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老僧點點頭，和藹笑道：“方道友，老僧有話就直說了，你手裡那把斬命劍，能否割愛？”
方知行不禁斜了眼破戒邪僧。
“不是他用，是老僧要用。”
白眉老僧指了指自己，神色一正道：“交換條件不變，只要明煌寺有的，予取予求。”
方知行略默，應道：“我想要一枚佛聖舍利。”
“好，成交！”
白眉老僧沒有任何猶豫，非常痛快的應承下來。
方知行大喜過望。
沒想到如此容易就能獲得佛聖舍利。
下個剎那，白眉老僧招了下手，一個錦盒飛了過來。
“上一代佛聖，也就是我的師父，他沒能飛昇，也不想被天地同化，便自我了結了，留下了幾塊舍利。”
白眉老僧打開了錦盒，顯露出一塊塊不規則的金色骨頭。
方知行立刻從中挑選了一塊最大的，接着便取出青銅短劍遞了過去。
“這就是斬命劍麼？”
白眉老僧拿起青銅短劍，一陣端詳後，看向破戒邪僧，問道：“怎麼用？”
破戒邪僧連道：“簡單，隨便砍自己一下就行。”
白眉老僧不疑有他，揮劍斬向自己的頭顱。
唰！
青銅短劍一閃而過，仿若空氣一樣穿透過白眉老僧的腦袋，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白眉老僧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似乎沒有感覺到一點疼痛。
但下個瞬間，青銅短劍突然化作灰塵一般的碎末，從白眉老僧的指縫間流淌出去，隨風飄散。
“沒了……”
白眉老僧擡起頭，若有所思。
“師祖！”
就在這時，破空佛子突然失聲尖叫，雙眼直勾勾盯着白眉老僧的額頭。
方知行和破戒邪僧也幾乎在同時，目光凝注在額頭那個位置。
白眉老僧先是一怔，扭頭看向一面銅鏡。
只見，他的額頭上，竟然浮現一個黑色“卍”字，像是用毛筆寫上去的。
“這是？！”
白眉老僧大吃一驚，忙不迭靠近銅鏡，擡手摸了摸額頭。
那個“卍”字不似紋身，更像是鑲嵌在皮膚之下，埋在血肉紋理之中。
見此情形，破戒邪僧好奇的問道：“如何，感覺自己有什麼不一樣嗎？”
“似乎，沒什麼變化。”
白眉老僧看了看全身上下，沒察覺到任何異常之處。
“嗯，我運功試試看。”
白眉老僧站了起來，不見他做什麼。
方知行和破空佛子只感覺空氣突然凝固，身體完全無法動彈了。
天地間遊離的生命金屬粒子，不再聽從他們的號令，全部臣服於白眉老僧。
甚至，就連他們體內的生命金屬粒子，也跟着躁動起來，主動從毛孔鑽出，好似叛變了一樣，臨陣倒戈，改旗易幟，不受控制。
這就是武聖的力量！
天地偉力肆意引動，予取予求，能夠毫無限制的爆發出各種九級大招。
就如同天地本身一般，偉大而神聖！
哪怕方知行是武王巔峰，在真正的武聖面前，依然弱如螻蟻，不值一提。
但這還沒完。
所有聚攏到白眉老僧周圍的生命金屬粒子，似乎發生某種不可思議的變化，迸發出璀璨的金色。
就連他額頭上那個“卍”字，也漸漸從黑色轉變爲了金色。
一時間，白眉老僧的形象高大起來，光芒萬丈，宛若真佛降臨，不可直視，不可褻瀆。
“我現在感覺，好極了！”
白眉老僧露出一抹撕裂天空的笑容，似乎這輩子從未像此刻這般開心。
破空佛子見此，振奮道：“這麼說，師祖你可以長久留在這個世界了？”
白眉老僧再次看了看全身上下，開懷大笑道：“天地已經停止同化我了，我感覺自己彷彿跳出了這片天地。”
破空佛子瞠目結舌，無比震撼道：“師祖，您是不是成佛了？”
白眉老僧略默，不緊不慢的回道：“我沒有見過佛。”
破戒邪僧歪着頭，認真道：“佛，無所不能。”
白眉老僧心領神會，環顧三人道：“你們向我許個願試試？”
方知行低眉順眼，紋絲不動。
破空佛子想了想，虔誠道：“我一直想知道‘大愛魔尊’的下落。”
大愛魔尊是魔道巨擘，武王境高手。
此僚殺人如麻，作惡多端，兇名昭著，爲天下公敵。
