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黑暗。
人影凌亂晃動,那伸出的手就像是樹枝的枝杈。將她層層纏繞,好像要掐住她脖子,讓她徹底窒息……
忽然,一團血腥滿目漸染開,像是要將這個世界全部染上猩紅色,她卻連呼喊都不能,只是一下翻身而起!
“阿柔!”立刻,耳畔傳來另一聲沉凝呼喊。
容柔整個人惶惶中失神不已,男人的手緊緊扶住她的手臂,想要讓她清醒過來,“阿柔,你在做夢!你只是在做夢!”
容柔這才慢慢反應過來,對上他一張英俊臉龐,這樣的沉穩寧靜。他的眼睛,這樣溫柔的注視。
“是夢……”容柔一下靠向他的胸膛,雙手攥緊他的襯衣衣襬,“爲什麼我要做那樣的夢……”
“本來應該是我目睹這一切!”是自責是內疚更是莫名的慌忙,讓她手足無措,“不該是你!不應該是你瞧見這一切!”
“阿柔!”她的身體在發顫,尉容擁住她呼喊,“這只是意外!現場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還有別人,很多人都在!我沒有事,真的沒有!”
容柔似是不信,她猛地擡起頭,再次望向他的臉龐,又檢查他的傷口。
尉容微笑道,“你已經幫我處理過傷口了。”
容柔盯着他受傷的傷口喃喃道,“是被墜落的碎片割傷的……”
“很快就會好,一點事也沒有。”尉容低聲道,“你是醫生,你最清楚。”
“是,不會有事……”終於放心了一般,她臉上的神情平靜下來。
“你昨天晚上一夜都沒睡好,再休息一會兒。”尉容扶她重新躺下,“睡吧,不許再胡思亂想,你只要知道,這只是意外。”
容柔躺在柔軟的牀上,她疲憊的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又睡了過去。
尉容在一旁看了她片刻,這才起身,悄悄走了出去。
“常添,看着她。”尉容立即吩咐,常添應聲,“是,容少爺!”
宗泉則是一路送至電梯口。這才停步道,“容少,車已經備好。”
……
車子穿過城區,來到了一處工地大樓,靠邊穩穩停下後,任翔望着前方尚未竣工的大樓,卻是心有餘悸。
任翔跟隨一起下車,卻是皺眉。
爲什麼今日要在這裡約見,那位蕭三少究竟又是安得什麼心?
這幢大樓是蕭氏名下合作產業,也正是昨日林二小姐發生意外事故的現場。任翔此刻還在懊惱,當時沒有緊隨其後,中途被搬運磚瓦的工人堵住前路。所以,他距離了幾米遠,瞧見林憶珊摔了下來,摔在容少的腳邊。
尉容已經往前方行走。
這一次任翔不肯再放慢步伐,經過事故現場。瞧見警方圍起的警示柵正被拆除中。這起案子人證具在,所以已經被判定是意外。
任翔一擡頭,就看見蕭從澤站在高處,正望着他們前來。
從大樓樓底直上,搭乘升降機來到頂層,這裡空無一人,工人們還在底層加緊施工。
升降機一停,尉容邁了出去,任翔沒有再上前,他停步於頂層這一頭。
而尉容已經往蕭從澤的方向筆直前進。
今日有着暖陽,所以冰雪都已經開始融化。先前因爲大雪的緣故,工程暫停作業,這兩日才又開工。
兩人各自抽了支菸。
沉?片刻後,蕭從澤他笑了笑道,“尉總,我真是佩服。親眼目睹有人摔在自己腳邊,竟然還能面不改色。警局的警官都說,你這樣的反應能力,還真是少有,哪裡學習的經驗,能夠這樣敏捷?”
尉容吞吐着煙霧道,“需要我派人送幾本指導書過去?”
“尉總真是幽?。”蕭從澤揚脣,輕捏住煙道,“不過,你該不會是來討好我,想讓我同意取消婚約?”
尉容沉靜望着那片景緻,卻漠漠道,“我只是來告訴一件事。”
蕭從澤有一絲愕然,聽見他道,“你退婚也好,不退也罷。對我和她都沒有任何影響。”
蕭從澤更是困惑質疑,突然明白道,“你們是不想結婚,就這樣在一起?還真是一個好辦法!”
