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的親生父親是尉容這件事情已經讓蔓生錯愕意外,可如今當她聽聞王子衿所說的話語,就連呼吸都一併靜止隱去。
“小寶……”蔓生喊着孩子的名字,她那麼艱澀的開口,“他是我當年生下的那個孩子?”
簡直無稽荒謬,命運實在太會作弄!
王子衿凝眸望着她,一張麗容鎮定無比,對她宣告,“沒有錯!小寶就是那個孩子!”
“……”蔓生真有些慌忙,所以她竟發不出聲音。
王子衿見她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微笑反問,“你不信?”
蔓生不敢去相信,可偏偏不能不信,因爲下一秒,王子衿已經將當年代孕的經過娓娓道出——
“那一年在意大利,你在博洛尼亞大學進修,你撥打了廣告紙上徵集代孕招聘信息的聯繫電話……”王子衿的沉凝女聲,勾起蔓生對於過往的回憶,才發現竟是重疊一致絲毫不差,“電話裡,你諮詢了價碼,也諮詢了代孕的詳情。”
“當你得知,只需要借腹生子的時候,你好像很高興……”王子衿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淺淺笑意,似是嘲諷,還是其他,蔓生都分不清。她只知道,當時的自己,確實欣喜若狂。
因爲,那是唯一的機會!
是她可以救出書翰,靠自己就能解決一百萬英鎊的唯一機會!
恍然中回神,蔓生望向王子衿,又聽見他說,“你特意挑了廣場見面,大概是怕被騙,你很機敏。”
縱然是誇獎,可此刻卻感受到半點愉悅,蔓生輕輕喚出久違的名字,“尼諾管家……”
“是,那一天和你見面的是尼諾管家。”王子衿應聲,“我在意大利有別墅,尼諾平時負責照看。”
像是要瓦解最後的希望,希望這不是真的,可卻都不再能夠!
蔓生漸漸清醒,王子衿的聲音愈發冷峻,“尼諾應該有告訴你,我需要一個健康的女孩子,來幫我借腹生子。而你。同意了。”
尼諾是混血,他能說中文,卻是意大利國籍,那一日他對她說的話語,蔓生還記得清楚,“尼諾管家口中的小姐竟然是你……”
“不錯!”王子衿應道,“就是我!”
再也逃脫不開,這一層不爲人知的簾幕已經被揭起,蔓生卻還有一點質疑,但也已經醒悟,“所以,當時孩子雖然早產了,可其實沒有死?”
“如果真的一生下來就死了,那麼現在哪裡還有會有小寶?”王子衿反問一聲。
“那個沒了氣的孩子又是誰的?”蔓生不禁追問。
王子衿冷顏道,“誰的都可以,你不需要知道!”
所以。其實當年只是一場局。
借腹生子的背後,還有這樣一起設計,她根本就不希望她知道孩子還活着,蔓生方纔徹底明白,“孩子是你的,你這又是何必?”
“人心貪婪!”王子衿一雙美眸凝起,那些尖銳的眸光都像是尖銳的刺,“如果被你知道孩子還活着,誰能保證,你會不會再要一百萬英鎊,或者二十六萬人民幣?”
一千零二十六萬!
被她的眸光所刺,蔓生頓覺惡夢來襲,王子衿道出一句話,“我最煩貪得無厭!”
……
半晌,蔓生纔出聲道,“我不是這種人!信守承諾。這個道理我懂!”
“那麼現在,你又出現在我的面前算什麼?”王子衿女聲愈發冷厲,“你最近這段時間,對小寶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還不是因爲貪婪!”
“我沒有……”蔓生又要開口,卻被她打斷,“不要再狡辯!”
王子衿冷眸道,“從你來到海城,出現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你的心計手段!不然,你又怎麼可能現在進了尉家?現在你的所作所爲,是來跟我搶小寶?”
“我告訴你,你想也不要想!”她撂下話,堅決無比說,“小寶是我的兒子,他這輩子都不會屬於你!不要再耍手段費心思!”
“就算你讓小寶暫時好轉,也不會改變你的身份以及過去的一切!你只是一個代理孕母。一個生育場所!”王子衿微微一笑,冷聲又道,“林蔓生,我念你幾分人情,奉勸你離開尉家離開海城!”
她爲什麼要走?
又爲什麼要離開!
