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出來,不但阮麗樺愣住了,就連顧振濤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阮延川。
顧槿坐在主位上,鋼筆漫不經心地在桌子上敲着,神色淡然,低下的衆人看看顧槿又看看顧婠婠,面面相覷。
顧婠婠是管家的女兒,哪……
“帶進來。”阮延川朝外面喊了一聲。
兩個保鏢壓着一個腳步虛浮,像是捱了毒打的男人走進來,正是林強。
林強看着被卸了下巴的顧槿,她的口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眼淚也留下,和口水混合在一起,模樣狼狽又悽慘。
“婠婠!”林強心疼極了,可他被人押着什麼都幹不了,他看着主位上的顧槿,怒聲道:“顧槿!有什麼事你衝着我來!婠婠她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這麼對她?”
“父女情深。”顧槿對他鼓了個掌。
這時,阮麗樺突然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林強的面前,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啪——”
她揪住他的衣領,咬着牙,像是恨極了的模樣:“顧婠婠,當真是你的女兒?那林媞呢?林媞是怎麼回事!”
林強閉口不言。
他不確定顧槿和阮延川他們調查到了多少,言多必失,他不能害了婠婠。
“我再問你話!”阮麗樺失聲厲喝着,揚起手,對着林強又是一巴掌。
她需要林強承認,是抱錯,而絕非是他故意調換了孩子,若真的這樣……想到這裡,阮麗樺連看向顧槿的勇氣都沒有。
“問他幹什麼?”阮延川淡聲道:“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你無比信任的管家和你疼愛了十多年的女兒,都幹過什麼。”
他壓根兒不給阮麗樺緩衝的時間,繼續道:“當年,林強的老婆被他偷偷接來了恆遠市生產,就和姑姑你在一家醫院,好巧不巧的,連進產房的時間都差不多。”
“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了主意,不管你們是生男生女,他都會將他們調換。若只是單純得調換也就罷了,林強爲了不讓你們找到小槿,買通護士謊稱他自己親生女兒難產而亡,將顧婠婠換給了你們。”
“小槿則被那個護士,帶着回了護士的老家,原本是打算丟掉她的。大概最後護士良心發現,將她放在了醫院門口。”
“恰巧遇到了於氏夫婦,也就是小槿的養父母。養母的孩子因爲難產,鎮上的醫院又不發達,胎兒活活憋死腹中,看見小槿,覺得那是上天的安排,就將她抱回去,疼愛有加。”
“顧婠婠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時候,比你們還要早一年,林強思女心切,將所有關於顧婠婠的事情都寫在了一個日記本上,被顧婠婠看到了,她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沒說。”
“後來你們找回小槿,顧婠婠表面和善,處處相讓,實則仗着你們的偏愛處處打壓小槿,對她冷嘲熱諷,挑撥離間。”
“你知道真正的打壓是什麼嗎?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小槿這些年之所以聲名狼藉,顧婠婠在背後推波助瀾,幫了不少忙。還有那個所謂的混混,也是顧婠婠找去的。”
“目的非常明顯了,作爲一個高中生,還是剛剛被找回來的真千金,別人都說她是飛上枝頭變鳳凰,是鄉下來的村姑,土包子,在加上和混混談戀愛的事情,別人怎麼看她?”
“你們總覺得,小槿不如顧婠婠,不如她聽話懂事,不如她會琴棋書畫,成績不好,不夠優秀,所以你們嫌棄她,不喜歡她。”
“試問,一個五歲失去父母,在孤兒院待了十年的小孩兒,有一天突然被有錢人家找上門,說自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她是什麼樣的感受?會欣喜若狂?不,她會害怕。”
“所以她的小心謹慎,在你們看來是唯唯諾諾,上不了檯面。從一開始你們就嫌棄她,從未給過在那時害怕又自卑的她,半點本該屬於她的疼愛。”
“事到如今,是不是被抱錯,還是故意調換,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所作所爲,根本不配爲人父母。”
阮延川話落,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阮麗樺再次跌坐在地上,她雙手不斷扯着頭髮,像是不知疼痛,面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半晌後,突然放聲痛哭了起來。
所以,她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啊!
她都幹了些什麼啊!
她對仇人的女兒疼愛寵溺,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冷嘲熱諷,不信任她,嫌棄她,被挑撥離間,曾一度覺得,顧槿是她女兒很丟臉。
她對她說過什麼?
她說她自甘下賤。
說她不知廉恥。
說她品行不端是生性如此。
說後悔找回她。
說她和那些低賤的市井小民沒有區別。
說……她就應該待在那個小地方,過她那腐朽的如爛泥一般的人生。
這是她的女兒啊!她本可以從小待在他們的身邊,被呵護,被疼愛着長大,過着衣食無憂,錦衣玉食的生活。
卻因爲別人的貪心不足,而生生受了十五年的苦,而原本屬於她的人生,卻被別人享受着,她還覺得這是上天的安排。
心臟傳來巨大的疼痛感,宛若一把把利刃用力的剜在心頭,以至於讓她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可這遠遠不夠。
她揪着胸口前的衣服,心如刀絞的疼痛讓她有些瀕死的窒息,痛哭的聲音迴盪着整個會議室,讓其他人都有些不忍。
顧槿神色依舊冷淡,只是握着鋼筆的手忍不住收緊,心中的情緒似痛快又似痛苦,生生拉扯的她,並不好受。
她捏了捏眉心,像是有些疲倦:“哥,簽了協議,我們走吧。”
阮延川聽着阮麗樺那充滿悔恨的哭聲,也覺得有些不好受,他讓隨行而來的律師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協議,交給了顧槿。
顧槿沒有半點遲疑的,在收購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又簽了股權轉讓協議,將手中的股份都轉給了阮延川。
對於顧家的東西,她一點都不想要,如今交給阮延川,也算是她替那個小可憐拿回了屬於她的東西,她應該也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