“你果然對你這位內定未婚妻念念不忘,所以才能爲她悔婚!”蕭從澤又是笑道,眸光冷厲望向她,“只是既然已經選了,又何必還要這樣關注前任的一舉一動!就像是上一回在網球場,一聽到林蔓生也在,你立刻就過來了!”
“尉總,你這是要腳踏兩隻船,不如留一個給我!”他肆意笑道,“我來你分憂!容柔,又或者林蔓生,哪一個都不錯!你可不要這麼自私自利,都想據爲己有!”
剎那間,他回眸聚睛,目光卻變得冰冷狠戾。
這樣的姿態,竟像是昨日事發之時,他也是這樣冷酷震驚……
“爲了容柔,你不惜在宜城打壓林憶珊,現在又是爲了什麼,竟然能夠出手救她?”蕭從澤察覺到眼中的危險光芒,如獵豹一般,“怎麼?想要把我從這裡推下去?還是恨不得我從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接下來是不是要調轉槍頭瞄準我?我奉陪!一定陪你鬥到底!”像是爲了故意激怒,蕭從澤笑着喊道。
但是頂層的冷風吹拂中,他卻依舊沉靜,突然說道,“鬥來鬥去有什麼意思,到最後不過是一場空,什麼也沒留下。”
眼中迅速閃過驚愕,竟是蕭從澤料不到,他這樣一個狠絕之人,竟然在這個時候想要偃旗息鼓?
“該不會是昨天目睹了一場生死,今天就以爲看透了?自己還不是哪一邊都放不下!成爲保利總經理這一路,你是怎麼鬥過來的,自己最清楚!”蕭從澤冷聲道。
一支菸在沉?之中抽完,尉容靜靜捻滅灰燼,他低聲一句,“蕭從澤,你的兄長給了你機會。”
給他什麼?
放下的機會?
蕭從澤突然笑了,瞧見他轉身離去,他朝他質問,“尉容!難道你就沒有機會!你不是一樣放不下!”
卻再也沒有回聲。
這是一場匆匆的會面,當下樓之後,尉容走過事故地,血跡還暈染開,工人正在沖刷洗滌。
他靜靜走過,像是走上一條名叫有去無回的路。
……
午後蔓生在外議事,期間收到餘安安這邊的消息,“副總,林總到了公司,他有事要找您商談……”
所爲何事,蔓生並不知曉,只是此刻她回道,“你告訴他,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他都不該來找我。”
一通電話結束,蔓生坐在車內,望着沿路的風景。
這個冬日,比往年都要寂靜。
等到蔓生再回到錦悅,已經是傍晚時刻。
她並沒有立刻前往自己的辦公室,而是找尋到林書翰。
會議室內一場會議落幕,林書翰還坐在椅子裡抽菸。她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林書翰瞧見是她,他卻依舊神色凝重。
蔓生在他身邊坐下,林書翰低聲道,“下午的時候,他來找過我。”
話音落下,他將一份壓在最底下的文件遞到她面前。蔓生翻開一瞧,發現是股份轉授買賣合同,而這些股份,是原本屬於林逸凡名下所有。
“他把股份賣給了我,說要帶着他的母親和姐姐一起走。”林書翰道出林逸凡最後所言,事到如今並非是交換,而是一場離別。
在鬥爭之後的離別,戰場已分勝負,敗者除了戰死就是流亡。
最後,是林書翰開口許諾,將結局定下。“我同意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蔓生亦是沉?。
面對勝利,卻不曾感受到那份喜悅,或許是因爲贏得這一天,終究還是付出了太多。
蔓生瞧着林書翰寂寥的神情,這樣的落寞這樣的沉重。安慰的話語無法言說,因爲太過蒼白。
可她還想讓他能高興一些,於是揚起脣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林書翰狐疑回眸,她朝他道,“回來的路上,惠能的霍董事告訴我,市政那邊已經提前審覈通過!”
“太好了!”林書翰當真是一喜,這樣一來可謂是年關之前最大的喜訊!
只是立刻,林書翰又是問道,“那不是要擺慶功宴?”
