樑瑾央一瞧那方向,正是自己的車子所停的位置附近,正是溫尚霖一行的私駕。

溫尚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特意來等她,必然不是爲了敘話那麼簡單。

樑瑾央走上前去,溫明禮爲她開了車門,車內而坐的正是溫尚霖,他的身旁還空缺了一個位置,是爲她而準備的。

“樑小姐,不介意的話,送您一程。”溫尚霖開口笑着邀請。

樑瑾央微微一笑,大方彎腰入內。

車子依次駛離國資局,在宜城穿梭,溫尚霖問道。“樑小姐這下是要去哪裡?”

“林氏錦悅。”樑瑾央報出下一站,“溫總,有勞了。”

“老潘,去錦悅。”溫尚霖立即吩咐司機,司機應聲,“是,溫總。”他復又回頭笑說,“這都是舉手之勞的事。”

車子平緩的開,氣氛也是靜怡的,只是這份此刻的安寧裡,透着一絲昭然可見的別有深意。

溫尚霖道,“昨天有些晚了,沒來得及好好帶樑小姐參觀園區,要是有空,下回可要讓我好好做這個東道主。”

“這是一定的。”樑瑾央道,“只是最近太忙了,怕之後也沒有太空。不過,我這邊先向溫總預約。”

“沒問題,這個預約,終生有效。”溫尚霖將她當成是貴賓待遇,又是略帶慚愧說,“知道樑小姐貴人事忙,所以我纔想着今天湊巧都在這裡,就等你出來聊幾句。”

樑瑾央當然知道他此番的目的爲何,“溫總是想問我考慮的答覆是什麼?”

“樑小姐一點即通。”溫尚霖笑道,“我想心裡邊,也一定有了答案。”

“說實話,我這邊的答案未必會讓溫總滿意。”樑瑾央的意思隱隱明確。

“既然是未必,那就還在斟酌。”溫尚霖直接道,“那如果是這樣,我就一定要請樑小姐幫這個忙。”

“好好的買賣,怎麼成了幫忙?”

“我知道樑小姐心裡邊已經有了定奪,項目的規劃朝令夕改也不是好事,只是林氏那三百畝的地,還請樑小姐割愛讓給我,算是賣我一個人情幫我一個忙。當然,今後華豐要是有什麼需要,那嘉瑞也會義不容辭。”溫尚霖徹底挑明來意,幾句話說的有夠直白。

緊接着,他更是點破,“我想昨天回去後,尉董事也一定有向樑小姐說明,我和林氏之間的私人關係。”

樑瑾央倒是驚訝於他此刻的坦蕩,回神應道,“確實是讓人意外,誰能想到她會是溫總的太太?”

事實上,這的確完全不在樑瑾央的揣測中。

“讓樑小姐見笑了。”溫尚霖道,“我和她夫妻兩個人之間的私下鬧了一些小意見,還連帶着影響到公事,真是不該。只是還是希望樑小姐慎重考慮,能給我一個兩全的答覆,畢竟,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成敗,都不過在樑小姐的一念之間。”

“樑小姐要是點頭,誰敢說一個不字?”溫尚霖幽幽笑道,“真哪個人敢,那恐怕也是存了別的心思。畢竟,這次以物換物是件穩贏不賠的買賣。”

樑瑾央笑笑不言語,只是他話中明裡暗裡指着的是誰,她聽懂了。

……

“電話打通了沒有?”林氏錦悅內,林逸凡質問敲門而入的秘書。

秘書回道,“林經理,已經打過了,但是大小姐說,她不來公司了。至於原因,她說林經理您知道的。”

林逸凡皺眉不滿,卻也不再多說,“好了,你出去吧。”這邊秘書一走,他立刻又打電話回家詢問。

接聽的人是林憶珊,林逸凡問,“姐,大姐那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昨日早晨離開後,林逸凡忙着奔波一日,夜裡住在宜城回家倒頭就睡下,還沒有來得及詢問後續情況。

林憶珊沒好氣道,“能有什麼事?不就是她那個媽又病危了!我看還好好的,沒那麼容易走。她要當孝女,就讓她去當。昨天我和媽還有爸去醫院看她們,誰知道她還詛咒媽呢!以後她的事,我們還是少管!”

“她竟然還敢詛咒媽?她憑什麼!”林逸凡只聽見她這麼說,心裡就不平了。

“憑她是林家的長女,爺爺最看重的長孫女,夠資格了吧。”

“夠不夠資格,全都是爸說了算!這個林家。我纔是以後的當家人,公司裡我纔是總經理!”