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大愛魔尊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明煌寺上一代佛子，他在走火入魔後墮入魔道，犯下累累惡行。
明煌寺一直想要清理門戶，叵耐大愛魔尊非常狡猾，行蹤詭秘，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破空身爲新一任佛子，他與大愛魔尊之間，必有一場宿命對決。
聞言，破戒邪僧卻呵呵笑道：“你可以直接許願，讓師祖幫你抓住大愛魔尊，不就行了？”
破空佛子不禁看向白眉老僧，臉上浮現一抹期待之色。
白眉老僧點了下頭，旋即閉上了眼睛，擺出了跏趺坐姿。
他身上的金光開始加速涌動流轉，眉心那個“卍”字也跟着閃閃發光。
半晌之後，他睜開了眼，表情有些意味深長，嘖嘖道：“原來這就是成佛的感覺。”
“真，成佛了！！”
破空佛子肅然起敬。
方知行屏住了呼吸，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破戒邪僧環顧四周，質疑道：“倘若你真成佛了，大愛魔尊人呢？”
白眉老僧笑了笑，表情高深莫測，淡淡道：“佛，的確能夠實現一個人的心願，但實現的方式，卻不是一蹴而就。
比如，你想要一個孩子，佛不會直接變出一個孩子給你，或者讓伱這個男人直接懷孕，而是會送你一場緣分。”
他轉向破空佛子，緩緩道：“四年後金秋時節，你與大愛魔尊會在‘黃山谷’相遇。”
破空佛子深吸口氣，雙手合十。
“哼，故弄玄虛……”
破戒邪僧挑了挑眉，有些失望，冷哼道：“佛，不過如此嘛。”
白眉老僧不以爲意，笑道：“我只說我有了成佛的感覺，沒說我就是佛。”
破戒邪僧搖搖頭，難掩失望道：“也是，僅憑一把斬命劍，怎麼可能就讓你成佛？”
白眉老僧連道：“心誠則靈，你若信我是佛，那我便是佛。”
破戒邪僧呵呵，很是不屑的樣子。白眉老僧看向方知行，笑問：“方道友，你有什麼願望嗎？”
方知行略一沉吟，請教道：“前輩現在是不是無所不知？”
白眉老僧應道：“不是，比如我對你，就依然瞭解不多。”
方知行不禁皺眉，費解道：“那您所說的成佛，又意味着什麼？”
白眉老僧回答：“意味着，只要我想了解你，動了這個念頭，那我必然會知道關於你的一切，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他攤開雙手。
左手浮現一個“因”字。
右手浮現一個“果”字。
“所謂宿命，簡單地說就是結果如何。”
白眉老僧握住左手，舉起右手，仔細解釋道：“我斬去了自己的宿命，那我便能夠隨意的改寫自己的宿命，預設自己的宿命。
比如我現在可以設定‘我會了解你的一切’，預設了這個結果之後，那麼之後的我的人生便有了明確的導向，我會在未來自然而然的得到想要的結果。”
方知行心裡咯噔一下，恍然大悟。
一般而言，往往是先有因後有果！
這是理論上的解釋，在實際生活中，有了因，未必有果。
比如你想要做官，這是果。
因，可能有很多個，比如你是官二代，你很努力，你考上了公務員，等等。
一系列的因，最終會實現了你做官的果。
當然，你也有可能失敗，最終做不了官。
因很多，果未定。
這纔是人生的常態。
但白眉老僧卻打破了這種常態，他想要什麼果，就一定會得到那個果！
假如他想要做官的話，最終就一定會做官。
至於中間過程，一切都會順着他的心意，自然而然的發生，水到渠成。
“宿命境，就是玩弄因果！”方知行輕聲一嘆。
白眉老僧點頭笑了小，心滿意足道：“人生第一個大境界，涅槃境、輪迴境、宿命境！吾輩苦苦修行，不就是爲了能夠徹底掌控自己的宿命嗎？”
聞言，破戒邪僧突然插嘴道：“你有動過殺心嗎？既然你能預設結果，那你能不能憑藉這個能力，殺死另一位武聖呢？”
白眉老僧雙手合十，淡然道：“出家人慈悲爲懷，老僧沒有殺心。”
破戒邪僧連道：“我覺得，即便你動了殺心，也殺不了其他武聖。”
破空佛子疑惑道：“爲什麼殺不了，師祖剛剛已經證明他可以預設結果了？”
“你理解錯了。”