霍雲舒的確是有談起,蔓生微笑道,“當然,這次由錦悅做東,我已經定下在半島酒店擺宴。”
“什麼時候?”林書翰繼而追問。
蔓生應道,“就在今天晚上。”
林書翰沉思了下道,“這麼不湊巧,我還有應酬,不能陪你去。”
“我一個人就能搞定。”蔓生笑着說,“只是一頓飯而已,你當是鴻門宴。而且,還有那麼多人在場。”
林書翰再是一想,倒也是同意,轉念卻又記起另一樁事,“我會準備補品,你記得送給那位保利尉總!我可不想欠他人情!”
林憶珊發生意外一事,他是受害者,也是施救者,雖然當事人不以爲然,可的確不該欠這份人情。
蔓生淡淡微笑頜首,也不再有異議。
其實怎樣都好。
只要這一切終究能夠成爲過去。
……
入夜的半島五星酒店,今夜由錦悅做東,宴請保利以及惠能兩家公司。
這場夜宴,算起來也是三家公司自從洽談項目後初次入席言歡。只是依照如今現狀,大概也是短期內最後一次。
蔓生靜坐其中等候,霍雲舒就下榻在這家酒店,所以陪着她已經閒聊片刻。
其餘幾桌也都坐滿了兩家公司的同事,也是負責此次項目合作的高管。
不過多久後,保利這邊終於來人。
宴客廳大門被緩緩推開,瞧見一行人簇擁着兩道身影閃現。
正是楚映言陪同尉容前來。
尉容淡然入內,眸光望向衆人揚起一抹溫和微笑。
“尉總!”衆人紛紛打了照面,蔓生再一瞧他,已然是那一位溫文爾雅的尉氏貴公子。昨日警署內冰冷染血的他,像是幻覺徹底消散。
“林副總,霍董事,不好意思來晚了!”楚映言微笑道歉入座。
尉容亦是輕巧入席,霍雲舒則是問道,“王首席怎麼沒有一起來?”
“他有些事,今晚就不能到了……”楚映言解釋一句。
蔓生方纔也在瞧,並沒有發現王燕回的身影,還以爲是各自出發纔會未到,不想居然是因爲有事才缺席。這倒不像是王燕回的作風,她有些詫異,卻也沒有再追問。
楚映言卻暗自蹙眉,因爲連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會缺席……
席間衆人舉杯歡慶項目審批成功,蔓生微笑道,“感謝尉總,感謝霍董事,也感謝楚小姐,今天的順利離不開各位。當然,還有因事缺席的王首席。”
“cheers——!”酒杯相迎中,氣氛其樂融融,亦是平和安寧。
衆人的興致高昂,有人喝酒唱起歌,那些吵鬧聲從耳畔清楚傳來。
突然,楚映言忍不住稱讚,“蔓生姐,你剪了頭髮後真好看!”
這一刻倒是忘記了身份,就像是聚會一般,蔓生握着酒杯笑問,“映言,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就不好看了?”
楚映言笑了,“我哪裡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比以前更好看!”
對於林蔓生的新發型,霍雲舒早就有此感觸,其實也並非真是髮型的緣故,是她整個人好似比從前更豁達更灑脫。儘管,這份從容不迫裡偶爾會散出一絲淡然空靈。好似她的魂,不知去了何處。
餘安安在旁一聽,立刻喊道,“我也覺得我們副總換了髮型後,簡直就是女神級別!”
“任專務,你說是不是?”她說完,又是問向任翔。
自從兩人各自的上司婚紗告吹後,這兩人的關係也是忽冷忽熱。其實任翔早在警署就見到林蔓生,當時瞧見她也是愣了下,卻來不及稱讚多言,因爲那樣的場合並不符合。
此刻在座,任翔還是實誠道,“是……”
“任專務,你是受脅迫才這樣說的?”蔓生打趣笑問。
任翔再次道,“絕對沒有受脅迫!是百分百真心誠意!”
“那我就相信了。”蔓生倒也不在意,不過有人稱讚還是樂意接受。
這一桌上衆人全都紛紛認同,可唯有一人,卻冷不防出聲,正是尉容道,“我倒是覺得,不太適合。”
蔓生的目光迎上隔了一張桌子對面而坐的他,他握着酒杯小酌。
今夜,他的話極少。
此刻盯着她,一開口便是,“不適合你。”
衆人都傻住了。
哪裡不適合?
