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生咳了好一會兒,這纔回過神,半眯的眼眸望去,瞧見鍾叔正錯愕盯着自己。
不!
與其說是在盯着她,更不如說是在盯着他們在打量!
“頭還疼麼?”他低沉的男聲再次傳來,距離那麼近,連呼吸都可以清楚。
蔓生忽而一怔,她這才發現他的手不知在何時撫上了自己的後背。像極了從前時候,她偶爾生病感冒病倒,他就會這般安撫。更會在她感到那份痛苦難受,用他的手給予她足夠的安心。
可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又算是什麼?
他爲什麼還要這樣對待她,而她居然會忘記在第一時間反抗推開他……
是他掌心的溫度,隔了衣物,也彷彿傳遞而來。
記憶裡溫涼的觸感。
剎那間蔓生清醒過來,她猛地揮開他的手,也將他退離自己身邊,“我已經沒事了!”
被她這麼一推,倒是有些突然,尉容往後退去。隨即,整個人又是穩住,他站在一側,垂眸瞧向正跪膝端坐在墊子上的她,她一雙眼睛沒有望向他,可是她的臉頰卻已經煞紅,就連耳廓都冒了一絲紅。
不知是因爲咳嗽而漲紅了臉龐,還是因爲其他……
又見她已經不再咳嗽,眉間雖然微蹙,卻比方纔好了許多,尉容這才沉眸道,“你的力氣還挺大,看來也已經不疼了。剛剛吃的這個藥,好像還有些療效。”
蔓生對於他的話語選擇置之不理,而是朝包廂內另外一人道,“鍾叔,爲什麼尉總會來這裡!”
聽到詢問聲,鍾叔立即回道,“是老爺邀了容少爺今天到這裡……”
實則當鍾叔帶着他前來,蔓生就已經猜到是王父所爲,可仍覺得匪夷所思。今日是她主動相邀王父,可王父又爲什麼要邀請他。
“既然這樣,那我就陪尉總聊幾句,你出去!”蔓生直接一句。
鍾叔卻遲疑瞧向兩人,基於悔婚這一層關係,讓他不得不疑慮,“蔓生小姐,不如我留下來,爲你們沏茶。”
“出去!”蔓生再次下令。
尉容徑自上前入座,他微笑低語,“鍾叔,你們家二小姐都開口發話了。你就安心退下,我又不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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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生小姐,您要是有事就請隨時吩咐。”鍾叔這才退下,那扇門也被他帶上。
此刻兩人面對面,尉容擡眸道,“不請我喝一杯茶?”
依照賓客之誼,蔓生倒是成了主人,但是她已無心再去表演所謂的淑女禮儀,“你要是想喝,就請自便。”
以往的隱忍全都無存,她張揚冷漠的性子徹底顯露,被她當面拒絕,尉容也不惱,他拿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漠漠說道,“現在成了王家的二小姐。真是不一樣了。”
她根本就還不曾認父,哪裡是王家二小姐?
對於這個稱呼,蔓生亦是選擇漠視,隨他怎樣說都好,她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究竟把小寶藏在哪裡!”
尉容望着她微笑,“你見了我,除了問這件事,難道就沒有別的?”
“我和你之間,還有什麼別的好說!”蔓生冷聲道。
尉容凝眸,淡淡笑道,“也是,也沒有別的可說。”
驀然,氣氛僵持,時間也像是靜止。
她的身影映襯着後方那扇門外的風景,白梅花零星飄落,晴空下飛舞成畫。而她竟好似和這幅畫融爲一景。不知是美景襯人,還是人襯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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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夜下談天說地,到了這一刻,居然是再無旁的可言說,不知是諷刺還是可笑。
……
手指輕輕碰觸茶杯,似把玩一般,尉容又道,“不如,來聊聊爲什麼今天邀我來這裡。”
“告訴我,小寶在哪裡!”她卻還是同一句,王父邀請的目的,她不想知道,也沒有心思去知道。
“或者,聊聊從宜城特意趕來的溫少東?”下一秒,他猛地出聲,話題一轉談起了溫尚霖。
他早就該知道溫尚霖來了海城,這是毋庸置疑的事。蔓生依舊不理會,“你把小寶一個人扔在那裡,有沒有想考慮過孩子的感受!”
