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君離淵聽到武將們,指責母后失職,心中的火氣蹭蹭就上來了,他一甩蟒袍,對着他們厲聲呵斥道。
“皇后爲國母,後宮之表率,你們竟字字句句對她沒有半分恭敬,是何臣子之理?”
“至於厭勝之術,更是荒唐!後宮寧不寧,前朝又怎會知,自是後宮中有了妖孽纏身的苗頭,母后爲了事態不繼續嚴重下去,也爲了安定人心,沒有宣揚出去就是了。”
隨附太子殿下的文臣們,又跟着嚷嚷了十多句。
武將們到底口才不如他們,胸中沒有多少墨點,被堵得連句話都說不出口,還在醞釀第一句話該怎麼妥帖的回時,十多句話一連串的出來。
他們也不敢輕易去說些什麼,生怕哪個詞沒有用對,又給對方抓住把柄,就像蒼蠅叮有縫的蛋似的。
心裡都暗暗的直罵娘,文縐縐的說話真是急死人了,要這不是朝堂上,他們早就對罵起來,再不服就拖出去打一架,也比舌戰的強。
眼見武將們暫時落了下風,君離淵冷哼一聲,不屑的轉過身軀,眸中閃過自負的暗光,他胸有成竹,這次他不把夜久殤那個崽種狠狠踩在腳下,再也翻不起身來,他就不配姓君!
這些年,可終於讓君離淵抓着夜久殤的把柄了。
眼見夜久殤越來越勢大,羽翼豐滿,兵權在握,能夠在朝堂上與他抗衡,父皇也對夜久殤越來越倚重。
母后常常咬牙切齒,夜不能寐,輾轉難眠之際,每每懊悔恨當年處死那妖妃的時候,沒有連帶着將夜久殤也弄死。
按着母后的話說,那妖妃是父皇心頭上的肉,她煽動民心動盪,正逢乾旱與兵禍,逼迫父皇下旨,光明正大的用白綾賜死了妖妃。
父皇將所有過錯,都歸在了母后身上,險些父皇親手掐死了母后。
妖妃死後,父皇連夜帶着夜久殤出宮,親自扣響夜家的大門,密談了整整一夜,一代君王在心腹之臣前落淚,親自將夜久殤託付給夜家照顧。
母后這纔沒能有機會下手,弄死夜久殤。
君離淵心裡正在感嘆前塵舊事的時候,卻聽到龍椅之上,珠簾之後的帝王發話了。
不怒自威,壓着火氣的聲音響徹大殿。
“朕身在後宮,也常讓妃嬪伴駕,怎麼沒聽說過有妖孽的出現,也沒人與我朕反映,太子不妨與朕細細詳說,皇后是從哪看到的?或是道聽途說的?”
許久沒有發話的皇上,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向着夜王殿下啊。
武將們頓時燃起希望,暗戳戳的搓着雙手,興奮溢於言表。
縱然文臣們能說會道的,可皇上心裡認準了誰,就會向着誰,可不是他們說幾句話,就能輕易改變的。
兩派人吵得不可開交,口乾舌燥,沒有分出個所以然來。
而皇上的一句話,似是將局面打開。
中立的大臣們心中就有了譜,就比如去其中的慕國公爺,他謹記老母親的教誨,這些日裡從不摻和紛爭,一言不發的站着。
現在聽到皇上的話,明白皇上的態度,他不由得長舒一口氣,不着痕跡的擦了擦額角的汗,果然母親還是心裡最有譜的。
君離淵臉色一僵,作揖,斟酌着回稟,“兒臣是聽母后說的,想來近日父皇常常爲朝政之事煩憂,母后不想再給父皇添事,做些力所能及的。”
這話,算是把皇后給賣了,兒子把母親推出去背鍋,不愧是君離淵。
文臣們聞言,眉頭不約而同的一皺,這……
武將們就差把勝利二字,寫在了臉上。
中立的臣子們,還是繼續當木頭人吧,明哲保身不摻和。
“那便退朝,等朕去鳳儀宮好好問問皇后,究竟如何後,再議吧。”皇上威嚴的聲音響起,緩緩站起身,離去。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錯愕。
這就完事了?
三天了,皇上就說了這三句話?
事態越發的玄妙了,現在真成一團迷霧,看不清了。
君離淵有些手足無措,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似乎是說錯了話,但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也沒有辦法收回來。
大臣們陸陸續續散去,三三兩兩的集結成團,低聲嘈雜的議論着,時不時擡眼四下看看,別有學着做不明之事,偷聽牆角。
慕正山信步走着,突然瞧見旁邊有太子派的文臣們朝他走來,他瞬時低下頭,疾步往宮門口開溜,心裡默唸着,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慕公爺。”有人開口喚住了他。
慕正山心裡暗叫一聲不好,看來他們就是衝着他來的。
他選擇耳聾聽不見,眼瞎看不見,腳步屢屢生風,就差跑起來了 。
“慕公爺。”慕正山被什麼人從背後拍了一肩膀,他只得釘在原地,僵硬的回過頭去,看到笑裡藏刀的來人後。
他鼓足勇氣,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李臣啊,有什麼事?”
那人是太子派的臣子隸屬工部,唯太子殿下馬首是瞻,深得其信任,官銜雖高,但在他面前,還是矮一截的。
“嚯,慕公爺連稱呼都變了呢,以前我們心同屬時,您還稱呼我一聲李弟呢。”李大人雙手抱胸,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慕正山心下一驚,李大人嘴裡的心同屬,是指同爲太子殿下的幕僚,他雖三日來沒有發聲,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吧?
“李臣,說話要將分寸些,你突然給我扣這麼一頂大帽子,我屬實消受不起。”慕正山保持鎮定的說道。
李大人估計是剛剛在朝堂上沒討到便宜受了挫,逮着個沒說話的人,趁機酸上兩句就是了,慕正山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畢竟李大人又沒有什麼證據,說明他即將要脫離太子派。
“慕公爺,你心裡怎麼想的你清楚,你怎麼做的我也清楚,太子殿下心裡更是悶清,做賊般的藏着掖着,可是失了文人風骨的。”
李大人陰不陰陽不陽的來了句。
他就堵在宮道上,來來往往官員們,齊齊回頭看着他們二人,他也故意將聲音放大聲些,好讓所有人都聽見。
慕正山餘光瞥到各異的眼神,他立即陰沉了臉色,李大人這是玩殺雞儆猴的把戲呢?把他當雞當衆羞辱,真當他慕國公府的頭銜是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