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七號車廂。
一夥人帶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坐在角落,聽見廣播聲,嘴裡直要罵娘:
“這一批貨搞到手,也太不容易了,北方小地方的火車站竟然還延誤,人窮就是事多!”
“老大那廣播裡可是說有可疑人員,不會是我們幾個被發現了吧?咱們手上可不乾淨?”
一個尖嘴猴腮壓低了聲音道,轉頭臉上便升起個偌大的巴掌,紅的發紫。
一人大腹便便坐在最中央,眉宇間帶着濃厚戾氣,眉稍橫豎起:“閉你孃的逼嘴!什麼乾不乾淨,天南地北的消息哪有這麼快。
咱們正經生意人,收養個孩子怎麼了?倒黴撞上這事,你這張破嘴要敢抖出去,明天火車軌道上就有你!”
蘇黎腦袋昏昏沉沉,只感覺耳邊轟轟炸響。
咬牙強撐着睜不開的眼皮,打量周圍環境也在聽着幾人對話。
蘇黎知道這羣人下藥的手段,加上耳邊的對話,便知道身邊的這個王老闆不是善類。
表面上說要收養幾個孩子回江南繼承家業,實際上他們這一夥人不僅一次帶走他們三個,還在路上討論其他的孩子。
也就蘇老太這種被蠅頭小利給蒙了心,也壓根不在意孩子下場的纔會上趕着送上門。
蘇黎意識稍稍回籠,火車窗外的天陰了。
火車站昏暗的光線,夾雜車廂內雜碎的氣味。
車廂還沒開燈,蘇黎憑藉着人小的優勢,以昏沉爲掩飾,小心翼翼往角落卷縮。
牙齒在手腕上咬下道道痕跡,蘇黎強行保持清醒,耳側靠近窗口,他聽見了廣播,現在就只需等待機會。
他還要回家。
“同志們安靜一點,麻煩各位鄉親父老拿出火車票配合檢查。”
略帶點口音的官話聲響,七號車廂內,列行人員開始檢查,調查的不僅有火車票還有行禮,引得嘈雜一片。
“我媳婦跟我一張票怎麼了?這位置空着也空着,哪裡有補票的道理。”
“同志,我行禮裡裝的都是些鄉里的糧食,山貨可稀罕着,這一打開要有人毛手毛腳,誰賠我?”
“票剛好掉茶缸,不就看不清了,我王翠花就邊上縣裡的,能欠你公家一張火車票錢?”
一趟下來,檢查人員的臉都黑了。
爲首的中年人被這來來往往一頓拉扯,嶄新的制服上滿是皺褶,鼻子薰的都沒了多少知覺才走到七號車廂最尾端。
耳邊安靜了不少,他們也只想快些走人。
王老闆等人相當懂眼色的遞上根菸,老老實實的等着列車人員檢查:
“同志,你們這麼盡職盡責的,真是不容易,嚐嚐我這香菸,可比毛煙舒服的多。”
王老闆靦着張笑臉,一副圓滑的生意人模樣,檢查人員掃了眼這周遭滿滿當當的行禮,沒有收煙,道:
“做南北生意的?你行李票買了嗎?火車票拿出來,例行公事,我們可不會拿老百姓一分一釐。”
“是是是,是我唐突了,我們兄弟幾個的票都在這,現在新社會開放了,我這南北跑也就混口飯吃。”
王老闆笑笑呵呵將火車票遞上前,身後幾人特地攔住了三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