“他今天要是陪着你,那剛纔餵你吃藥給你遞水的人就不是我。能讓一個曾經拋棄你的男人回頭,你是不是很高興?”他自顧自出聲,淡漠的口吻,卻偏偏讓人覺得刺心。
那最後兩個字,還是刺入心底:高興……
她原來應該高興……
“難道不高興?”他接着問,像是不得到答案就不會善罷甘休。
起先還堅持着不予理睬,蔓生終於出聲,“當然高興!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多管閒事,聽懂了?”
她的反問卻被他忽略跳過,尉容的目光一沉,“你這麼快就答應和他在一起?”
爲什麼要不斷圍繞溫尚霖在說事,她答不答應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蔓生眼眸凝起,“尉容!小寶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子!他的身上,也流着你的血!你就能這麼狠心,讓他孤單一個人!”
話音未落,他的聲音已經蓋過她,“他不是一個人!”
這是自從他將小寶帶走之後,蔓生初次聽到有關孩子的消息。小寶,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孤單單的……
“我不管幾個人陪着他!你這樣做,把孩子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只是陌生人,他怎麼能快樂?哪怕他不說,他也會害怕!”蔓生已然深知寶少爺的性子,縱然還是個孩子,卻因爲生於豪門世家,所以比起普通孩子,更加成熟穩重,也更加懂事乖巧。他可以很聽話,卻不代表他不會恐懼。
憤恨和擔憂的情緒在交織,蔓生質問,“你怎麼忍心——!”
周遭一片寂靜!
兩人對視彼此,就在沉默中,有輕微的步伐聲而起,“蹬蹬——”
他突然動了動脣出聲,蔓生尚未明朗,那扇門再次被推開,是鍾叔帶着王父折返而回。
他卻像是無事人一樣,而那句話語定格在蔓生耳畔。
——我可以讓你見小寶,明天晚上六點,城北芳客居。
……
王父的出現,將包廂內最後一道聲音也化爲靜止。無聲間開始打量他們,只因爲方纔,鍾叔已將發生的一切告知。但是現下再去瞧,兩人之間卻是冰凍三尺。
王父直接來到林蔓生身邊入座。
此舉落入尉容眼中,卻是帶着別樣深意。
王父爲首一些,林蔓生的位置在側旁,這樣的面對面,就像是父親帶着女兒出面追究。
果然,王父一開口便是,“尉容,我今天找你來這裡,我想你也應該清楚因爲什麼!”
旁人若不知,當真會以爲他們是一對父女。眉宇之間那一抹神似,定睛細瞧就能夠發現。何況,父親是一位當權者,而女兒又是巾幗不讓鬚眉。
尉容微笑,迎上王父道,“恭喜王伯父,突然多了一位這樣優秀出色的千金。只是不知道,下一回還會不會有冒出來幾位千金公子。”
他這一聲道謝聽着卻是無比嘲諷,分明是在指責王父另有私生子私生女!
王父臉上的笑意一斂,冷聲說道,“多謝你的恭喜,擺宴那一天,你記得來就好,我們王家和尉家也是世交。”
“我一定會出席。”尉容回聲應允。
還真是冠冕堂皇的談話,這樣的場合,讓蔓生只感到煩悶,忽然又聽見王父道,“道喜歸道喜,你欠下的債,又要怎麼還?”
蔓生眼眸一凝,王父端坐在側接着道,“先是在訂婚宴上公然悔婚,後又私底下帶走小寶!這一樁一件,都是你的欠債!”
“原來王伯父是爲了清算。”尉容淡淡一笑道,“那就先來談悔婚一事,王伯父的意思難道是希望我登報公開道歉?”
王父剎那神色沉然,尉容淡然道,“如果是這個意思。那我不反對。大可以全國登報道歉,買下所有報紙頭版頭條也可以。”
這是要讓林蔓生成爲被拋棄的女人,更讓王家丟盡顏面!王父已然不悅,尉容又是道,“只是到時候,對令千金的聲望好像不大好。可我能還這筆債方式,也只有這樣了。”
所以,接受不接受都隨王父的意願,可分明沒有第二條路!
王父像是被惡狠狠打槍,心中更覺不快,“不必你大費周章,你和蔓生之間的婚事,早就清算徹底!但是這第二筆債,我們王家一定要討回來!”