破戒邪僧應道：“師祖實際上只能預設他自己的宿命，無法預設別人的宿命，不是嗎？
他說你和大愛魔尊會在四年後相遇，但那其實不是你的宿命，而是他給自己預設出來的宿命！
我敢打賭，即便師祖預設‘你一定能晉升爲武聖’，未來的你卻未必能做到。”
破空佛子臉色微變。
白眉老僧沒有否認，只是高深莫測的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要你能跳到天地之外，就會看到很多不一樣的風景。”
說到此處，白眉老僧突然揚起了下巴，視線望向屋頂。
“佛聖！”
一個宏大粗糲的嗓音乍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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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老僧笑道：“澤聖，別來無恙。”
破空佛子聽了這話，不禁訝異道：“莫非是隱居在南荒沼澤之中那位武聖？”
下個剎那，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門外。
中年容貌，滿臉絡腮鬍，身材短矮，穿着一襲水紋綠袍。
白眉老僧站起身，笑道：“澤聖大駕光臨，明煌寺蓬蓽生輝，請上座。”
澤聖走進門來，坦然坐下。
方知行見此，識趣的告退。
出門時，他聽到澤聖開口問道：“看來我沒有感覺錯，天地不再吞噬你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
……
不多時，方知行回到自己的客房之中，攤開手。
一枚金色舍利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
【3、獲取1枚佛聖舍利（已準備，是否完成？）】
方知行沒有妄動。
此時他身在明煌寺，在佛聖的眼皮底下，不宜有任何動作。
更別提，那位佛聖剛剛斬斷了宿命，變得詭譎莫測。
正想着，一股磅礴威壓驟然降臨，籠罩住整個明煌寺。
“武聖，兩個！”
方知行心神凜然，沒想到，又有兩位武聖降臨了。
下個瞬間，威壓一閃而逝。
“我的乖乖，四位武聖聚在一起，明煌寺已成是非之地。”
方知行斷不遲疑，收起行囊就要走。
嘭~
冷不丁的，宏大的衝擊波浩蕩開來。
明煌寺升起一團巨大的蘑菇雲！
方知行所在的禪房，瞬間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摧毀。
塵煙滾滾，狂風席捲。
一堆廢墟被掀開，方知行走了出來，灰頭土臉。
他擡頭望向高空。
只見四道身影隔空對峙，劍拔弩張。
白眉老僧，澤聖，還有一位極具威嚴的紫袍老者，一位白髮婆婆。
從四人的站位來看，澤聖，白髮婆婆和紫袍老者正在夾擊白眉老僧。
“阿彌陀佛！”
白眉老僧瞥了眼下方，明煌寺出現一個大坑，千年古剎毀於一旦，不知多少僧人死於非命。
“三位道友，何至於此？”白眉老僧悲聲質問。
紫袍老者冷冷道：“要怪就怪你成功斬斷了宿命，我，澤聖，還有白聖，要麼飛昇，要麼死掉，而你卻可以永世長存，你的存在對於我們的子孫後代是巨大的威脅。”
澤聖深以爲然，點頭嘆道：“只要你活着，這世上誰還能出頭？我們的子孫後代，全部要仰視你，唯你馬首是瞻。”
白髮婆婆也道：“佛聖，你做了逆天的事情，就要承受天罰！”
白眉老僧攤手道：“你們多慮了，老僧是出家人，怎麼可能獨霸天下呢？”
紫袍老者冷笑道：“現在你或許沒有這樣的想法，但你那些徒弟呢，依附於明煌寺的那些勢力呢？”
澤聖點頭道：“或早或晚而已，不管你是否願意承認，你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威脅，不能原諒！”
三位武聖殺意凜冽，全然沒有放過白眉老僧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