尉總這是什麼眼神,竟然顛倒?白。
……
蔓生這纔想起警署那日他前往休息室更換衣物離開之時,爲何會突然皺眉。
原來是這樣。
她並不是天仙,卻也有自信,回了個笑道,“適合不適合,其實也不重要,我喜歡就好。”
餘安安卻是心中有怒,她恨恨扭頭,嘀咕了一句,“尉總睜眼說瞎話……沒讓他喜歡……”
任翔不禁扶額,“每個人喜好都不一樣……”
“所以,我不是長髮,真是對不起你!”餘安安立刻道。
任翔也是鬱悶了,“不是說好了,不爲了容少和蔓生小姐吵架的嗎?”
“……”餘安安抿了抿脣,捧着酒杯喝酒也不再說話。
楚映言一瞧席上僵局,她立刻扯開話題,“蔓生姐,我們大概這兩天就快要走了。”
蔓生輕聲問道,“這麼快?”
“你也知道,快過年了,不能再留下來……”楚映言笑着回道。
她正和她在附耳交談,不時將髮絲勾過耳朵,露出漂亮的側臉,還有頸部線條……
歡鬧中,尉容垂眸飲下一口酒。
這一夜宴席持續到九點過,衆人還未曾盡興,蔓生自然也安排了下一個娛樂節目。
酒店內有自助娛樂k歌包廂,一行人輾轉就要前往。
楚映言並沒有再留下,她朝林蔓生道,“我平時睡得有些早,這個點就困了,不能再陪着你們了,你們玩得高興。”
“尉總,就准許我先走一步。這裡交給你。”楚映言又是朝尉容道。
衆人也沒有挽留她,楚映言便先行離開。
等坐上車,駛離半島酒店後,下屬立即回道,“映言小姐,王首席已經回酒店了!”
其實楚映言並非是不願留下慶祝,只是她實在想不明白,最後的慶功宴他居然會缺席。她更有些不放心,想要趕回去朝他問個清楚。
當楚映言趕回朗廷酒店的時候,終於找到了王燕回。
他正在酒店的酒吧處,獨自一人坐在吧檯飲酒。
楚映言慢慢走近,瞧見他的神色恍然,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聲呼喊一聲,“燕回大哥……”
“是你,映言。”王燕回認出她,他低聲道。
王燕回有些微醺,他那樣好酒量的一個人,在她的記憶裡從來都不曾醉過,今夜竟然會有了醉意。楚映言更覺得不對勁,她不禁道,“燕回大哥,今天你沒有去慶功宴,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王燕回輕握着酒杯,冰塊在杯中不斷搖晃,發出破碎聲,“什麼事也沒有。”
楚映言自然不信,“你不要騙我了!一定有事,對不對?”
王燕回朝她微笑問,“你以爲自己很懂我?”
“……”楚映言沒有這個把握,事實上她只是一直??在他的身後而已,這一刻,她忍不住道,“我是不懂你,但是我真的很想懂你!”
如果,他願意給她機會,願意給她一次靠近他的機會……
王燕回凝望了她一眼,突然朝吧檯的侍應生呼喊,“拿酒杯給我。”
侍應生立刻送來一隻空酒杯,王燕回將酒斟滿,送到她的面前,“那就陪我一杯。”
楚映言拿起酒杯嚐了一口,然而這酒太烈,一進入身體後五臟六腑都好似開始灼燒,“咳咳……”
楚映言會喝酒,自小也是品嚐紅酒長大,這是禮儀也是交際該會的基本配備。但是這樣烈的酒,她卻是第一次初嘗。
“喝不慣。就不要喝了。”他微笑說,倒也不勉強她相陪,“還是回去休息。”
臉上也有些灼熱,是被酒精影響,楚映言的手扣住酒杯,她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離開,或許這是她爲數不多最靠近他的時刻。
“不,我可以習慣,也會習慣。”楚映言說着,又是喝下一口烈酒。
兩人便坐在吧檯處靜靜喝酒,藍調的輕音樂傳來,像是能迷醉人心,楚映言連喝了三杯下去,結果直接倒在了吧檯上。
她一張臉龐早已經緋紅一片,口中還在喃喃喊着,“燕回大哥……我還能喝……再給我一杯……我陪你……有什麼煩心事……你也可以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你……”
王燕回瞧了一眼醉倒的楚映言。酒杯輕輕握住道,“誰也幫不了我,誰也不能。”
他將杯中最後一口酒飲下,將楚映言打橫抱起送回房間。
待他們離開酒吧,後方處卻有另一道身影閃現。
鍾叔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他亦是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再次撥打號碼,“老爺,大少爺已經回來了,他好像全都知道了……”
那頭沉?着,鍾叔又是詢問,“老爺,接下來要怎麼辦?”
