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如哪裡還不知道,這紙條只怕是老師特地寫給她的。
老師還沒放棄她!
剛體會到家人無情的高君如正是心理最脆弱的時候,謝韻紫的紙條對她來說,就如同寒冬裡的火,讓她在冰冷的環境中感受到了一股暖意。老師這回被她連累成這樣,卻沒有怪她,還在爲她考慮。這份毫不保留的關愛和她的血脈相連的親人的翻臉無情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故意做出抽泣的聲音,然後背過身子,面對着大牢的牆壁。高家人聽到她的哭聲,都不敢看她,只覺得臉上滾燙滾燙的。
高君如迫不及待地將那紙條展開來,將上面的每一個字都記住了以後,一咬牙,就着剩餘的鮮蝦包子把這紙條給吞了下去。
他們在大牢中呆了兩天後,呆得高家人簡直要生不如死後,終於一大家子都被拎到了公堂之上。
高家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高君如,等待着她將一切的事情攬在身上,而他們則能夠作爲無辜的人被釋放出去。高父想着,高家現在的產業也足夠他們過一輩子的好日子了。而且沒道理只有君如會做生意,他三個兒子保不齊也有這天賦,只是以前沒鍛鍊過。好好學習一下,他們肯定能重新扛起來的。女人都能做好的事情,男人更可以,先前只是他這幾個兒子偷懶,不想學罷了。
他胡思亂想着,開始爲他們喊冤。
“大人,這些我們都不懂啊,以前都是我們家女兒君如做的。我們幾個也是被瞞在鼓裡的。如果知道她做的是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拼出這條命,我們都會阻止她的。”
她這一開口,像是開啓了某種機關一樣。其他高家人也紛紛搭腔。
“是啊,誰不知道我們高家當家做主的是君如,我們幾個都是混吃等死的。”
“要說我們有錯,就錯在太信任她了。”
“我們冤枉啊。”
他們越說越覺得委屈,尤其是高家三兒子,他覺得自己爲這個家犧牲纔是最大的。爲了高家的未來,委屈自己娶一個奴才的女兒,甚至還許諾讓第二個兒子過繼給岳家。結果現在光沒怎麼沾,就先惹得一身騷了。高君如的三哥已經在考慮,等放出來以後,就把這妻子給休了。岳父背叛了蘇悅靈,蘇悅靈脾氣再好也忍不了背叛自己的下人。現在不盡早做切割,還等着日後被牽連嗎?
“高君如,是這樣的嗎?”知府問道。
高家父母用催促的眼神看着高君如,讓她趕緊按照事前說好的那樣,主動把所有的錯都承擔下來。他們已經受夠在大牢裡的日子了,巴不得馬上能離開,舒舒服服地呆在大大的宅子裡,有許多下人伺候着。
高君如看向自己的親人,問道:“所以你們也都同意,我纔是高家的一家之主對嗎?”
高爹對於這說法挺不舒服的,要說家主,他纔算,他只是看女兒能賺錢,又有靠山,這才暫時將那權利交給她。只是爲了撇清自己的干係,這時候的他也只能認了這事。
他說道:“咱們高家的確是你在當家,一切都是你做主的。”
高君如繼續問道:“也就是說,高家的產業也都是我做主的了?”
高家三個兒子眉頭也全都擰了起來。
高家大郎說道:“你在說些什麼鬼話?”
她一個女人,還想分家產?她這是要上天了嗎?
高君如說道:“既然這些並非我做主,又怎麼能說我是一家之主呢?”
高家人沉默了,陷入了糾結之中。如果不承認這事,君如肯定不願意將這事一力承擔下來。他們也不明白,爲什麼君如非要執着於這口頭上的名分,難道就只是爲了讓自己心裡好受嗎?
轉念一想,君如都願意背上這罪了,圓了她這想念又如何。
高父點點頭,“一直以來,咱們高家不都是你在管的嗎?你自然是有資格處置家業,這家大部分的生意都是你賺的。”
高君如從父親口中聽到了自己多年來一直渴望聽到的內容,卻不覺得高興,只覺得悲哀——她心中十分清楚,他們之所以低頭,只是爲了送她去死。
哈,這就是她的親人!多可笑啊!
“高君如,你可知罪。”知府沉着的聲音響起。
高君如臉色平靜,跪在堂下,她磕了個頭,說道:“民女知罪。民女是否能見衛國公主一面?”
被趕鴨子上架的新任知府眉頭擰了起來,“公主是何等尊貴人物,豈是你這罪人想見就能見的?”
他不太明白爲什麼高君如上了公堂後,非要糾結這些有的沒有的。但想起了謝家的吩咐,還是配合行動。
高君如說道:“我因爲一念之差,對不住衛國公主,所以我想要親自同她賠罪,拿出我的誠意。”
知府沉默了一下,讓師爺去尋蘇悅靈,將高君如的這番話轉告給她。
至於衛國公主要不要親自過來,這事他真沒資格決定,一切全看她的想法。誰也左右不了蘇悅靈。
高家其他人看着神色安然如水的高君如,只覺得她這模樣看上去如此陌生,他們心中忽的生出了強烈的不安。
這種不安在看到蘇悅靈真的來了的時候,達到最頂端。
蘇悅靈身着大紅裙子,滿頭珠翠,那些華美的首飾絲毫沒有奪走她的光芒,反而越發凸顯出她那驚豔的容貌。
她目光落在高君如身上,“你想見我?”
她只是好奇,高君如到底想做什麼。公堂上發生的事情也傳到她耳中……蘇悅靈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高家男人不行。得好處的時候,一個個都是至親之人,遇到事了,就躲在女人身後,一幅無辜的樣子。
高君如說道:“民女知道自己罪無可赦,也不敢奢望能得公主的原諒。”
“民女無論落到什麼下場,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敢有半點怨言。”
高家人聽到她的話,微微鬆了口氣,有些安心了。
下一刻,高君如堅定的聲音傳到他們耳中。
“所以民女願意奉上高家所有的產業來表達自己的愧疚之情。”
高家人全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