蔓生迎上她,王子衿卻朝她道,“你的背景不過是一家非上市公司的千金,有過一段婚事,現在又添上代孕這一筆,你以爲你的身份,尉家能夠接受?”
“我和你,不可能兩個人同時留在尉家!”王子衿將話語徹底挑明,就在蔓生沉默遲疑中,她步步緊逼,將她逼到懸崖幾乎退無可退,“就是因爲絕對沒有可能,尉容才一直瞞着你不說,因爲他可憐你!”
他知道當年她是爲王子衿代孕?
可如果是真的,爲什麼他一直都不告訴她?
剎那間,蔓生定在原地,視線凌亂中再次定睛望向王子衿,她高傲的姿態輕笑着說,“他心裡清楚,我和你之間,尉家會選誰——!”
“現在我請你離開,不要再出現!”語畢,王子衿走過她身邊,往小寶所在的後花園而去。
蔓生一個人站在迴廊裡,陽光還是這樣燦爛,茫然中本能的邁開步伐,她飛快的離開後花園。
……
保利大廈——
“尉總!”方以真眼見尉容一行歸來,立刻迎上去,“蔓生小姐在辦公室……”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林蔓生突然抵達公司,她前來尋找尉容。可今日尉容並不在公司,他已經陪伴客戶出行多日。午後會歸來,也是因爲接到尉家來電,所以尉容當天返程。在前往尉家之前,急需處理公司事務,再次匆忙趕到。
誰知,林蔓生也在等候他。
尉容推門走入辦公室,他看見她站在落地窗前。西下的陽光,籠罩在她的周身。許是因爲中央空調的冷氣太寒冷,所以她輕輕環着手臂。
蔓生一直看着前方的景色,突然肩頭披下一件外套,讓她下意識回頭。
“怎麼不多穿一件衣服?”尉容溫聲詢問。
默了下,蔓生開口反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寶就是我當年借腹生下的那個孩子?”
……
蔓生專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龐。
線條分明的臉部輪廓,挺直的?樑深刻的五官,一雙眼睛深邃的漆黑顏色,因爲光線關係,瞳仁猶如琥珀動人。但是他沒有驚詫,沒有質疑,更沒有躲閃,只是這麼望着自己。
彷彿,這麼一眼,就給了她答案!
“爲什麼不說?”蔓生一下伸出手,她抓住他的襯衣衣襟追問,“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
“蔓生,冷靜下來。”尉容扶住她的手臂,試圖讓她平靜。
“我還要怎麼冷靜?”蔓生覺得快要瘋了,“我怎麼能想到,當年代孕的那家,竟然會是你們尉家?竟然會是你的大嫂王子衿?現在這個孩子,一半的基因來自你,一半的基因來自她,竟然又是因爲我孕育生下的?”
其實蔓生可以接受任何一種荒謬情況,可現在兩者並駕齊驅一起闖入她的世界,讓她甚至無法想象,“現在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她又要如何面對,如何自處?
突然,他的手猛地拉過她,將她一下帶入懷裡,將她整個人擁抱住!
她的掙扎她的遲疑,全都被他擁入,像是要消除她所有的不安,尉容緊緊擁住她。
被他擁抱着,蔓生並沒有反抗,卻依舊情緒激動。“你要怎麼面對小寶和你的大嫂?我又要怎麼面對她和小寶?這真的太荒唐了,你知不知道……”
她不斷的喃喃訴說,所有凌亂的話語,在最後終於得到他的一句回答——
“我知道。”尉容在她耳邊說。
蔓生整個人一怔,他的聲音離的這麼近響起,“你說的我都知道,所以我纔不想告訴你。”
“蔓生,我也知道這件事情讓你很難接受,但事實已經如此,沒有任何人能夠去改變。”尉容垂眸緩緩說,他輕撫着她的背,“你不要去在意這些,也不需要去在意大嫂說的話,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相信我,聽見了沒有?”他擁抱着她,像是給了她一記鎮定劑。
蔓生是真的想要相信,她也不想就此放手,更不想放開,雖然無法自處,儘管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抱住她的時候,同樣去回抱去他。在他說相信她的時候,選擇點頭。
落地窗前,兩人擁抱了許久,蔓生這才平復下來。
“我聽周管家說,小寶有好轉的跡象了?”尉容又是問,“你帶着小寶離開了那間房間,到了花園裡放飛氣球?”