“尉容,你已經把孩子給了蔓生!她現在是小寶的監護人!你憑什麼帶走孩子,這件事情就算是上了法庭,你也沒有資格!”王父開始聲討寶少爺的撫養權,“看在兩家世交的面子上,我給你一次機會,把孩子還給蔓生!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您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不管如何,您是長輩,我今天會來也是出於這個原因。但是孩子,我不會給,您要是替令千金打官司要告我,那就只管去告。不過,法院就算要制裁,也只是民事案件。”尉容直接搬出法律條款,而在這一點上像是狠狠壓制住王家,“畢竟,我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我也有權力。”
王父從前就知道尉容是尉家最狠的一匹豺狼虎豹,獠牙一出,對方不是被撕裂就是粉碎。
王父冷笑了一聲,“那我們就走一步算一步!”
言盡於此,無須再多言一句!
蔓生愈發覺得厭煩,她竟然被兩個和自己無關的人作爲探討對象,終於開口道,“既然話已經說明白了,那就到此爲止!”
“我敬王伯父一杯。”尉容舉起茶杯相敬,隨即說道,“告辭了。”
“鍾叔,送客。”王父知會一聲,鍾叔立即送尉容而出。
就在起身之際,尉容卻又道,“王伯父,令千金剛纔頭疼又犯了,止痛片沒有益處。”
王父只是微笑,當他一轉身,眼底卻迅速聚起一絲驚愕。
蔓生望向他離去的身影,那隻小藥瓶就放在挎包裡,他怎麼會知道其實那只是止痛片……
出了包廂,又轉過迴廊,鍾叔終於止步,“容少爺,您慢走。”
尉容獨自往書院外緩緩行走,前方就是院門,他拿出,撥下一通號碼,那頭是宗泉接聽,“容少。”
尉容低聲吩咐,“準備好就立刻傳送過來。”
“是!”
……
包廂內尉容一離開,王父收回視線,側目去瞧身旁的人,卻發現林蔓生正望着前方,似有些失神,他冷不防道,“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你還在瞧什麼!難道他剛纔對你有幾分虛僞關心,你就對他還留有情愫?趁早死了這條心!”
蔓生卻明白王父今日用意,只怕之後開始爭鬥會落人話柄,所以先約見洽談,也算是給了機會。
她淡漠回道,“死不死心都是我自己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
結果到了最後,她還是這樣冷漠的態度對待,王父被她再三忤逆,耐心也快要磨去,只見鍾叔歸來,他立刻呼喊,“鍾叔,將簿子拿來!”
鍾叔上前,將一本簿子取來送到林蔓生面前,“蔓生小姐。您請過目。”
“自己選個日子,把宴席擺了!”王父下達指示。
倒真像是皇親國戚,送來一本黃曆讓她挑選,蔓生擡起手,她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翻開,像是隨意把玩一般,接連翻了幾頁。
到了最後,那本簿子被合上,鍾叔詫異,“蔓生小姐?”
蔓生笑了笑,“日子都挺好,只是都不合我的心意。”
王父知道這是她推脫的說詞,“你不挑,那我自己來定!”
“可以!”蔓生亦是凝聲回道,“您選哪一天都好,反正我不會到!就算我到了,也不會同意!您要是不介意,在賓客面前丟臉,那我更不會介意!我林蔓生這三個字,早就是笑話的代名詞!”
簡直是將王父所有盤算全部打消,前有一個尉容,現在又一個林蔓生,結果都是如此不順意!
“不好意思,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先走一步。”蔓生直接起身。
王父不禁記起她的親生母親,“你這個性子,怎麼和你的母親差這麼遠!馮若儀明明是一個恬靜安寧的女人!”
卻換來她垂眸,一記冰冷眼眸憎恨直視,“母親的名字,你不配喊!”
……
海城護城寺飯館——
一輛車緩緩抵達,王父從車上下來卻是滿腹怒氣。
鍾叔低聲道,“老爺,蔓生小姐剛剛得知自己的身世,一時間還不能接受也是正常,再過些日子就不會這樣了……”
“她簡直不成體統!”王父依舊怒氣不減,更是命令,“你立刻聯繫大少爺,讓他今天一定回來一趟!”
