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像是恍然醒悟,可即便是這樣,那又如何?
她從來沒有強求過他迴應,他又憑什麼指責她?
“今天所有人都能指責我,但是你,尉容,你沒有資格——!”
蔓生幾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氣吼了出來,從醒過來以後,那麼多人來指責她,怪罪她,埋怨她,林書翰、曾若水、餘安安甚至是高進,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當着她的面,數落她這一次不理智的決定,斥責她不愛惜性命。
她全部接受,她只能說着抱歉,說着自己錯了說着對不起,是她讓他們擔心了。
因爲她知道他們是這樣不願意自己疼痛,不願意看見自己受到危險,所以她愧疚她難安,她其實並不想這樣,可她還能怎麼辦,她又怎麼辦?
今時今日,這個世界上的人,哪怕所有人都可以,但唯獨他不可以!
“你不是也做了決定嗎——!”那份壓抑宣泄而出,蔓生朝他聲嘶力竭喊,“當我和霍止婧被壓在大樓底下,當那塊石板要被選擇打左還是打右的時候,你也做了決定!”
蔓生不曾忘記,當命和腿孰輕孰重之間,當她在餘安安手心寫下那三個字的時候,同時她聽見任翔的呼喊——
“是你告訴任翔,先救霍止婧——!”此刻,蔓生說出他當時的決定。
其實那一刻蔓生還是聽見了,哪怕瓦礫覆了視線,眼前灰濛濛的一片,可她終究還是聽見了。
他的決定他的選擇,他已經選擇了別人,不會是她!
面對她一瞬間爆發而出的喊問,尉容突然定在原地,他動不了,他無法說話,他沒有辦法辯駁一句。
的確是,是他做了選擇!
“救人有先後,命比腿重要,我可以理解可以體諒,你當時做這個決定,是想要挽救兩條命!可是那又怎麼樣,難道就能否定,你選擇先救別人的事實嗎?”原本蔓生以爲。自己可以冷靜面對的,也可以當作一切都已經過去。
因爲幸好,她平安無事,她還能站起來,還能重新擁抱每一個人,告訴他們,自己很好!
所以,就當作是一做了一場可怕的惡夢,醒過來後就忘得一乾二淨。
但是他爲什麼指責她?
又憑什麼指責她?
“做決定的不是我一個!你沒有資格在說我!在你告訴任翔先救霍止婧的那一刻,你又有沒有想過,我還有弟弟?我要是一輩子走不了路,他有多擔心多難過?在那個時候,你有想過嗎!”蔓生冷聲質問,可是激動的情緒已經無法掩蓋,她的手顫抖着攥緊蓋在身上的被子。
尉容面容愈發冷肅,好似是被浸在冰冷的海面,他突然說。“我有!我怎麼沒有想過!”
“或許有吧。”蔓生的聲音輕了幾分,她笑了笑,“可就算是有,你最後的決定還不是放棄我這一雙腿!去換霍止婧的命嗎!我放棄自己,我有選擇權,我不會怪任何人!你又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又在這裡對着我大吼,你以爲自己比我好到哪裡去?你就那麼神聖?你是神嗎?你能主宰一切嗎?”
“你現在站在這裡,對着我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有意義有作用能改變一切嗎?你難道就沒有私心,你的決定裡就沒有一點點的懸殊?”連番的話語就如傾盆大雨忽然而至,將人淋得溼透,像是要將人打醒,蔓生的笑容一止。
她朝他喊,“說到底,你纔是那個放棄我的人,你現在有什麼資格站在我面前——!”
耳畔“轟——”一聲炸開。就像是今天的巨雷震耳欲聾,讓人不斷驚顫,鞭撻着那一顆心!
……
尉容對上她一雙眼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泛紅,如血一般的深紅色眼眶,觸目的望着她,好似在拷問,對良心在拷問,讓人就此投降,他早已豎起白織。
“你說的沒錯!”薄脣輕啓,尉容凝眸望着她,時間都好似靜止似的,他沉凝的男聲已如熾熱沸騰的火山岩漿,“是我做了決定,我沒有資格!責任在我,你爲什麼要攬上身!誰準你放棄自己?”
“這個世界上,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不會爲了自己拼命,你又要怎麼獲得一線生機?任何人都可以放棄你,但是你不能!就只有你不能!”尉容每一個字都說的錚錚作響,“你聽見了沒有!”