“那些畫,其實是寫給尉大哥的信……”蔓生輕聲回道,“我告訴小寶,可以寄給他……”
“原來是這樣。”尉容微笑誇獎,“蔓生,你怎麼這麼聰明,這樣的辦法,你也能想到?”
蔓生輕輕擡起頭,是他的手溫柔爲她撫去臉頰的髮絲。終於,她徹底恢復了平靜,將頭靠向他的胸膛,輕聲問道,“告訴我,我要怎麼辦。”
安靜中,聽見他的心跳聲,是他說,“蔓生,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
傍晚時候,尉家山莊裡寶少爺一直在放氣球。
孔醫生到來後,元伯將午後發生的一切逐一轉告,孔醫生稱奇道,“這真是一個好辦法!接下來就讓寶少爺一直寄信,讓他將心裡所有的想法都寄出去!”
釋放心情的方式,這或許就是一種,而且是最意想不到的一種。
得到了孔醫生的認可,老太爺很是欣喜,“那就這樣辦!”
“孔醫生,我想接下來小寶就能漸漸好起來吧?”王子衿也是詢問。
孔醫生微笑回道,“大少奶奶,按照心理學上來說,情緒釋放過後,就會豁然開朗,不管是成人還是孩子,都應該是一樣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寶少爺自從大少爺去世以後,就很少哭。如果能讓寶少爺哭一場,會更好。”
“不過這一次,不能再刺激寶少爺了,稍有不慎,可能寶少爺的病情會更嚴重!”孔醫生也是提醒。
“子衿,你要注意。”老太爺叮嚀一聲,王子衿點頭,“爺爺,我會的!”
“老太爺,容少爺回來了!”衆人正在敘話中,周管家在此時上前回報。
衆人放眼一瞧,果然是尉容歸來。
此刻衆人都聚集在花園裡,尉容從遠方走近,他扭頭一瞧,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小寶。
小寶正在鄭媽的陪伴下,將畫稿系在氣球的尾端,小寶將手放開。氣球帶着信件送上天空。這一個下午,小寶每過一段時間,都會重複做這件事。只要小寶起身來到陽光下,鄭媽就會得知他是想要寄信了。
“爺爺,大嫂。”尉容收回視線,他上前入座,“孔醫生也來了。”
“容少爺,您好。”孔醫生問候一聲,又是問道,“還不知道,這個方法是誰想到的?實在是太高明瞭!”
“是蔓生小姐!”元伯回道。
“蔓生小姐爲了寶少爺真是盡心盡力。”孔醫生不禁稱讚。
很是難得的,老太爺認可頜首。
“爺爺,這都是應該的。”尉容則是回道。
“容少爺,蔓生小姐下午出門以後去了哪裡?怎麼還沒回來?”元伯好奇詢問,尉容應道,“公司有點事情,她回去處理了。小寶有了起色,所以她也暫時放心。”
“要照顧寶少爺,還要兼顧工作,蔓生小姐這兩天太辛苦了。”元伯歡喜說。
如此氣氛下,衆人讚許的對象都是不在此處的林蔓生,王子衿開口道,“爺爺,吃藥的時間到了。”
經一提醒,果真服藥時間已到,元伯立刻扶起老太爺離開。
孔醫生則是上前,走向鄭媽身邊陪伴寶少爺。
後方的藤椅裡,尉容眸光鎮定,他一直都沒有出聲。
王子衿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二弟,別怪我把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蔓生好像不能接受吧。”
言語間,她側目瞥向他。
尉容俊逸的側臉在傍晚餘暉中愈發醒目,忽然他起身朝小寶的方向走去,唯有一句話語透過空氣傳來,“多謝大嫂,不過她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脆弱。”
王子衿有些錯愕。
這是什麼意思!
……
黑暗中,一間燈光昏黃的房間。
好像是急救室。
急救室內,一個女人躺在手術檯上。
蔓生走過去看,發現那個女人正在痛苦的分娩。醫生和護士都圍繞着她,周遭嘈雜紛亂。女人聲嘶力竭的喊着,空氣裡似乎都是血腥味道。
那個女人又是誰?
蔓生不由自主走近,她看了一眼,汗水和淚水交織,因爲痛苦,一張臉都扭曲了,她再定睛去瞧,卻被嚇了一跳!