“是,老爺……”鍾叔應聲。
這座飯館是海城極富名氣的餐館,王父常年到此地,用餐的貴賓間也是幾十年如一日。
“王老爺,雅間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您過來……”餐館經理一瞧見來人,立刻微笑相迎不敢怠慢。
王父沉默頜首,徑自往雅間走。
經理自然也知曉王老爺的習性,素來不喜人前人後奉承簇擁,所以止步於迴廊處,又是笑着回道,“王老爺!燕回少爺已經在雅間裡等着您!”
靜怡的雅間之內,王燕回果然在座。
“父親!”王燕回起身恭敬呼喊。
王父上前入席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怕您太忙,所以就來這裡等着。”王燕迴應道,兩父子雙雙入座。
王父此刻質疑發問,“真是這樣?還是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父親,您纔是在監視我。”王燕回卻道。
王父冷聲道,“我一早就讓你找個時間,邀請映言和溫尚霖一起出行,是你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難不成就因爲週末這件事,你就要派人盯着我,提防着我,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有能耐了?”
“燕回不敢!”王燕回垂眸道,“只是今早蔓生離開的時候,神色有些不對勁,我纔派人跟着,就到了書院。至於現在,也是因爲一會兒我要在這裡宴請客戶,聽說父親您一早就定了雅間。就來坐一坐等您。”
王父瞧了他一瞬,似是信服於他的解釋。
“父親,剛纔和蔓生見過面,聊得怎麼樣。”王燕回接着問道。
“還能怎麼樣?”王父取了支雪茄,鍾叔在旁爲他點菸,“比起子衿,她作爲王家千金,根本就不合格!”
王子衿素來懂事,哪裡會像林蔓生,這樣乖張不馴。
“所以,她是拒絕和溫尚霖的這門婚事?”王燕回已經察覺出結果。
王父抽着雪茄道,“你這個大哥,也不知道是怎麼當的!你現在總共就這麼一個親生妹妹,擺宴定日子,遲遲沒有下文!讓你找個機會,促成她和溫家的婚事,你又是沒有行動!”
“剛纔在書院,我還邀了尉容,結果他倒是言之鑿鑿,對她假模假樣關心了幾句,根本就不肯交出小寶!我提她找了溫家,也是爲她好,以她現在的情況,那些名門家族,哪一個肯娶?下嫁到小戶人家,又不是委屈了她?”王父訴說着這一切,言談之中有謀算,卻也好似有那麼幾分真心,“你不幫忙,還在這裡袖手旁觀,你這樣做只會害了她!”
王燕回聽着父親這一番話語,不是沒有道理,但是一想到林蔓生,他又是道,“就算您滿意溫家這門婚事,更中意溫尚霖,可總要看這個人的誠意。就算他有一百二十分的誠意,也要聽蔓生的意思,問她是不是願意!”
“不然,我們王家和林家又有什麼區別?您和那位林董事長又有什麼區別?”王燕回連番質問,又急又猛,“真要一意孤行,對她只是傷害!到了那個時候,不過是第二個尉容!”
“你這是要造反——!”王父當下怒聲斥責。
“老爺!大少爺不是這個意思……”鍾叔急忙相勸,“只是希望蔓生小姐能夠幸福,也希望她能夠真的回到王家,一家人能夠團圓和美!”
王燕回亦是道,“鍾叔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王父凝眸,靜靜抽菸片刻,這才彷彿將那份怒氣壓下。“蔓生那裡,你想個辦法讓她定日子,她要是定不了,就讓她出席!不要讓她生事!至於溫家這門婚事,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女大當嫁男大當婚!”
王燕回卻想着還要再問過林蔓生,於是沒有再作聲,“是。”
提到婚事,王父又是道,“還有你!你和映言又是怎麼回事?這樣好的一個女孩子,品行皆優,容貌又好,家世更是匹配,從小就和你認識,你還要去哪裡找第二個?”
“楚家人和她談起婚事,她竟然很冷淡,不再像從前那樣滿意,一定是你的問題!不管你做了什麼。去向映言賠禮道歉!”在書院裡接到了楚父的緊急電話,言談之中透出對於這門婚事的質疑,而王父絕對不允許兩家聯姻失敗。
王燕回並沒有回絕,更是遵從應道,“我會去見她。”
他也的確是該和楚映言見一面。
……
夜裡的香頌灣別墅,房間裡還亮着一盞燈。
尉容歸來,房門敞開着,一道身影匍匐於桌案上,他走過去,將她輕輕喚醒,“阿柔,怎麼又在這裡睡着了?”