“我寧願是我自己做決定,我都不願意從餘安安那裡知道,你放棄自己!”尉容低沉的男聲像是在高空盤旋,永不墜落,“這一次如果你真的出事,你的腿沒有了,你癱瘓或者殘疾,他們不會說是你犧牲救人,只會說是你活該是你咎由自取!你又知不知道!”
不需要所有人,只是在他眼裡,落得今日下場原本就是活該,是咎由自取?
蔓生突然左右不得進退兩難,無論怎樣竟都像是不對,爲什麼到了最後,竟然全都是她錯?在痛苦交織裡,蔓生只記得一句話,她發狠道,“是你讓我保護好她,不要讓她受傷!我只是在遵循上級指示聽從調度安排!我現在問你,尉總,這算不算錯了!”
那一天海城護城寺飯館裡,她即將要前往鵬城赴任。就在出發前,是他對她說:蔓生,保護好她,不要讓她受傷。
——是他,都是他!
“是我讓你保護,不要讓她受傷,可我沒讓你犧牲自己!你首先要保證的是自己的安全!所有人說我尉容冷血無情自私自利,也比你這樣愛惜自己放棄自己要好上一千倍一萬倍!”他的眼底全都是深邃暗涌,逼人窒息,更讓人痛苦。
啊——
內心深處彷彿有一記刺破蒼穹的長嘆驚吼,蔓生卻無力喊出,“所以,是我錯了!我不該選擇救她,我就該在當時說,不管怎麼樣,都要保住我的雙腿!哪怕是霍止婧死了,我都要活下去!就算等我活過來以後,受到所有人指責,說是我藉着別人的命活下來的,我也要活下去!否則,就會成爲一個徹徹底底的蠢人!”
“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蠢人!”似是有了結論,蔓生冷聲說,“謝謝你又給我上了一課!從今天起,你要對誰就對誰好,和我沒關係!請你不要再對我說讓我保護誰,不讓誰受傷的話!用你一輩子的時間去守着她吧,怎樣都好,你決定就行!”
“畢竟,她對你而言是重要的人,但是對我不是!”所有的關係抽絲剝繭般攤開在面前,縱然沒有一次提起霍雲舒,可是蔓生清清楚楚。她也不想去理會,不如就這樣,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他卻說,“止婧,我只把她當成是妹妹!永遠都是!從來沒有改變過!”
“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蔓生立刻回了過去,她冷硬決然的說,“不要再來和我說!我也不想聽!出去!現在就給我出去——!”
……
蔓生終於耐心耗盡,所以她拒絕再和他溝通,只是喊着同一句話,“出去!”
在激烈而又糾葛的爭吵過後,尉容終於也沉靜下來。來不及回憶方纔的一切,見她神色鬱郁,情緒激動,他不禁喊道,“你這麼喊不累嗎!”
蔓生一個字也不想再聽,她只想讓他離開,“你走不走?你到底走不走!”
蔓生喊着,見他不動,她惱怒到直接抓過後背靠着的枕頭,就要往他身上砸!
枕頭砸過去,尉容一下就接住了!
蔓生眼見他不還肯走,隨手抓起一旁櫃子上的東西,繼續往他身上砸。也不知道到底砸了什麼,只是一件接着一件,直到櫃子上空無一物,卻發現他還沒有走,那些東西散了一地“哐啷哐啷”碎成碎片。
蔓生急忙找尋,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去砸,她伸長了手就要去拿離得有些遠的花瓶——
“你別亂動!”尉容卻怒聲大喊,更是着急的衝了上來。“你傷還沒有好,不能亂動!你又要拿什麼?”
他急忙上前,已經扶住她的手,制止她亂動。可是殊不知,他這一碰,讓蔓生避之不及猶如驚弓之鳥,“你給我滾!滾!聽見沒有——!”
就在掙扎中爭吵聲引來護士,最終還是護士喊道,“這位先生,病人情緒激動,你還是先離開吧!”
最終尉容沒了辦法,他開口道,“我現在就滾!你不要再亂動了!我滾!”
