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被撤職的郎中臉色大變。和其他衙門不同,慎刑司比較特別,裡頭大多數官員是內侍。
這也意味着,一旦他們沒了官職,地位可以說是一落千丈,有的甚至可能被趕去冷宮那邊。
兩個內侍收到聖旨,臉色灰敗,心中後悔不迭。
他們本想着榮親王和衛國公主一家權勢滔天,他們的獨女瓊華公主更是屢開先河,同皇上要官。
若是皇上知道他們將來可能造反,說不定便不會再如此信任他們夫妻。
元隨君一家子身上都有爵位,每個手中都有實權和封地,朝中不知道多少人眼紅,覺得他們夫妻擋了大家上進的路。
也正因爲如此,兩個郎中收了其他大臣的賄賂後,便將龐素昕的第一份供詞給呈了上去。
反正這些都是龐素昕自己說的,可不是他們屈打成招。若是皇上不信這供詞,那也是龐素昕的錯,和他們無關,牽連不到他們頭上。誰曾想,皇上卻看出了他們內心的九九,毫不猶豫地剝奪他們的官職。
內侍耿海掃了這兩人一眼,眸子飛快地掠過淡淡的蔑視。
他們的所作所爲,也太輕視天子,更是輕視榮親王和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這份口供容季看了整整一刻鐘,他的手緊緊捏着這幾張薄薄的紙。
憑什麼她得在大牢中受刑,她的仇人卻能夠過上令她眼紅的好日子。
最後榮親王篡位登基,改朝換代。
自從兩個郎中被帶走後,慎刑司又被整頓了一回,一些有嫌疑的人都被撤換了。但即使如此,耿海依舊再謹慎不過。
耿海輕笑一聲,“既然你說榮親王造反,那麼他的同謀是誰?”
龐素昕這份口供的內容實在令人驚歎。誰會想到前世的皇位會落在容海手中?
如今的容海已是衆所皆知不育的廢人,再也掀不起半點風浪。
她故意說前世榮親王趁天子病重,修改其藥的分量,導致天子一病不起。說他們夫妻仗着新皇的信任,大肆斂財,收受賄賂,讓滿朝成爲他們元家的一言堂,將年輕皇帝架空,最後更是安排刺殺,讓新皇容昭歸天。
從頭到尾,耿海要麼是自己親自在場,要麼就是心腹在場。
他身旁的鐵被燒得通紅,散發着熱氣。
如果沒有悅靈,隨君只怕早早去世,更是等不到身世大白的一天。
大牢裡的龐素昕還不知道即將等待着自己的是生不如死的生活。
她被折磨得意識模糊,根本沒力氣編造出新的謊言。在被刑訊的時候,只能下意識地說出自己記得的那些前世事情。
沒有悅靈,皇后和他膝下無子,被康王府所矇騙的他們不得不過繼宗室子。而他也會因爲被刺殺而早夭,又哪裡能夠創造出大夏的盛世,萬國來朝。
上面的不少內容和他跟皇后曾經做過的那個夢重合了。
於是她前面還強忍着,後面便裝作受不住刑的樣子,開始吐出“真言”。
他心中十分清楚,能夠避開那一劫,是因爲那夢境的預警。
這兩內侍很快就被拖走了。作爲慎刑司郎中,他們手中掌握着不少隱秘,如今又有背叛的趨勢,就算天子平日再慈悲,也不可能讓他們全身而退。
只怕沒多久,她就可以在這裡見到他們夫妻了。
龐素昕嚇得瞳孔都睜大了,她剛纔說的時候很痛快,但基本都是她胡謅出來的,她只記得大概的內容,哪裡會記得那些細節。
榮親王正是因爲坦坦蕩蕩,纔會毫無顧忌地將龐素昕給送了過來。換做其他大臣,肯定是要想法子從龐素昕嘴裡套出更多的事情,將她留在身邊,利用她獲取信息。
在被那對夫妻親自送到這個地方後,龐素昕便歇了原本對元隨君的那點旖旎心思,轉而恨上了他們。
等到正月初五後,把龐素昕肚子裡的存貨掏空了的耿海捧着好幾頁的口供去見天子。
耿海雖然是頭一次當慎刑司郎中,但他以前沒少送人進來,各種刑訊手段如數家珍。
她不明白,明明她都重來一次了,怎麼結局比上輩子還慘?老天不公啊。
這一切的緣由都在悅靈身上。
至於躺在地上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的龐素昕則被他給無視了。
在龐素昕暢想着蘇悅靈他們倒黴的場景時,新任慎刑司郎中耿海進來了。
滾燙的鐵片映照出她沒有血色的面容。
內侍耿海看過第一份供詞後,將其燒燬了,冷淡說道:“既然她還有精力說謊,那就先用熬鷹的方式熬她幾天,再上其他的法子。”
她既然不好過,那麼蘇悅靈和元隨君也別想落得着好。
“對了,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問你一次,若是和前面說的有半點不同,那就在你身上燙一次。”
明明她前世如此悽慘,他們卻絲毫不同情她,反而還要幫助她的仇人。這輩子莊茜甚至還可以嫁給上官少淮做正妻。
她躺在地上,神色憔悴,眼中卻流露出暢快之情。
沒有悅靈,他前世唯一的女兒溫敏也被迫和親,他的最後一絲血脈也徹底斷絕。他的皇后,他其他嬪妃都晚年悽慘。
前幾日的刑訊和這幾天根本完全不能比。
“他又是怎麼篡位的?時間呢,地點呢?”
她後悔了,後悔自己重生後沒好好珍惜機會,沒利用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消息來壯大實力,反而傻乎乎地和榮親王、衛國公主撞上,落得這幅下場。
她本來就不是意志堅定之人,心房很快就被擊潰了。
她就不信皇帝受得了這些事。
龐素昕見到有人過來,馬上收了臉上的得色,露出了恐懼不安的表情,“我、我記得的事情都已經說出來了。”
龐素昕熬了三天,這三天連閉眼休息都沒機會,不僅熬得頭疼劇烈,前面還因爲說出的細節不符合而捱了好幾下,她身上處處是燙出來的傷口,痛得她恨不得生不如死。
果然。
多虧了悅靈啊。
他將這幾張紙放在燭火旁邊,看着它們一點一點化作灰燼。
他淡淡道:“送一杯酒和一條白綾給龐家二姑娘。”
容季停頓了一下,說道:“賜予衛國公主丹書鐵券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