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10點
對於調查局而言,每週的週一都是極爲關鍵的時刻。各處的頭頭或他們的副手,一共十來人聚集在調查局頂層這間窄小的房間裡,然後開始討論過去一週的工作,同時局長開始安排本週的工作。
作爲局長的行政秘書的李芳婕,在進入辦公室後,便習慣性的環顧四周;滿室燈火襯着南京有些陰沉的天空,彷彿要將黯淡的天光阻隔在窗外。而第三行動處處長?獨坐在一張三人沙發上,他個頭很高的,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會保持着沉默,不過在李芳婕的眼中,他的爲人未免有些太過陰沉了,或許這是職業的因素。
“今兒又是星期一。”
壓低嗓門,第一行動處處長?嘟噥了一句很不得體的招呼語。
李芳婕在打開記錄的時候,注意到有人朝她投來窺探的一瞥。不過這時她卻已經蹺起二郎腿,襯裙和裙子相互摩擦,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屋內的地板上鋪着灰藍色地毯。
“儘量縮短講話時間,我們中間有人快要撐不住了。”
“估計短不了,碼頭案還沒有結束!”
就在衆人在那裡交頭接耳的時候,查志清走進房間,四下點點頭,坐在一張椅子上。
“?,開始吧?”
隨之,第三行動處的?開始了一週的情報綜述。按照調查局的規定會議不得超過30分鐘,而第三行動處的一週情報綜述就要講15分鐘,第三行動處是一種事實上的秘密警察組織,負責國內的情報安全分析。
“……在記者採訪日本駐華大使時,有人提起衆所周知的他與恐怖主義秘密團體的關係,他當場給予了否認,並且宣稱其從未同任何恐怖組織有過聯繫……”
作着記錄的同時,李芳婕還是注意到這位第三行動處的處長在報告時,語中似乎帶着一絲嘲諷之味,作爲局長的行政秘書,她當然知道一些機密,就像現在越來越多的情報顯示,日本人很有可能牽涉其中,而且日本駐華大使在過去的一年間,向多個激進組織提供了大量資金援助,而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調查局的探員們,全都因爲尋找日本與這一事件間的聯繫,而到處奔波,以蒐集證據。
“……再次提醒諸位,近期,激進分子很可能會鬧事。”
終於,在報告結束時,?又一次告誡與會者。
這時只李芳婕在那裡作着記錄,其它人都收到了一份情報分析副本,他們會根據情報簡報的內容,提取各行動處所需要的情報,而現在,他們每一個都知道,今天的會議恐怕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會開到這裡,”
查志清對所有的與會者說,
“如果沒有什麼補充,我想我們可以進入下一個議程。”
他用探詢的目光環視着房間,作爲局長他立即成了衆所矚目的中心。
“好了,既然沒有其它事情,那麼……”
略一沉吟,查志清的臉上露出一絲怒容。
“今天是第八天了,誰告訴我,現在我們取得了什麼進展!”
果然,聽着局長的話,所有人的心頭微微一顫,他們明白,現在終於進入正題了,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局長現在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壓力,有消息說對於“小年爆炸案”陛下非常不滿,甚至可以說極爲憤怒,如果調查局不能迅速破案,那麼……也許他很有可能會被追究責任,到那時可就不是失職那麼簡單了。
“局長,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顯示,日本大使館的確涉及其中,不過因爲沒有過硬的證據,所以沒有過多聲張,免得打草驚蛇。”
“那麼你們肯定知道如何獲得證據吧!”
查志清冷聲說道,然後他環視眼前的衆人,用有些冷酷的口吻說道。
“好了,諸位,現在時間緊迫,就談到這裡。我會讓李秘書和司法部聯繫一下,同時還會同外交部進行聯繫,總之,我不論你們用什麼辦法,我要證據,日本人蔘與了,那就把日本參與其中的證據找出來。”
對於查志清而言,相比於“幕後兇手”,他更傾向於日本涉及其中,瞭解陛下的他非常清楚,對於日本人,陛下有一種發自內心的不滿,如果他發現日本人涉及其中,甚至可能指使了這一案件,那麼他的危機也就渡過了,到那時,情報局、外交部都會被牽涉進來,牽涉進來的部門越多,調查局,準確的來說是他自己,就越有可能輕易過關,當然,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渡過這一難關。
“局長,我們已經抓捕了幫助恐怖分子製造炸彈的人員,他是前日本陸軍的軍官,曾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工兵科,我們……”
“不論你們用什麼辦法,我只有一個要求,讓他招供!”
冷冰冰的聲音在會議室內響起。
“好了,散會!”
“嘩啦啦……”
鐵質的椅子在審訓室內拖動的時候,已經三天沒有接受審訓的田中岡一看着這個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箇中國人,出於軍人的直覺,他能感覺到對方同樣也是軍人。
拖過椅子,坐在那,他穿着一件牛仔布製成的工作服,同時轉身朝身後的兩名調查局的審訓人員。
“我要你們注意他的眼睛的運動、恐懼、緊張等等之類的東西!”