“請照顧好她!”尉容又朝護士叮嚀一聲,這才走出病房離去。
關上門的剎那,正對着迴廊另一側長排的比例窗戶,明明是冬日豔陽天,卻晦暗慘淡。
“容少。”宗泉在此時前來,“鏡樓少爺已經離開,不過霍小姐好像有些不對勁。期間,霍小姐和鏡樓少爺私下單獨談了一會兒。還有,事故發生的工地找到了一些原因。”
尉容瞥了一眼那間病房,他這才離開,前去看望霍止婧。
霍止婧還坐在窗臺上,是方纔宗泉離開時的姿勢並沒有改變,只是她不知道在想什麼,所以連有人進來都沒有察覺,直到尉容來到她面前,喊了一她一聲,“止婧?”
霍止婧這纔回神,一扭頭對上尉容,她更是一怔,聽見他問,“你怎麼了?”
“我沒事……”霍止婧立刻說,“今天太陽很好,在這裡曬曬好舒服。還有,林副總沒事,我也放心了……”
“剛纔鏡樓有和你說什麼?”尉容問道。
王鏡樓,他對她說了……
霍止婧一瞬間猶如天神交加,抿緊的脣久久不肯鬆開,隔了半晌,她才道,“沒什麼,還是和從前一樣,我討厭他,討厭他們王家!”
“我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我想盡快出院,我不想再住在醫院裡,公司也很忙,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忽而,她轉移了話題,立刻又是說。
尉容道,“那就看醫生安排。”
“你也好幾天沒有回去休息了,不要總是在醫院裡,回去睡一覺吧!”霍止婧見他眼中滿是血絲,她催促道,“這裡一切都好,你快去吧!”
尉容的確是要離開醫院一趟,因爲他還有事情要去忙,“那你也好好休息。”
等出了霍止婧的病房,尉容帶着宗泉就往住院大樓而下。
車子備好出發,他們就要去勘察工地!
……
等到了事發地,先前因爲發生突然事故倒塌的大樓附近,一片場地被圈了起來。外圍則依舊在趕進度,爲了建設百貨大樓。尉容一手接過安全頭盔,直接往工地走入。宗泉跟隨在後,調整着安全頭盔的鬆緊度。
“容少,這邊走……”宗泉指向前方,前方處任翔已經在等候。
任翔迎上尉容一行,他作爲帶路人繼續往前,卻是繞過了之前倒塌大樓的地方,前往不遠處另一片,這才停下步伐。
任翔道,“這幾天一直在查,到底是什麼原因,纔會帶來連鎖反應。”
其實工地上有些意外,實在是正常,可是事情來的太突然,又來的太湊巧。怎麼就剛好是霍止婧和林蔓生一起到來的時候,發生了倒塌情況。
這些日子裡任翔負責排查,幾乎將周遭全都翻了個遍,終於被他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您看這裡!”
一行人低頭望去,只見這一片地方被布了一條極細的爆破線路,只是線路經過數日來風吹日曬又經過廢墟掩埋後,已經只能看到少許痕跡。
“雖然已經沒有辦法證實。到底是之前安排爆破的時候留下的,還是被人故意安排的,但是這條線確實是通向事發大樓附近!”當任翔檢查到這一細節的時候,心中也是驚濤駭浪,究竟是誰,居然會這樣心機歹毒要致人性命!
“有沒有視頻探頭?”尉容冷聲追問。
“容少,這一片沒有……”任翔搖頭,作爲廢墟處理的工地上,除了出入和外圍設有外,內部雖然也設有零星幾個,但是這一片並沒有被覆蓋到。
宗泉低頭檢查了一番道,“這樣一來,就不能知道是誰突然爆破引發的事故!”
“是。”任翔應道。
兩人說完看向尉容,見他沉眸看着,也不知道何種情緒,卻是越來越陰冷。
良久,聽見他說了一句,“真是好心思!”
在這之後,尉容喚道,“任翔,帶我去事發地。”
任翔又是帶路,來到了那一處成爲廢墟後卻一直還沒有移動過一磚一瓦的大樓原址。只是現在早就不成形,但是那兩處被挖開的地方,還成了兩個窟窿,留在遠處。
“你回惠能去。”尉容交待一句,任翔點頭離開。
尉容站在廢墟前方,他獨自一人站了很久。
直到傍晚來襲,夕陽都要西下,眼看着一天就要結束。
宗泉也在旁陪了許久,他低聲說,“容少,您好幾天沒有休息,請回去休息吧!”