“姐當然知道,也站你這邊。好了,不說了,你先忙吧。”

和林憶珊通完電話,林逸凡心裡邊有些不舒服起來,秘書的內線又是響起,“林經理,華豐鐵企的樑副總到了。”

樑瑾央這次被直接迎進辦公室,林逸凡招呼她往沙發入座。

樑瑾央因爲只瞧見今日唯有他一人,好奇詢問,“林經理,怎麼今天令姐不在?”

“今天一些私事,所以她不能來。”林逸凡解釋道。

樑瑾央揚眉,“其實私事,我倒是可以理解。不過這好像也不符合開始說好的條例,令姐是牽線人,也算是負責人。”

“這當然。”林逸凡也怕得罪這位華豐副總,想了想只覺得那也不是不可告人的事,“只是家姐的母親病了,她在醫院裡陪同,所以纔不能來。”

“令堂病了?”樑瑾央問道,“那還真是讓人難過的事。”

“不是我的母親病了。”林逸凡道,“不怕樑副總見笑,家姐是父親和前任太太生下的孩子。”

樑瑾央這邊明瞭,她會意道,“原來是這樣,那我祝願令姐的母親早日康復。”

……

海天大廈——

頂層的大廳內,他手執調色盤在作畫,這樣修長勻稱的手指,靈活的着墨着顏色,就像是指尖在琴鍵在落下一個個音符一樣的動人。

身後有女人站定靜靜守候駐足,她不敢上前,亦或者只是這樣在旁看着他的身影,就彷彿感到滿足。

等到他上完那一株畫架上的冬雪寒梅,這才放下畫具道,“晚上不是還有應酬,你跑了一趟錦悅就過來,是有了什麼收穫?”

“也不算是收穫,只是今天從國資局出來去錦悅的時候,被人順道載了一程。”樑瑾央回道。

宗泉則是拿起早就備好的手巾遞上前,“少爺,請淨手。”

尉容接過,他慢條斯理的輕輕擦拭,垂眸淡淡道,“溫氏的少東。”

“我該說你是神算,還是你會讀心術?”樑瑾央笑道,“你昨天回去後就說他還會來找我,而且是單獨,沒想到真是。”

“他既然昨天會請你,那就一定想將事情辦成。”尉容將手巾遞過擡眸。

“我奇怪的是,你怎麼就能猜到他三天之內就會找上我?”

尉容微笑,“因爲他料不準你會怎麼給答覆,但又希望按照自己所設想的預期走,這樣一來,就必須先發制人。而且這位溫少東自信獨裁慣了,他寧可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也不會落給旁人。”

“就像是那天在射擊館,他故意給你施壓先十發全中?”樑瑾央也是笑,“其實他很有魄力也很有智慧,不過他今天來請我賣這個人情給他,真有些得不償失。爲了一個女人,就要欠下一個人情,值得?”

尉容聽聞,他沉靜微笑着,深沉的讓人瞧不出是怎樣的情緒。

“這位林小姐,”樑瑾央驚覺間改口,“不對。應該是溫太太,想必一定是和溫少東有着深刻感情,纔會讓他公私不分吧。”

“是麼。”他淡淡應着,似是生疑,又似是隨口一說。

“你說現在我要怎麼做?”樑瑾央望着他又道,溫氏少東前來請求賣個人情,那是絕佳的機會。兜轉過一圈,其實不過是想要得到最佳的地理方位,如果又能在和溫氏交好的情況下,那當然是更加相得益彰。

尉容微笑道,“人來求你,你就可以隨心所欲了。”

“你是讓我坐地起價?”樑瑾央揚起脣角。

“應該說,是你可以自由決定。”他溫雅說着,絲毫沒有沾染商人重利的俗氣,卻偏偏字裡行間都是極盡手段。

“我明白了。”樑瑾央點頭應聲,“不過這樣一來,怕是那位林小姐所做的一切心思都是白費。還好,溫少東對她這麼用心,能促成一段姻緣,我也算是做了一回月老。”

“看來改天你該去開家婚介。”尉容揶揄一句。

“提起林氏,今天后來我去錦悅,又聽說了一件事,”樑瑾央道,“有關於那位林小姐。”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起自己合作方的一舉一動了?”尉容笑着問。

樑瑾央走近他幾步,愈發想要將他看清楚,“她的母親,好像生病住院了,所以她最近在醫院裡。”

陽光卻是通透溫暖照入,將白紗襯得更爲明潤,他的側臉浸在這片溫潤暖意裡,淡淡的說,“真是不幸的消息。”

然後呢,只是這樣?