因爲,躺在手術檯上的女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自己!
“啊——”蔓生猛地驚醒,才發現剛纔是一場夢。
那不完全是一個夢,是那一天生產之日。蔓生的手,不自覺的撫向自己的小腹,那裡曾經孕育過一個孩子,那是一個屬於陌生人的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在自己的身體裡住了七個月。
沒有死。
那個孩子,是真的沒有死。
……
“副總,這幾天您怎麼不去尉家了?”午休時刻,餘安安送來午餐,亦是好奇詢問。
前些日子,林蔓生將行李都搬去了尉家,陪着寶少爺同吃同住。就這件事情,餘安安和程牧磊也不是不知情。可奇怪的是。前兩天林蔓生突然歸來。這之後就沒有再去尉家,每天照常前來保利工作上班。
“小寶的情況好多了,我也不好再留在那裡……”蔓生輕聲回道。
餘安安退出辦公室之後,程牧磊立刻詢問,“副總怎麼樣?”
“好像不大好……”餘安安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可她就是確信其中一定有原因。
程牧磊瞧了一眼房門緊閉的辦公室,悄悄來到茶水間,之後拿出,按下號碼通話。那頭接聽後,他立刻呼喊,“尉總!”
“她怎麼樣?”尉容低聲詢問。
“副總今天好像還是老樣子……”這幾日以來,林蔓生的情緒總是淡淡的,沒有傷心也沒有難過,她似乎是陷入了一個困局裡,所以還在掙扎,不曾脫困。
尉容聽聞後道,“有情況的話,就立刻告訴我。”
“是,尉總!”程牧磊應聲掛斷,這幾日尉總都不在公司,外出陪伴客戶,他一定會堅守崗位時刻注意副總的動向。
辦公室內,蔓生捧着餐盒在用餐,她卻還在想。
想這所有一切,想着小寶。
突然,響起鈴聲,蔓生一瞧是元伯!
元伯在那頭焦急道,“蔓生小姐!寶少爺好像又有點不好了,孔醫生說還是請您回來一趟,我也請容少爺趕回來了……”
……
已有數日不曾前往尉家,更有數日不曾見過小寶。
蔓生只從尉容口中得知小寶還是每天都放氣球寄信給尉佐正,但是依舊不肯開口。
等來到尉家山莊之後,元伯一早在等候她,迎到她之後就立刻前往後花園,“蔓生小姐,寶少爺在花園裡……”
“元伯,你說小寶又不好了,是怎麼回事?”方纔電話裡沒有來得及詢問,蔓生以最快的速度一路飛車趕來。
元伯回道,“這幾天原本都好好的,每天都按着蔓生小姐之前的辦法,讓寶少爺寄信放飛氣球。可是從昨天開始,寶少爺突然不再寄信了,也不肯再放飛氣球!”
衆人都連番勸說,孔醫生更是想了許多的辦法,但是都不得其解,沒有辦法讓孩子有反應。所以直到方纔,老太爺一聲令下。元伯立刻聯繫她。
今日花園內除了老太爺以及王子衿等人外,還有王父和王燕回也在。
兩人都是來看望小寶,可誰知,到來後又發現小寶病情有變。
但是無論衆人怎樣溝通,小寶就是不理不睬,他只是坐在樹蔭下,再也不肯動了。
“小寶,是不是不喜歡這些氣球?那換別的好嗎?我們用玩具直升機也可以寄信,放在直升機上,好不好?”王子衿來到小寶面前,一直在訴說。
可小寶只是蜷縮着,坐在那一片林蔭底下。
“大少奶奶……”孔醫生瞧見寶少爺的身體越來越縮成一團,他喊了一聲。
王子衿只能退到遠處,來到衆人靜坐的桌椅這邊,王父皺眉道,“子衿。你是小寶的親生母親,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孩子是怎麼想的?”
“父親,我……”王子衿想要解釋,卻也無法說明。
王燕回擡頭望去,卻見到元伯帶着一人前來,正是林蔓生。
“老太爺,是蔓生小姐來了!”元伯急忙通傳,衆人也都望了過去。
“爺爺,王伯父,燕回大哥……”蔓生迎上衆人,瞧見今日不只是老太爺,還有王父以及王燕回。她逐一開口問候,視線對上王子衿的時候,終究還是有些異樣感覺,“大嫂。”
“蔓生,別忙着打招呼了。快去看看小寶!”老太爺立刻喊道。
蔓生點了個頭,扭頭尋找小寶的身影,她瞧見那棵樹的樹蔭下,小寶還坐在那裡,就像是先前那日她離開時候一樣。
衆人注視下,蔓生慢慢走向他。
王子衿凝眸以對,紅脣抿緊,忽然又瞧見一旁出現的身影,正是匆匆歸來的尉容!