尉容並不動,宗泉又是說,“林小姐那邊要是有什麼狀況,任翔一定會立刻通知的,您不能再這樣熬下去了。”
聽見他這麼說,尉容這才轉身,離去之前道,“去找草莓,最好的草莓,全都送去醫院!”
回程的路上,尉容坐上車,眼睛一閉上,就直接睡了過去。
宗泉透過前車鏡一瞧後車座,他將車開得很慢。
……
鵬城一處別墅,這裡是王家名下的洋房。
書房內王燕回和王鏡樓兩人剛剛商討完公事,一壺茶喝了大半,今日的商討也算是終止。
王燕回還端着茶杯,他幽幽說,“剛剛見過止婧了,還滿意?”
王鏡樓對於王燕回一向迂迴的話語並不認可,他沉聲道,“滿不滿意,堂哥你會不知道?”
王燕回一笑道,“都這麼多年了,早就習慣。反正,她也不是針對我不滿意。”
“是,她是對整個王家都不滿意!”王鏡樓冷聲說。
“你又是何必。”見他眉頭緊皺,始終鬱鬱寡歡的樣子,王燕回不禁說,“她不願意相信是意外,也隨她吧。總之,我們王家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直升機出事,能怪得了誰?再好的機械師,都不能百分百肯定保證,任何一家飛機不會突發狀況。”
來來回回的話語這幾年不過是重複。王鏡樓卻始終凝着側臉。
“你一聽到止婧出事,就趕過來看她,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王燕回又是說,更不忘記提醒他,“霍家和我們王家退了婚,名義上你也不算是她的姐夫,這一點你該清楚!”
他怎麼不清楚?
王鏡樓沉聲道,“我不是,難道別人就是了?”
這是在指尉容?王燕回微笑說,“止婧心裡邊認定了,你非要搶着當做什麼。看過她就行了,不要起不必要的衝突,也無意義去論個是非。這次我就當你是回來休假,但是不能太久,你還要趕回去。”
王鏡樓一言不發,他只是扣上西服釦子起身,“我走了。”
王燕回也沒有留他,唯有叮嚀一句,“記得給你堂姐回個電話,不然你可要氣到她。”
“要打你自己打。”王鏡樓回了一句,人已經出別墅。
下樓的時候,王鏡樓想起今日午後發生的一切,想起自己對霍止婧所說的一切。或許他不該,可卻還是被憤怒衝昏了理智。
這個秘密,是他沒有守住!
……
霍止婧連着幾夜都沒有睡好,早起後更是感覺煩躁不安,她終究還是被折磨到了。
一個人獨自走在迴廊裡散着步,她在想,現在又要怎麼做?
問與不問之間,她似乎隱隱感受到另一種深意,其實是那個女人,她比姐姐要更加重要?
不!這怎麼可能!
霍止婧越想越無法安寧,她十分有必要去做一些什麼!
當下心念一定,霍止婧直接往那個人的病房走去!
霍止婧來到林蔓生的病房裡,卻發現早上的她並不在,她詢問護士,“這間病房的病人去哪裡了?”
護士道,“去拍片了,在醫生的急診室那裡。”
霍止婧轉身,又尋找着前往急診室。
果然,她終於找到,急診室內除了林蔓生之外,還有餘安安在。今日輪到餘安安早上來送早餐,順道一起陪林蔓生來拍片。
霍止婧一進去,餘安安瞧見她有些吃驚,“霍小姐。”
霍止婧瞧了她們一眼,又望向醫生問,“病人情況都好?”
“沒有什麼問題,保持心情愉快,這是最重要的。”醫生笑盈盈的說,護士喊道。“這邊誰跟我去拿一下藥?”
“我!”餘安安立刻說,她回道,“副總,我去拿藥!”
蔓生點了點頭,餘安安跟着護士離開了。
“一會兒拿好藥,就可以回病房了。”醫生又道,“那我先去忙了。”
“謝謝醫生。”蔓生道謝,擡頭髮現霍止婧依舊望着自己。
今日的霍止婧,有些奇怪,一雙視線發直,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等蔓生開口詢問,霍止婧突然出聲道,“昨天去看望你,太匆忙了。有些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方便說,也不大好說。”
蔓生躺在那裡,望着她道,“現在沒有別人。你請說。”
“這次你會受傷都是因爲我,我心裡是感謝的!但是我希望你清楚,不要因爲受傷的原因就急着找人負責!就算是有人要負責,那個人也是我!”霍止婧堅決說道,“不管今天你造成怎樣的傷害,我霍止婧都會負責你一輩子!”