事已至此,猶如箭在弦上。
片刻的寂靜過後,男聲似下了決定命令,“讓她主動出現在我面前——!”
……
半島酒店k歌的包廂裡。衆人還在歡聚。
在衆人一片鼓舞吆喝聲中,霍雲舒清歌一曲獻唱。
在歌聲裡,蔓生的進來一通電話,是趙媽來電,她獨自而出接聽。
結果是因爲寶少爺明日學校有戶外活動,每個孩子都要表演節目,這一回不是朗誦詩歌,而是要唱歌。寶少爺一向都排斥演唱,所以趙媽陪着練了好久,結果還是不過關。
眼看着就要十點了,蔓生回道,“趙媽,我這裡也差不多了,現在就回去。”
一通電話結束,蔓生就要回包廂道一聲別。
只是她一轉過身,瞧見隔了幾扇玻璃的窗前。獨自一人在抽菸。
星火明滅,他的出現總是突兀,甚至是悄然無聲。
突然,他開口道,“你要是留這個髮型,就不要把頭髮勾到耳後。”
蔓生只覺得莫名其妙,可是他卻轉過身凝眸望着她。
用一種專注驚心的眸光。
“還是那句話,我喜歡就好。”她不願再這裡僵持,就要走過他身邊離去“尉總,不好意思,我也要先走了。還有,之前憶珊的事情很感謝你,補品我已經派人送去朗廷酒店。”
尉容卻喊了一聲,“林蔓生。”
她的步伐一止,側目望向他,瞧見他正凝望着自己道,“下次見到你,祝願你還能這樣自信。”
……
當晚的慶功宴一直持續到半夜,衆人才盡興而歸。
這邊任翔送餘安安回去,高進以及程牧磊也雙雙離開。
霍雲舒坐在輪椅上,她笑着望向衆人一一送別。
“尉總,今天喝了酒,要不要讓酒店派人開車送你回去?”包廂內人影散盡,霍雲舒輕聲詢問。
尉容抽着煙回道,“不必了,小泉正在過來。”
霍雲舒明白了,原來是有人來接應。
只是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包廂內的音樂還不曾停止,放了一首伴奏,沒有歌詞的歌曲靜靜響起樂聲。
“你不用陪我,我坐一會兒就走。”尉容又是道。
霍雲舒點了點頭,她原本也不願再相陪。畢竟此時此刻該陪伴在他身邊的人也不再是她。只是想起今夜宴席上發生的一幕,她忍不住道,“其實,新發型很適合她,不是麼。”
手中的煙忽然猛地燃起星火,是他抽了一口,尉容道,“每個人審美不一樣。”
“一百個人看待同一件東西,九十九個都說好,另外一個人說不好。你說是這九十九個人眼光有問題,還是這唯一的一個?”霍雲舒又是輕聲道,“如果不適合,你爲什麼一直盯着她看?”
雖然席間他言語鮮少,也不曾關注誰,可霍雲舒還是發現他似有若無的目光,總是悄然會投向那道身影。
霍雲舒沉眸,想要等待他的回答,或許也是在疑問。
然而他卻開口道,“就算我剛好在看她,也是湊巧。你應該知道,悔婚的人是我。”
霍雲舒當下也是無聲,所以,選擇放棄的人也是他。可是,總覺得好似並非是這樣,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哪怕是她錯覺,依舊讓她執着開口,“難道不是因爲,這樣的她實在太吸引人,所以不想被別人瞧見?”