“尉容,你回來了……”容柔睜開惺忪睡眼,輕聲說道,“我在等你……”
尉容有一絲狐疑,容柔立刻將桌子上,放着的一隻紙盒子拿過。盒蓋一打開,她將盒子捧到他面前,“今天打掃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個!”
尉容低頭去瞧,只見她捧起的盒子裡,是一雙水晶鞋。壁燈照耀光芒,顯得愈發璀璨夢幻。
“是她忘記拿走的?”這並不屬於自己,容柔心中清楚,除了她,似乎也想不出第二個人。
這的確是她忘記拿走,送給她之後,就被她珍藏帶來海城。之後就放在這裡,妥善收藏細心保護。因爲水晶易碎,好似輕輕一碰就會成空。
記憶卻隨着水晶鞋的出現,一剎那回到那年宜城。
冬日裡白雪皚皚,那座園子裡她捧着水晶鞋望向他。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不許說謊。
——那年北城的咖啡館。你爲什麼沒有否認,自己其實不是我要見的那一位?
——不要說,你對我一見鍾情。
哪裡來的一見鍾情,這真是太過荒唐,其實他也不相信。
此刻,尉容定睛微笑道,“她已經不要了。”
……
三月海城,氣溫開始回暖。
當天夜裡邵璇下班歸來,蔓生就吩咐開飯。早早的吃過晚飯,她就睡下了。
孟少平瞧見如此,便詢問一聲,“蔓生小姐是不舒服嗎?”
“昨天和今天都出去逛街,晚上就累了,所以睡得早一些。”曾若水則是回道。
這兩日林蔓生和曾若水都有外出,回來的時候提了滿手的購物袋,顯然是戰果豐碩。聽見如此,也好似放心道,“那就好。”
隨即,孟少平來到別墅大廳裡看守。
過了半晌時間,有人從樓上下來,長風衣配上翻邊帽,黑色長髮落下,一瞧那打扮就認了出來,“邵小姐。”
只是這位邵小姐今早出門的時候就戴了口罩,晚上歸來也是同樣如此,問她爲何如此,她告知真相,“開春了,花粉過敏,連喉嚨都疼,話也不想說了。”
此刻,只見她朝自己揮了揮手,徑自往外走。
孟少平還想追問,樓梯上方傳來另一人的呼喊聲。正是曾若水道,“阿大,你開車送她去公司!拿了東西就回來,記性這麼差,連文件都會忘記……”
“是,若水小姐!”沈寒已經站在別墅門口應聲。
孟少平的話語也在當下止住,而則是響起鈴聲,一通電話進來,他一瞧來電,警鈴大作一般恭敬接起,“大少爺!”
“今天怎麼樣?”王燕回詢問,那頭還有些隱約樂聲,大概是在高級會所應酬客戶。
孟少平如實道,“蔓生小姐下午的時候,和曾小姐一起出去購物,買了東西回來。晚上吃了一碗飯和一碗湯,食慾還不錯。現在累了,已經在房間裡睡下了……”
樓上的臥室內,曾若水一走進房間,躺在牀上的人抓着被子探出頭來,“若水,沒有被發現吧?”
“安全過關。”曾若水回道。
邵璇也是鬱悶了,“還好我和蔓生身高差不多,又買了假髮套,可是爲什麼出門就像是做賊一樣?”
“這裡是王家大少的別墅。”曾若水回了一聲,瞧向外邊道,“我去外面守着。”
……
夜幕之中,車子離開暢海園別院就一路往城北而去。
抵達城北的時候,城市霓虹初上,距離六點還有十分鐘。
沈寒將車子停在了芳客居外,他爲她開車門。
蔓生下車回眸,瞧見了立有牌坊的這座似茶坊又似園子的芳客居,卻發現這裡種滿了梅花。只是梅花已經凋零,光禿禿的枝杈在黑夜裡瞧着有些滲人。卻也太過孤寂。
花開一季,總是輪迴,可誰又能知曉,每一年花開都是不同。
“蔓生小姐。”有人已經走近,是宗泉前來接應。
蔓生朝沈寒道,“你在外邊等我。”
今夜的芳客居外圍處十分熱鬧,可等走近深處,卻十分安靜。越往裡面走,越是遠離喧囂,唯有零星的人聲琴音傳來,遙遠而不真切。
蔓生聞到了一陣酒香,“這裡是釀酒的地方?”