他卻沒有了下文。

定睛中,樑瑾央沒有再繼續問,只是道,“我也該走了。”

“去吧,晚上的應酬也夠你忙的。”尉容微笑道,“小泉,送樑小姐下樓。”

“是。”宗泉立刻應聲,“樑小姐,您這邊請。”

這邊宗泉送樑瑾央下樓去,尉容佇立在大廳裡一動不動。等到宗泉折返回來,他還是維持同一個姿勢,“容少,樑小姐已經走了。”

“小泉,去查一查。”尉容輕聲說,“是哪家醫院。”

“是。”

……

傍晚十分,天空裡的白雲藍天都慢慢隱去,唯有暮色上染,像是一場巨大的帷幕遮掩而來。

醫院的病房內趙醫生前來爲馮若儀例行檢查,從昨天到現在。母親一直都高燒不退,整個人也陷入於昏迷裡。她一直在睡,可也一直說着夢話,蔓生就這麼在牀畔陪了一整夜。

林書翰已經定好機票在回來,可是航班問題卻也要明天才能到,機場裡給她打電話詢問情況,蔓生冷靜的告訴他不要慌張,只以最快的速度回來就好。

林書翰問:姐,媽媽她真的不行了嗎?

蔓生對他說:媽在等你,見到你,她就會好了。

一聽這話,林書翰像是開心起來,那樣鄭重的保證他會以飛鳥的速度飛到,天真的就像個孩子。

蔓生沒有說實話,比如趙醫生對她說:情況不怎麼好,馮女士恐怕撐不了太久。

那又是有多久?

一天,兩天。還是半個月?

如果生命開始倒數,可以誰又給思念一個歸屬之地?

蔓生站在迴廊裡,她的眼睛是這樣酸澀疲累,她閉上眼睛,不禁開始??祈禱。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有神明。

上帝,又或者是佛祖。

可如果真的有,能不能聽到她的聲音?

蔓生無聲的請求,她的手輕握起:我願意,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給我的媽媽,只希望她能留在他們身邊。

迴廊這一頭,她寂靜站在那裡。

迴廊那一頭,卻有人慢步而來。

只隔了一道迴廊,光陰都好似將時光定格,長長的過道盡頭,男人看見她。靜靜站在窗前。

她閉着眼睛,那張側臉垂着,不過是幾日不見,卻已經消瘦。

只是無法撼動的姿勢,這樣虔誠的臉龐,她握起的禱告之手,無一不像是在請求上蒼降臨幸運的少女。

男人悄然上前去,似不忍心打擾。

最終,他還是開了口——

“這個世界上,沒有上帝,也沒有佛祖,他們都是不存在的。”男聲幽幽,猛地在耳邊響起,讓蔓生一下被驚醒。

她豁的睜開眼,一扭頭就看見尉容鮮明的面容,離的這樣近,不過是一米之遙。

距上一次見面。也沒有間隔多久,可現在突然相見,卻覺得好遙遠。

然而,他還是這樣的風華。

她看見,他的手裡捧着一束看望病人的花束,卻是不曾見過的花。

那深綠色長橢圓形的葉子上,伸出彎曲優雅的花梗,綻開着清香純白的花朵。花骨朵垂着頭,煞是惹人可愛,卻又有些可憐似的,只是微垂着腦袋。

他身上的白色襯衣像是永遠不敗的一抹顏色,襯着他的?發濃眉,捧花的男人當真是俊的讓人心神一震。

可他一開口,卻說着殘忍的話語,好似要將她心底那點零星的希望全都打碎。

這個人,憑什麼這麼做?

蔓生凝眸質問他,“尉董事,請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探望。”尉容說着,將手裡的花束捧給她,“這是送給令堂的。”

蔓生並不伸手去接,“我想以我和尉董事的交情,還不到這一步。”母親病了,來人探望,這是值得感謝對方的事情。可他們之間夾雜了那段過往,將一切都變質。她不願意,和他有牽扯。

“於公,我是華豐的董事,華豐最近和林氏有合作。於私,我和林小姐,也是老朋友。所以來探望,這也是應該。”尉容說着,那花束還捧在她面前。

他說的冠冕堂皇,可她更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他,蔓生只得接過花道。“尉董事,謝謝你今天到來,不過我母親身體不好,所以也不能見你。我這邊很忙,也不能招待你,請你自便吧。”

誰知,他不爲她的話所動,只是說,“沒事,你照顧令堂就好,我不會打擾你。”

蔓生望着他,不想再和他迂迴的說話,“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到來對我而言,就已經是最大的打擾?”