尉容停步佇立,他的視線望向那道正往孩子走去的身影。
“蔓生小姐……”鄭媽正要呼喊,蔓生的眼中,卻只有樹蔭下的小寶。
她慢慢上前,生怕驚擾,卻更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奇妙感覺。
曾經,她也清楚感受過孩子的胎動,在孩子每一天的成長過程裡。一點一滴微小的變化,頑皮的在她的身體裡踢動。孩子第一次開始動的時候,那種又驚又喜的感覺,哪怕時隔多年,此刻想起卻依舊如此悸動。
原來,原來他就是她生下的孩子。
——林小姐,你看一眼吧,孩子已經沒氣了……
當年醫生所說的話語,曾在許多個午夜夢迴時刻響起在耳畔,但是每一次,蔓生都在想。
如果,這個孩子還活着,即便是一生再不相見,那也情願。
縱然不是她的骨肉,可她也曾在情不自禁的時候許多次撫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對着孩子說:乖寶寶,你是媽媽的小寶貝。
幻想着,她真是這個孩子的母親。
也曾貪求着,請賜給她一次當母親的機會。
……
“小寶……”蔓生終於走近小寶,來到他的面前輕聲喊,“我是林阿姨……”
小寶低着頭,沒有反應。
蔓生又是詢問,“阿姨這幾天公司好忙,所以都沒有過來看小寶。”
小寶有了一絲反應,他只是扭過頭,好似有些抗拒。
“小寶,是我阿姨不好,下一次阿姨走的時候,一定告訴你好不好?”蔓生又是說。
當年借腹生子一事在此刻已是塵埃落定,沒有了那些驚愕彷徨,再清楚不過的事實,她不想再躲閃。也不願意去否認。只想像現在這樣,和從前每一次這般陪伴孩子。
“是阿姨錯了。”蔓生開口道歉,又是許諾,“小寶可以罰阿姨,現在沒想好怎麼罰,先欠着吧。”
原本別到一邊的小腦袋,在聽聞後,忽然又慢慢扭過頭來,只是小寶還是耷拉着小腦袋。
心中頓時萌生愛憐,比起從前更多更多的愛憐,讓蔓生想要給孩子更多的愛,“聽太爺爺說,小寶這幾天都有寄信給爸爸嗎?”
“小寶真乖,爸爸收到那麼多信,一定很開心。”蔓生又伸出手,輕輕撫着孩子的臉龐,想要給他鼓勵。
遠處,衆人都定睛看着。
卻是再一次目睹奇蹟,因爲小寶沒有躲閃!
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去接近,小寶居然一反常態的親暱!
“真是奇了……”王父嘆息一句,老太爺也是頜首。
王燕回對於這一幕也是感到驚奇無比,這幾日外派洽談項目,所以不在海城,可早就聽聞林蔓生對小寶所做的一切。原來,真是這樣奇蹟。
尉容脣角揚起一抹弧度,佇立的身姿是這樣安然。
王子衿瞧着此景,此刻喜怒交織。
林蔓生,難道她真就這麼神?
突然衆人瞧見林蔓生似是對着孩子說了幾句話語,緊接着她起身又朝他們疾步走來。
“蔓生小姐,怎麼了?”元伯慌忙詢問。
衆人也都等着下文,蔓生急聲道,“我知道小寶爲什麼不寄信了!”
“什麼原因?”這是衆人都匪夷所思的問題。也是孔醫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所在。
尉容亦是望向她,聽見她宣佈,“因爲——沒有回信!”
“回信?”王燕回愕然,一瞬沉思後道,“小寶是在等父親的回信?”
“是!”蔓生應道。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孔醫生亦是道,“怪不得寶少爺不肯再寄信了!”