“是,蔓生小姐。”宗泉回道,“容少就在那裡,您請過去。”
不遠處有一間草廬,那間草廬周遭全是酒缸。空置的酒缸,缺了一個口子。也沒有扔,就隨意放置在這裡。
他坐在草廬之中,一壺陳釀獨自飲酒。
草廬上左右懸落的兩盞紅燈籠,照亮這一方,蔓生佇立於這片亮光下,“我已經到了,小寶在哪裡!”
“你來的真是準時。”尉容回道。
蔓生望向四周,可是卻不見寶少爺的蹤影,分明唯有他一人在這裡,她沒有心思再陪他多言,繼續追問,“小寶在哪裡——!”
就在來之前她已經想過,這一遭或許又是被欺騙,不過又是他的謊言。可她還能怎樣,但凡和孩子有關,哪怕只是零星一絲可能,她都不願放過!
“其實你還還找小寶來做什麼。”他望着她。手中握着酒杯,“不是要和溫尚霖在一起?”
蔓生一下定睛,瞧見他凝望於她,“既然已經選了他,不如兩手空空,少一個孩子,也少很多麻煩。”
“你現在雖然是王家千金,但是你離過一次婚,又被我悔婚,門當戶對也有些難。不過還好,溫家對你也是知根知底,還有一位老夫人一向喜愛你,溫尚霖這一次回頭,看來也是破釜成舟的決心。”
“倒是天時地利人和,可如果你還有一個孩子,總是會被人說事,就算是老夫人不介意。溫尚霖不介意,難保溫夫人也不介意。未來的溫氏嘉瑞少奶奶,至少不能給溫家丟臉。”
“你就這樣一個人嫁過去,是最好的選擇。”
他的聲音淡漠傳來,蔓生站在風中,她沉眸看着他。
尉容也回望她,聽見她冷澀的女聲傳來,“我問你最後一次,小寶在哪裡!”
他終於將酒杯放下,起身來到她面前,“我想了想,你雖然難懷上,可現在醫學高明,也不是一定不能再懷上。你不如就放棄小寶,選擇一個金龜婿不是一舉兩得。”
這張臉龐已經近在咫尺,蔓生聽着他的聲音,說着那些彷彿在爲她決斷人生的話語。
每一個人都是。每個人都是這樣……
可他哪裡來的資格開口!
“畢竟,溫氏現在蒸蒸日上,溫尚霖將來大有作爲,你們還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不只是一個,男孩兒女孩兒都可以。所以,放棄小寶怎麼樣……”尉容微笑着,但是來不及說完,迎面被扇了一個耳光!
自從被悔婚後,她從不曾這樣發怒,尉容瞬間定住,對上她一張悲憤交加的臉龐,臉上的笑意頃刻全都褪去……
“你以爲我是一件物品?想擺在哪裡,就擺哪裡?想放在誰身邊就放在誰身邊?”蔓生冷聲質問,許是天冷夜寒,所以連牙齒都在打顫,“你更沒有資格讓我放棄!”
她的聲音隨之清楚傳來,讓他一陣心寂,“如果可以重來,我絕對不要遇見你!”
眼眸不自覺微睜,她還在說着那些如果的話語,“如果可以選擇,我現在就想失憶,將你從我的記憶裡全部清除!如果可以……”
剎那——
他忽然俯身,手環過她扣住,如果之中那吻肆意襲下封鎖她。
人因爲擁有記憶,纔會擁有那麼多的情感。此刻的蔓生,對待任何人都不再隱忍,只是面對小寶的困局,她又要如何解。當所有人都來操控人生,甚至是婚姻,蔓生終於爆發,這一記耳光迎來的卻是他的吻……ps:妞兒們明兒繼續見~呼呼,感嘆忘情其實真的不容易~繼續呼喊鑽石,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吧,鑽石砸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