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蕪陪着二小姐背詩到天黑,她才意猶未盡的回去了。
沒等到廡房,遠遠瞧見小凝兒的背影,焦灼來回打轉,白清蕪心頭一緊。
白凝看到孃親,奔了過去,受驚般喊道:“孃親不好了!外祖母被人抓走了!”
“是誰?”
白清蕪抱住她,連忙問。
可白凝還小,哪裡記得請是什麼人。
好在旁邊有個丫鬟,聽到動靜,好心回了句,“是環竹。”
白清蕪臉色微變,鄭重叮囑小凝兒,“回到房間裡,把門栓插好,不是孃親和外祖母叫門,誰也不給開。”
白凝點點頭,“我記下了。”
白清蕪憂心忡忡,疾步奔向浮瀾院。
怪不得環竹提前找了個由頭離開,原來告狀去了。
來不及多想,等到院前,看到趙菱佝僂單薄的背影,懸着的一顆心微微放下。
趙菱看到白清蕪的一瞬,紅了眼眶,含淚甩了一個耳光。
哆嗦着脣瓣,哽咽出口,“你!不孝女!”
“娘!”白清蕪沒料到,趙菱會發這麼大的火。
她轉身,對幸災樂禍看戲的環竹,說:“幫我通傳,婢女清蕪,求見夫人。”
環竹高高揚起下巴,語氣輕蔑,“夫人已經訓斥完趙菱,怎麼還想母女倆一起挨責?你們趕緊滾,賤足踏臨,髒污了地方。”
趙菱扯着白清蕪衣袖,“你還要見夫人?趕緊跟我回去!”
不由分說,就將她帶走。
環竹進去跟夫人回話,忍着笑意,“趙菱是個懂事的,自家女兒扇起來,也是不心疼的呢。”
不枉她劈頭蓋臉的捱了一盞熱茶。
凌蓮心走到窗前,拿起剪刀擺弄起芍藥盆栽,對着多餘的枝杈,用力絞斷。
她想除掉眼中刺,也得有個像樣的由頭,“去和花園的管事,應嬤嬤打個招呼,她的人不中用,得好好調教。”
環竹領命,“是。”
趙菱拉着白清蕪一路無話,直到回了廡房,將門重重關上。
“跪下!”
“什麼?”
她又重複一遍,“我讓你跪下!”
白凝聽到吵鬧聲,小跑過來,抱住外祖母的腿,眼眸溼漉漉的,幫着孃親說話。
“外祖母不要生氣了,對身體不好。”
“起開!”
趙菱一把推開白凝,她重心不穩,摔在地上。
白清蕪心疼的攬到懷裡,輕輕揉着膝蓋,不禁皺眉,“娘對我有氣,只管衝我來,小凝兒什麼又不懂。”
“乖,你先回裡屋,我和外祖母有事情要商議。”
白凝看了眼孃親,又看了眼外祖母,似懂非懂的離開。
“我沒什麼好和你商議的,從現在起,禁止你和二小姐扯上任何關係!”
趙菱不停的抹着眼淚,懊悔自己之前,縱容了女兒。
“娘……”
白清蕪試圖勸說,被她張口打斷。
“有命活着,比什麼都強!”
絲毫沒有商議餘地。
白清蕪低低嘆了口氣,正在氣頭上,說什麼也是無用的,等風波過去了吧。
只得答應下來,“好。”
心裡重新正視起夫人凌蓮心。
能從妾扶正,保持寵愛數幾十年不衰,定是個心狠,有手段的。
之前是她輕敵了。
就算她爲二小姐好,可凌蓮心做賊心虛,定不會留她在身邊。
二小姐胳膊拗不過大腿,還得慢慢計議。
等夜間,睡覺時,朦朦朧朧之際。
有身影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小心掀開蓋在白清蕪身上的被子,拿出滾燙的雞蛋,在膝蓋處來回打轉熱敷。
過了許久,身影才消失。
白清蕪睜開雙眸,眼底清明一片。
一夜無眠至天亮。
白清蕪頂着黑眼圈去花園做活,發現周圍丫鬟,看她的神情都不一樣了。
她如常去領鋤頭,除雜草,發現鋤頭斷成兩截,無法使用。
只好找花園管事,應嬤嬤去換。
“喲,鋤頭壞了不會用爪子刨?真不知道長了個腦子,是幹什麼使的!”
她吐着瓜子皮,唾沫星子飛到白清蕪臉上,只覺臉頰泛起一股子腥臭的酸味。
白清蕪碰了壁,只得自己想辦法。
臨走前,應嬤嬤還不忘涼涼補充句,“對了,損壞的銀錢,從你月例里扣,今天要是鋤不乾淨,扣雙倍!”
白清蕪找了麻繩,將斷掉的部分捆好,但稍一用力,就很不容易繃斷。
去廚房,順了瓶白醋回來,按着比例兌了清水,往雜草堆裡潑了好幾遍,直到土壤浸透白醋水。
白清蕪坐在一旁,靜靜的等着。
落在別的丫鬟眼裡,就是她偷懶不幹活,還去跟應嬤嬤告發。
應嬤嬤聽了,心裡樂開了花,表面還是板着臉,做出公正樣子,“你們不用管她,等我扣她月例。”
大半日過去,雜草根得到弱酸性腐蝕,很快從土壤中剝離出來。
白清蕪看着時辰差不多了,掄起鋤頭麻利的幹起活來,三下五除二,將雜草除了乾淨。
直接將那羣看熱鬧的丫鬟們,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用一把壞鋤頭,都能把活做得麻利?”
“天吶,好有力氣。”
她們聚在不遠處,嘖嘖感嘆時。
正逢應嬤嬤來巡視,她扭動着臃腫堆滿橫肉的身子,擠到人堆前面去。
之前足有半人高的雜草,現在只剩光禿禿一片。
她也愣住了,火氣蹭蹭上來,指責道:“誰幫白清蕪了?”
丫鬟們連連搖頭,頃刻鳥獸魚散。
都能瞧得出,應嬤嬤是給白清蕪絆子使呢,誰敢攤這趟渾水。
白清蕪攤開手,“沒人幫我,我用壞鋤頭刨的。”
“行吧,算你幹活麻利。”應嬤嬤背過雙手,乾咳兩聲,精明的眯起眼睛。
“這塊地空出來了,明日你去上京城中的東街那家嫣紅花坊,取之前訂的川赤芍藥的花種幼苗,夫人最爲喜歡,你手腳麻利些,別誤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