在他說話時,另一個人卻已經將固定在椅上的田中的手指固定在一張特製的木板上。
“田中先生,我叫程飛!從現在開始,由我負責對你進行審訊!”
程飛一邊說着,一邊扣着衣釦,這會他與先前的冷酷截然不同,反倒顯得有些興奮,沒錯,就是興奮,似乎他在爲這場而興奮不已。
“現在,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希望你能回答我,請告訴我是誰聯繫的你,並且僱傭了你!”
而一旁的兩名調查局的審訓人員則看着田中,他們第一次從田中的臉上覺察到一絲恐懼之色,從這個人進來的第一時間,田中就發現這個人同之前審訓他的人不同,因爲他似乎很享受接下來的一切。
“田中先生,你知道我要怎麼處置你嗎?”
雙手撐着固定着田中手臂的平臺,看着對方的眼睛,程飛拿起錘子甚至刻意的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一過,然後猛的朝着他的小手指砸了下去。
“啊……”
慘嚎聲,再一次從田中的嗓間發出。
“現在可以回答我嗎?”
在田中發出慘叫時,程飛大聲問道,見對方只是慘嚎着而不知回答他的問題,他卻是搖起了那個機械臺,隨手移動機械臺將田中的左手展示在他的眼前,接着他拿出一支小刀。
“啊……”
看着自己的手指被慢慢的割掉,絕望的慘嚎聲從田中的嗓間發出,而這一幕只看的周圍兩名調查局的審訓人員直皺眉,或許他們也曾對田中施以酷刑,但是那些酷刑無不是以“不致命”爲原則,而現在,這個人的方法顯然超過了他們接受的範圍。
一支、兩支、三支……
“夠了……”
一個審訓人員大聲喊了一句,並試圖阻止他而程飛卻是不能接受的大聲喊道。
“怎麼了,不過只是幾個手指而已。”
話時,他已經開始割掉田中的拇指,嚎哭聲從田中的嗓間發出時,程飛卻是一彎腰趴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知道,你早有準備,同樣也知道,你很享受這一切,更知道,人類忍受疼痛是有一個極限的,當那個極限被突破之後,那就是大腦對痛苦的麻木,所以,在這個時候,酷刑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不過……”
程飛嘿嘿一笑,突然又割掉了一根手指。
“我很享受這個過程!”
恐懼!
真正的恐懼在田中的心中漫延開來,他驚恐的看着這個叫程飛的男人,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雙眼,這時他斷指處的劇痛和肉香,又一次讓他陷入了昏迷之中,在田中昏迷之後,程飛並沒有用冷水去激醒他,而是有些懶散的坐在他先前拖進來的那張椅子上,感覺到周圍那一雙雙異樣的眼神,他卻是很平靜的點着一根菸,吸了起來,吐出一口煙霧,他看着那兩個調查局的審訓人員。
“作爲軍人,我所接受的訓練就是不惜一切,讓對方說出他的口供,當然,你們很努力,也很盡責,可是……”
夾着香菸的手指點了一下昏迷中的田中。
“這樣的酷刑有用嗎?”
接着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色。
“或許,在你們看來,這很有用,的確,有時候,他的確有用,可在有些時候,這樣的酷刑卻沒有任何意義!”
在說話時,他已經站起身朝着昏迷的田中走去,同時從他的工具箱中取出了兩根自行車條似的細針,然後彎下腰,將針慢慢的刺入田中的肘接處。
“這裡是你們都知道的麻骨,不斷的刺激這裡所帶來的劇痛,遠超過你們所能理解的任何一種刑罰,當然它所帶來的創傷也是極爲有限的!而更爲有意思的是,神經是不會麻木的,劇痛會不斷的刺激他的大腦!如果繫上電極的話,可以根據電流強度,加強痛感。,”
在說話時,程飛的雙手慢慢的施力,雙肘的劇痛傳入大腦使得田中慢慢的清醒了過來。
“啊……”
他睜開眼睛,只看到那個叫程飛的男人正背坐着椅子坐在他的面前,他甚至很是輕鬆的將手臂放在椅背上,下巴拄在那裡。
“田中先生,你醒了,嗯,一共是一分三十一秒鐘!”
報出一個時間後,程飛用右手控制着電流控制器,隨着電流的加強,手肘處的劇痛越來越強烈,那種劇痛絕不同田中所知道的任何酷刑,甚至就是之前的斷指亦無法與之相比。
在持續幾分鐘的電擊之後,程飛將電源關上,再一次走到他的面前問道。
“田中先生,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
已經非常虛弱的田中擡起頭看着這個男人,突然他的臉上露出的憤恨之色。
“我愛我的國家,可你們卻在蹂躪他,我以我的民族爲榮,可你們卻在侮辱他,”
在大聲吼叫時,田中滿懷恨意的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記住,從我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麼,我不是一個懦夫,我可以直面我的敵人,我的國家的敵人,你們可以爲武昌被炸死的人滿懷怒火,可是你們在日本作下了什麼,你們曾炮擊日本的城市,你們有爲那裡被炸死的平民祈禱嗎?你們也曾支持過朝鮮的恐怖分子,當他們的炸燬學校的時候,你們爲日本的孩子哭泣過過嗎?不!”