明明說了再見的,明明已經全都告別,不再想有往來!

她的拒絕和疏遠那樣清楚的瞧見,尉容像是早就確實會如此,他低聲說,“我今天過來,是真心探望,沒有別的心思。”

“你這樣一個人,還會有真心?”經過了這樣的前後之事後,蔓生如何去相信他自詡真心的話語。

他的那雙深邃眼睛,沉靜的就像是十二月的大海,他沉聲說,“我不會拿別人的家人開玩笑。”

那雙眼眸,太過赤誠無垢,蔓生道,“好,就當你是真心的。謝謝你來探望,現在可以走了嗎?我的母親,她真的沒有力氣見你。”

“該走的時候,哪怕用任何手段。都是留不住。”他對上她,緩緩說道,“我只能祝願,令堂安好。”

他到底是來祝願,還是來刁難故意說這些讓人沮喪痛苦的話?蔓生捧着那束花,她的手不自覺用了力,“謝謝你的祝願,她當然會安好!”

蔓生說着,擡頭直視他迎上他,她不妥協不善罷甘休,好似是想證明,母親真會如自己所說那般安好。

可是他卻專注的看着自己,沒由來的問她,“那麼你呢。”

蔓生眼中有着愕然,太過跳脫的問詢會讓她僵住,他的手擡起,輕輕碰觸她的臉龐。

那半邊臉。雖然褪了紅腫,可還留了一些痕跡,分明是被人重力扇過的痕跡,五指的掌印,還依稀留下。

他勾起手,只輕輕碰了碰,他問,“這裡是怎麼回事。”

先前被父親打過留下一道印子,蔓生臉皮薄,又顯白,一巴掌扇下去,一天都會紅腫。現在已經好轉許多,至少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他太過分毫銳利的目光將她緊鎖,彷彿將她都看穿。

蔓生這才驚醒,她一下揚手揮開他,“只是不小心撞的。”

“這是掌印。”他很堅定的說。又是問,“誰動手的?”

“沒有人,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蔓生還是堅持,此時趙醫生爲馮若儀檢查完身體,護士要請她進去,“林小姐,請進來。”

蔓生朝他道,“抱歉,我這邊招待不週,還是謝謝你今天前來探望,不過下次就不必了。”

“蔓生。”就在她要進去的時候,尉容喊了一聲。

蔓生的步伐一止,糾正他太過親暱的呼喊,“請叫我林小姐。”

尉容卻道,“我說過的話算數,如果想找我,你可以來北城江南館。找那裡的楊老闆。”

蔓生猛地響起那日他所許下的保證,像是憐憫施捨,他又說,“人生總是有太多意外,是料想不到的,哪怕你拼盡全力也沒有辦法去抗衡。”

而她冷聲說,“我希望,這輩子都不會有那一天。”

“不打擾了,再見。”這一次,卻是他先說了告別,蔓生看着他轉身離去。

……

這一晚,蔓生還在陪伴母親,林逸凡卻是到來。這是母親被下了病危通知後,林逸凡初次趕到。他前來探望,蔓生當然是高興的。但是他的身後,還跟着另外一人,那是——溫尚霖!

一對上溫尚霖。蔓生蹙眉,只是想到他每每見到母親的時候還是有禮的,所以也就不出聲了。

病房裡溫尚霖安靜而站,和林逸凡並肩。

林逸凡一開口,卻就讓蔓生驚愕,“大姐,公司的事你就放心吧,華豐那裡一切都好。對了,今天姐夫跟我說,你轉讓給華豐樑副總的那三百畝地皮,他已經拿回來了。你放心吧,這樣一來,爸那裡也不會怪你了……”

聽着林逸凡的話語,看見溫尚霖正望着自己,居高臨下的目光,蔓生還握着母親的手,她卻彷彿沒了力量再去反抗。

那人的聲音在耳邊迴繞:人生總是有太多意外,是料想不到的,哪怕你拼盡全力也沒有辦法去抗衡。

簡直就像是預言,她快要對自己繳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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