蔓生面對過霍止婧許多次的咄咄逼人,可是今日卻讓她感到真是疲乏,她一雙眼睛冰冷冷的望向她,“其實你想說的是,請我不要去糾纏尉容,不要找他負責!”
不想她會這樣直接,霍止婧乾脆道,“既然你聽明白了,那很好!你放心,不管花多少錢,我都會給!”
“真是大方,我很感謝你的慷慨。”蔓生笑應。卻是說道,“不過,我也有一個問題。”
霍止婧狐疑望着她道,“你又想知道什麼?”
“那天大樓突然倒塌,我和你同時被壓在樓底,你奄奄一息快要不行的時候,喊着你的姐姐,你應該是很想念她。”蔓生回憶起當日,那一幕她始終難忘。
“我喊我的姐姐,難道有問題?”霍止婧反問。
“當然沒有,只能說你和她感情很好。”蔓生微笑,“但是後來,你還喊了另外一個人!”
霍止婧睜着眼睛,蔓生更清楚記得那一刻,也是在當時,讓她聽到那一聲呼喊,“你喊了尉容!”
“我喊他有什麼好奇怪的?”霍止婧更是堅定道。
“你不僅喊着他的名字。還喊着他——姐夫!”這聲呼喊此刻從蔓生的口中而出,有些隱藏着的,一直不曾訴說,可卻彷彿心知肚明的情感呼之欲出不再壓抑,蔓生一瞬明目道,“你確定自己,只把他當成是你的姐夫,還是當成一個男人!”
霍止婧僵住,下一刻大驚失色。
……
蔓生如此平靜的瞧着她,那些過往片段再清楚不過,“從我和你認識第一天起,你對着我的時候,就從來都沒有過好臉色。起先,我以爲你是他喜歡的人,是他要保護的人,是他非常重要的人。或許,你是他的女朋友,或許,你是他的未婚妻。”
“可是後來,我才發現並不是,因爲他從來都沒有這樣說過。”
“這期間你對上我,不是冷嘲熱諷就是出聲警告,告訴我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癡心妄想企圖要留在他身邊。甚至之後,當他認了我當徒弟之後,你也是不滿意不認可不服氣,幾次三番來找我爭執,當時從樓梯上摔下來,你比我更清楚,到底是因爲什麼!”
“再後來,我從港城到了海城,再從海城到了鵬城,工作上就不提了,你是總經理。嚴謹一些也是應該。但你還是有意無意提起他,還特意告訴我,聖誕節他會來陪你過節!”
“從開始到現在,直到這一刻你站在我面前來表示你要對我負責,其實你都是在害怕!因爲你怕我會留在尉容身邊,因爲你怕我就此會纏上尉容,因爲你不想和人分享他!”
女聲冷厲,霍止婧僵直而站,她的眸光讓人無法動彈,“其實你對他是男女之情!”
“你給我住口!”霍止婧立刻指着她喊。
蔓生並沒有停下來,“來到鵬城後,起先還不知道你有一個姐姐,霍家其實不只是一位霍小姐,其實在你之上還有一位大小姐。後來知道了,我纔想通了很多事情,也想通了他爲什麼會對你這麼關心愛護,但是又從來不承認你的身份。”
“可是你,霍止婧,霍雲舒的親生妹妹,喜歡上了自己姐姐喜歡的人!你纔是那個想要留在他身邊,卻又一直開不了口的人!”蔓生的話語直指過去,霍止婧整個人一顫。
內心深處翻滾着情思,霍止婧從來不曾訴說過,可是此刻被人揭開,這個人竟然還是林蔓生,她不願承認,抵死也是不認,“他是我的姐夫,從來都是!我對他的喜歡只是這樣!”
“連承認都不敢?”蔓生笑了笑,此刻對於這位霍小姐,她真是不知道該同情還是該感嘆,“你連說喜歡兩個字都沒有勇氣,你又有什麼資格對着我命令?你又是他的誰?”
“他沒有結婚,沒有訂婚。你姐姐未婚夫是王鏡樓,而不是他!你難道不清楚嗎!”蔓生當下質問,讓霍止婧思緒凌亂。
“我姐姐和他是真心喜歡對方,是真心的!”霍止婧一直在喊,這一刻她竟然只能反駁這一句。
蔓生秀眉一凝,“那麼你呢?你是不是真心?又是怎樣的心意?”