猛的一吼,他怒視着這個叫程飛的男人。
“你們以爲一個小小的武昌就會讓我心生愧意嗎?不!知道我後悔什麼嗎?我後悔的是不能炸死更多的中國人,我後悔的是爲什麼炸彈沒有安放在南京!你們可以叫我屠夫,可你們呢?當你們爲亡者滿腔怒火的時候,每一天,有多少日本人因你們而死!”
儘管雙肘的劇痛不斷的刺激着他的神經,可陷入激憤中的田中卻完全忘記的痛楚,他怒視着眼前的這個人。
“啪啪……”
掌聲響了起來,程飛爲田中鼓起了掌,他看着對激憤不已的田中,在對方驚訝的時候,他卻笑着說道。
“很好,我想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演講,有朝一日,也許整個日本都可以看到這一幕,都知道你的演講,當然,這建立在一個前提下,那就是,你今天所說的一切,都被人記住,包括你自己!”
一俯身,程飛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可那笑容卻沒有任何笑的含意,反到盡帶寒冬的冷酷。
“可你忘記一點,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而你……”
冷笑着,程飛加大了電流,程飛再一次渾身顫抖的發出刺耳的慘嚎,那慘嚎聲幾乎在衝破這間審訓室。
“你不會被歷史銘記!”
冷哼一聲電流控制扭被擰到底,田中立即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嚎聲,然後便暈了過去。
看着身後的那兩人,程飛又朝着身後的那間密室看去,隱約的可以看到那位官員還站在那,於是他便開口說道。
“怎麼樣,我說過,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說罷,似乎像是爲自己先前的話語得到證明,而有些得意似的,程飛又一次拿出一根香菸,點着香菸吸了起來,坐在椅子上他慢慢的吸着煙,眼睛半閉着,此時,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是的,他的確在等待着什麼,準確的來說,是在等待着幾個人的到來。
想着即將到來的那幾個人,程飛朝着昏迷中的田中看去,卻是在心下一嘆。
這時審訓室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一名調查局的特工。
“長官,你要的人到了,她們現在在地面上!”
終於到了,看一眼田中岡一,程飛便衝那兩個審訓人員說道。
“好了,現在把他移到那個房間吧!”
慢慢的田中恢復了意識,他發現自己卻是身處一間極爲整潔的房間中,當然這個房間內除了捆着他的椅子,並沒有其它任何東西,這是那?就在他心生詫異時,卻感覺有人出現在他的身後,與此同時,他面前的窗簾被慢慢拉開了,彎下腰程飛看着那慢慢被拉開的窗簾,低聲說道。
“田中先生,你看她們熟悉嗎?”
隔壁的房間內的赫然站着五個人,一個老婦人,一個少婦,還有三個孩子,那是他的……
“媽媽,惠子、佳美、由美、小澤……”
你……他扭過頭驚恐的看着身後的男人,他,他想幹什麼?
“你,你、你想幹什麼?”
面對這個問題,程飛卻是一笑,然後似乎像是在跳舞一樣,踩着舞步走出了這個房間,在臨開門的時候,他回頭一笑,這一次的笑容與先前的假笑不同,這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你知道的,田中先生!”
“不……”
在房門被關上的瞬間,田中絕望大吼道,在他吼叫的同時,他能感覺到隔壁的媽媽、妻子、女兒們以及兒子似乎都聽到了他的聲音,眼上蒙上紗布的她們正慌張的朝左右看着,可這時門打開了,田中看到程飛走了進去。
走進這個房間,程飛先生老婦人的眼上的紗布帶撕掉,老婦人一看到玻璃窗後的兒子,立即大喊了起來,以於他說什麼,程飛並不在意,他示意別人抓住那老婦人,並將其它人眼上的布撕掉,在她們看到田中大聲哭喊起來的時候,程飛猛的一下玻璃窗打碎,衝着另一邊的田中大吼了一聲。
“田中……”
說話時,他已經將一把抓住那老婦人的脖子,用刀抵在她的脖上,同時大聲吼道。
“告訴我答案!”
“不……”
血!
腥紅的血噴濺了出來,田中只看到血霧噴了的時候,媽媽倒了下去,而程飛已經抓住了惠子,就在他愣愣失神的時候,卻又聽到一個聲音。
“田中,告訴我答案!”
緩緩的擡起頭,田中茫然的看着那個男人,他看到那個男人準備將刀刺入妻子的脖頸,徹底崩潰的他立即大聲哭喊了起來。
“不要,不要……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