縱然是一個孩子,也會有期待。
更何況,是寄給父親的信件。
孩子也在等待,等待父親會不會同樣寄給他一封信件,就像他一樣。可是在寄出那麼多那麼多的信件後,再也等不到的回信,小寶終於喪失了信心,他不再放飛氣球,這樣沮喪的坐在樹蔭下。
“可是佐正早就過世了……”王子衿凝聲說。
父親的回信,又要怎麼繼續?
此刻。蔓生扭頭望向了另一人,正是佇立在前方的尉容。
衆人也紛紛望過去,除了尉容,還會有誰更合適?
他纔是小寶的親生父親,他似乎更有資格!
“尉容。”蔓生開口喊,“寫一封信,給小寶,我去交給他。”
……
這一封信,用了白色的摺疊明信片,尉容竟是無從提筆。作爲父親,人生中是初次。意外之下爲人父親,本就是這樣的突然,此刻真要寫下一封信給孩子,卻也不知要寫什麼。
於是,書房裡尉容一封信寫了許久。
花園裡,衆人便等了許久。
蔓生不時望向樹蔭下的小寶。又不時望向花園入口的方向。
竟過了半晌時間,王父有些焦急,“燕回,你去看看尉容,怎麼會這麼久?”
“是,父親!”王燕迴應聲而起,就要前往書房。
可在此時,尉容已經摺返而回,他的手中果然拿着一張明信片,這就是寫給小寶的信。
蔓生立刻上前道,“玩具直升機在哪裡?”
元伯已經找來,“蔓生小姐,在這裡。”
“元伯,一會兒氣球就係在直升機上,等我帶着小寶走近後,你再……”蔓生細心交待完。轉身走向尉容,她的手裡握着氣球,“把信系在氣球上。”
尉容親自將信繫上。
一切已經準備就緒,蔓生朝元伯點了點頭,而後再次走向小寶。
“小寶,阿姨剛纔收到郵局的電話,說是你的爸爸一會兒就會給你回信……”蔓生微笑說道,“現在應該寄出來了,馬上就會到……”
“小寶,想不想收到爸爸的信?”蔓生詢問。
沉默中,小寶終於有了反應,他點了點頭。
不知爲何,蔓生竟覺得眼眶酸澀,她擡起手,朝元伯揮手示意,又是喊道。“小寶!阿姨看見了!一個氣球飛過來了!快看!”
小寶擡起頭去瞧,但是孩子的雙眼是一雙黑寶石,漂亮卻一片漆黑。
“走!”蔓生喊了一聲,牽起小寶的手。
小寶一怔,終於起身。
直升機載着氣球而來,那封信就在尾端朝他們飛來,等走近一些後,蔓生一下將小寶抱起,“小寶,手擡起來,就可以拿到爸爸寄給你的信了!”
小寶努力擡起手,在空中胡亂的探尋,想要找到那份信。
終於,信紙邊緣碰觸到孩子的手指,小寶緊緊握住,將信扯下。
蔓生將小寶放在草地上,小寶雙手握着信,他撫摸着,卻不知道信上究竟寫了什麼。
衆人都不由自主站起身來,看向尉容,瞧見他目光深遠注視一處。尋着他的視線望向遠處的兩人,也想要知道書信內容。
下一秒,瞧見林蔓生俯身將信接過打開來瞧。
她似乎爲小寶唸了信上所寫的文字。
遠處靜觀的衆人,等待了一瞬後,卻突然瞧見孩子聳動着肩膀,兩隻小手握緊拳頭,拼命在努力抑制。可豆大的眼淚,還是從孩子的眼睛裡掉落。
忽然一下,小寶放聲大哭出聲,那哭聲驚人,孩子一邊嚎啕大哭一邊重複說,“我是男子漢……我不哭……我是男子漢……我不哭……不哭……”
那張明信片上唯有一行字,是蒼勁有力的筆跡寫下——
尉司棠,男子漢不許哭!
都說人心貪婪,可人生在世,誰人不在貪求。此刻,蔓生回憶當年,也曾許多次禱告,希望這個孩子有活着,哪怕只是陌生人的孩子,但孕育的過程這樣清晰。來自天堂的信,是尉佐正的思念,更是尉容的寄語,尉司棠,男子漢不許哭,可說着不哭,卻依舊淚如雨下~ps:今日更新送到,妞兒們明兒繼續見~呼呼,妞兒們每天記得點點推薦,爲了小寶終於大哭一場,繼續撒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