霍止婧一顆心也是擰起,聽見她說,“你要是喜歡他,就去告訴他,不要來這裡找我,警告我提醒我,都是無作爲!他要是也喜歡你,就會接受你,我祝福你們郎才女貌一對!”
“可是霍止婧,你心裡比我更明白。”蔓生的聲音一緩,那些隱藏的情絲彷彿被斬斷一般,“恐怕你不止一次問過自己。他究竟把你當成是誰!”
當成是誰!
他只當她是——
一重打擊後似乎經受了另一重打擊,霍止婧崩潰的朝她喊,“林蔓生!你胡說!你惡意詆譭我!”
面對她咆哮的指責,蔓生只是淡淡望着她。
“副總!”此時餘安安取藥歸來,她一來到急診室,就聽見霍止婧的怒喊,這讓她如警鈴大作。
餘安安立刻上前護着林蔓生,“副總,你怎麼樣?”
“我沒事,送我回病房。”蔓生輕聲說,餘安安雖然質疑,但見到她果真是平安無事,她立刻喊了護士前來幫助,將林蔓生推回房間。
霍止婧還站在原地,她竟然是一步也動不了!
……
事後,餘安安也沒有詢問林蔓生,究竟霍止婧和她說了什麼。但是她分明感受出氣氛怪異。很明顯就是發生爭執,因爲霍止婧神情冷峻還在怒喊。就此事,餘安安立刻告訴任翔。
而任翔則是立刻報告給尉容,“容少,霍小姐好像和林副總起了爭執。”
得知此事的尉容,正在趕往醫院的途中。
他一到醫院就去尋找霍止婧,終於在住院大樓的放映室內找到了她。
早晨的放映室內空無一人,唯有霍止婧坐在其中一排。
尉容走進去,來到她的身邊。
霍止婧瞧見他到來,她卻立刻起身,“在醫院裡好無聊,就來看看有什麼好看的電影,結果一點也不好看。”
“止婧!”尉容喊住她,“今天早上你去找蔓生說了什麼?”
霍止婧就知道,他會來問她這件事情,“沒什麼!我只是告訴她,讓她不要纏着你找你負責!因爲我會對她負責!我這樣說有錯嗎!”
“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我都會對她負責!我認了她當徒弟,她就是我的人!”尉容望着她說。
“那麼姐姐呢?在你心裡姐姐是什麼?”在積壓了一夜的鬱悶之後,霍止婧冷不防問道,“你告訴我,當年姐姐是不是有向你提出結婚!你是不是拒絕和她結婚!”
在霍止婧的記憶裡,他們是天作之合,他們那麼相配,他們才應該成爲一家人。
明明在當年,霍止婧問過霍雲舒,爲什麼要和王家訂婚,爲什麼不是尉容!
當時,霍雲舒對着她說:止婧,長大以後你就會懂,愛情不是唯一的。
愛情不是唯一,因爲還有許多的責任許多的擔當,霍止婧明白了,她這才懂得!
可是如果說當年。姐姐主動提出結婚,但是被拒絕了,那麼霍止婧對這份感情堅信的信念彷彿全部摧毀瓦解——
然而,他的回答只有沉默,他垂眸凝視並不否認,卻彷彿已是承認!
“你不是我的姐夫嗎——!”霍止婧喊了起來,她抓住他的衣服,緊緊的抓住,“你不是喜歡姐姐,愛着姐姐的嗎?你爲什麼要拒絕她?爲什麼不和她結婚?你說啊!”
她的眉眼間,有着和另一個女子相似的輪廓。
當年,那個女孩子也是這樣抓着他在問:爲什麼不和我結婚?尉容!你說啊!
那年,他又說了什麼。
彷彿昨日重現,他囈語低聲道,“對不起。”
在明白愛上一個人後,面對質問指責,蔓生終於爆發,是啊,他又有什麼資格,放棄的人是他。這一次在面對霍止婧,蔓生徹底解開那些隱藏的情絲,只是當年往事讓霍止婧難以接受,當年尉容又究竟爲何拒絕?ps:今日更新送到,妞兒們明兒見,月末第六天,繼續撒鑽撒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