不然,他又爲什麼偏偏說“不適合”,理應毫無關係。他根本可以不出聲,甚至是直接漠視那一個不屬於他的話題。那是男人的獨佔欲,一種不願將美好分享的自私念頭,而她方纔就是這種感覺。
“霍雲舒,如果你留下來,只是想和我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那我不奉陪。”尉容低聲道。
霍雲舒自知無法繼續談下去,?了下道,“從前有些事情,經常想不通,因爲人有時候就是會認死理。”
可是當事過境遷後,再慢慢去回憶,慢慢去回想,那些以爲殘忍的瞬間卻原來都是那麼溫暖。就像是父親當年爲什麼沒有告訴她,其實他並不喜歡自己,那是因爲怕傷害她。
她微笑道。“我很幸福。”
當明白這份幸福,霍雲舒便更想要珍惜,只是又想到林蔓生,她曾經自以爲的不幸多麼淺薄,“我擁有的,那麼多。”
再也不會埋怨,再也不會苛責,霍雲舒朝他微笑。
聽見她這番話語,他的眸光恢復溫和,“不早了,你也回房去休息。”
霍雲舒的確是要離開,她轉動輪椅就要走出包廂,只是手在握住門把手的瞬間,她凝聲道,“尉容,是你告訴我。幸福很短暫,不抓住的話就會稍縱即逝。”
難道他真的選擇了那位容柔小姐?
她不知道,此刻她只想告訴他,“幸福,其實不短,就怕錯過。”
門推開的剎那,霍雲舒回頭瞧了他一眼,他坐在沙發裡,包廂內霓虹燈影全都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眼。
煙霧繚繞中,他回了一抹微笑給她,“那你千萬別錯過。”
門輕輕關上了。
迴廊裡助理立刻推過輪椅,送她回套房。
周遭那樣寂靜,霍雲舒的眼前閃過他方纔的笑容,竟是這樣虛無,彷彿他早已錯過。早不配再擁有……
……
今日就是林逸凡離開的日子。
上午的時候,林逸凡就前往安定醫院爲高長靜辦理出院手續。緊接着,又立刻接洽醫院,同時接林憶珊出院。
由於林憶珊還昏迷不醒,所以直接置辦一輛私人醫護車跟隨離開。
這一遭林逸凡的決定十分迅速,不過是隔了一天,就將一切安排妥當。他像是怕來不及,又像是迫切的想要離開這裡,告別前往新的世界。
宜城的山一重又一重,出了城區後,放眼皆是山道。
林書翰已經在一處山腳的高速休息站路口等候,他是來送這最後一程。
林逸凡的車隊經過的時候停了下來,高長靜坐在車裡陪在林憶珊身旁,她不曾下車,當年風光的董事長夫人如今只是握着女兒的手寸步不離。
林憶珊睡在那張病牀上,渾身纏繞着紗布。掛着點滴還戴着氧氣罩,心電圖起起伏伏,證明她的心跳有力在跳動。
車隊外林書翰看着林逸凡,這一刻離別,自此以後不復相見。
風霜遮掩,兩人??了良久,最後林逸凡只是道,“以後爸爸就交給你照顧了。”
叮囑完這一句,林逸凡復又上車,車隊迅速駛離奔赴高速入口。
林書翰站在原地,看着一行人消失的方向,半晌後也駕車揚長離去。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座休息站緊鄰的半山腰上,兩道身影也駐足了許久。
餘安安輕聲道,“副總,他們都走了。”
蔓生的目光望着遠處,不知爲何此刻前塵舊事都像是一筆勾銷煙消雲散。
只是突然想起兒時,想起那個站在自己面前驕傲的小公主,她穿着美麗的裙子,無論什麼都要和她爭搶。想起那個霸佔了母親的位置,坐在父親身邊成爲林夫人的女人。也想起了兒時兩兄弟相爭,又一起罰站的情景……
那麼多的回憶,讓她竟覺太過遙遠。
耳畔,是餘安安又朝她道,“山上冷,我們也下山吧。”
蔓生終於頜首,收回視線就要下山。
可是這一刻,卻猛然響起鈴聲,蔓生拿起來瞧,發現是班主任孫老師來電——
就在蔓生接起的一剎那,聽見那頭慌忙無比的女聲傳來,聽得她一陣心悸空洞,“林女士!不好了,尉司棠不見了!有路人看見孩子被劫上了一輛私車——!”
放下究竟難嗎,握住幸福又很難嗎,嗯,承認新發型很適合真的很難麼~但是在這一刻,終於有人選擇離開,錦悅這一場終於徹底結束,然而蔓生卻來不及喘氣,因爲小寶不見了~ps:今日更新送到~究竟是誰,劫走了小寶,妞兒們來猜一猜~感謝妞兒們支持留言撒花撒鑽,新的一週開始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