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人

聽陳銘眉氣的話都說的有些不清楚,又一口說出是邱家,曼娘忙道:“姐姐先別惱,這邱家是個什麼來歷,還請姐姐告訴了,我讓人打發了邱家的去,還的威嚇住了,免得他在外亂說。”

陳銘眉喘一口氣才道:“這邱家,就是三叔公的親家,邱家在那邊也算大戶人家,兩年前,這人偶然見了絃歌一面,就回去求邱太太要絃歌爲妻。若是品行良好,我也許了,可這邱大少爺連字都不認得幾個,每日只曉得玩耍,這樣的人我怎能讓絃歌嫁過去?和你姐夫回絕了,哪曉得三嬸婆此後就更不滿,尋人來說服,說嫁進邱家多麼多麼富貴,真是眼孔比針尖還小,見過幾個三家村出來的人,就以爲他們是頂尖的富貴了?”

曼娘還沒說話簾子掀起,陳大太太走進來,對陳銘眉道:“這事你不必着急,也不用出面,只要個管家出去說了就是,再告訴門上,再有人拿了這樣帖子來,就全給我打出去,當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他們撒野?”

陳銘眉淡淡一笑:“我曉得,只不過覺得煞是好笑,都回到京城了,三叔公還以爲可以橫行無忌,逼人就範?”陳銘眉在那和陳大太太說,曼娘已出門尋了趙媽媽來,交代她了幾句,趙媽媽心領神會離開,曼娘這才重新回到屋內,笑着道:“聽說絃歌外甥女做的一手好菜,今兒既過來了,我就厚了臉皮,陪婆婆叨擾絃歌外甥女了。”

這有什麼難的,陳銘眉立時喚了丫鬟讓丫鬟去叫絃歌,讓她備一桌晚飯,務必要親自下廚。丫鬟領命而去,曼娘和陳銘眉也就陪陳大太太說笑。

趙媽媽已經到了外面倒廳,走到廳前沒進門先在窗縫裡看了看這邱家的人,來者共是兩人,那個年輕些的想來就是邱家的大少爺,只在那呆呆地盯着几上的一盆山子石盆景。年長些的不知道是他叔父還是什麼人,一臉肅穆,偶爾和管家說兩個字,但也說的不多。

瞧定了趙媽媽才理了理衣衫走進去,她是得用的管家娘子,又是得了主人家的囑咐來做這事的,來之前特地回家先換了衣服,又戴了幾樣陳大太太賞賜的首飾,再加上那擺出來的姿態,不曉得的人,還當這是哪個門裡的當家主母。

邱大少等了半日,見從進大門再到這倒廳,一路的擺設氣派,還有這些來往的下人管家,都是自己從沒見過的,早已被嚇住,絃歌的舅家,竟如此富貴,也不知這門婚事她家肯不肯認,畢竟只是三叔公應了,連庚帖都沒有換呢,只是想借這事逼得陳銘眉答應而已。

要知道曾家的三叔公可是說了,這京城中人最愛面子,要鬧到人人都知道,自己是絃歌的夫婿,絃歌也就不得不嫁過來,可這樣的人家,這計策能用嗎?此時見趙媽媽走進來,通身氣派,發上戴的首飾,有幾樣竟是自己娘都捨不得買的,那樣精緻的做工,用料也格外講究。

邱大少被鎮住,陪他來的人拉了他一把,他才曉得上前給趙媽媽行禮:“不曉得是外祖母親自出來,外孫婿這廂有禮了。”別說趙媽媽,管家都噗嗤一聲笑出來,趙媽媽已經側過身子不肯受禮:“邱少爺,您起來吧,別白白折了我的福,不過是我家太太讓我出來瞧瞧罷了。”

這竟只是陳家的管家娘子?邱大少的眼頓時瞪大,跪在地上竟不曉得該怎麼說,趙媽媽已經對管家道:“太太吩咐我出來,你先忙你的去。”管家應是下去,臨走之前還瞧了眼邱大少,眼裡是明白的嘲笑。

邱大少好容易爬起來,陪他來的那人才道:“這位管家娘子,貴府就是這樣對待親戚的?新婿上門,怎麼說也該迎進來,而不是在這等着。”

趙媽媽纔不理他,而是問邱大少:“邱少爺,聽說你和我家表小姐定了親?”邱大少的心頓時落下,連連點頭:“是,是,今日也是特地來瞧瞧岳母和外祖母的。”趙媽媽抿脣一笑這才緩緩問出一句:“那我可要問問,誰許的親、誰保的媒、誰給的庚帖,這些都有了,我纔好進去回我們太太。陳家現在名氣越發大了,來認親的也不少,更有哪不知哪裡跑出來的人,也有混說是我陳家的女婿。太太不堪其擾,特地吩咐門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帖子不能接。前兒還有個人混說的,甚至見到我們三爺,問了清楚才曉得不是,氣得三爺把人送順天府去了。”

這幾句話嚇的邱大少雙腿都戰,他一個富家少爺,在家裡也是嬌生慣養的,見過最大的官不過是縣官罷了,一聽到順天府三字,這可比知縣大多了。

見成功嚇住邱大少,趙媽媽脣邊露出一絲笑,依舊一板一眼地道:“這還是因了三爺脾氣好,我還記得前年有人也這樣,偏偏那人運氣不好,恰好遇到老太妃高興來我們家轉轉,見了就問,那人初還肯嘴硬,後來就說是冒名,氣的老太妃當場發作,若不是礙着這是在街上,只怕當場就讓那人討了個氣絕,可那人也難免吃了四十板子,送去順天府後被判了個流放。”

老太妃?這又是什麼,邱大少額頭上都冒汗了,這是天子腳下,就算報信回家,只怕也救不出來,到時被流放,那辛苦可就是自家吃了。

陪他來那人察言觀色,忙道:“我們這門親也不是冒的,曾家和邱家,也是兩代結親。”趙媽媽點頭:“兩代結親,我也聽大姑奶奶說過,可這女婿是怎麼回事,要知道,大姑奶奶可一直託我們三奶奶給表小姐尋門好親事呢,要說族內長輩定下,這也是有的,可怎麼說也該書信來往,那邊提了這邊應了才能說結親的事,難道說山東的風俗,結親是不需要告訴做孃的?”

邱大少已經嚇的雙腿戰戰說不出話,也只有陪他來的人說了,笑着道:“這太遠了,我這侄兒也是個好男子,曾家長輩生怕錯過了就沒有這門姻緣,忙忙定下讓我侄兒進京拜見岳母。”

趙媽媽神色已經變了:“這話煞是好笑,我從不知道天下還有這樣道理。別說我們表小姐生母尚在堂,就算我們大姑奶奶有個什麼山高水低,這依了孃舅住着,孃親舅大,這婚事怎麼說也輪不到曾家長輩做主。說破了天去,這門婚事,誰應的你們回去找誰,別來我陳家門上滋擾。”

說着趙媽媽就道:“來人,送客。”情形急轉直下,邱大少懵懂站起,陪他那人急忙道:“這話不對,哪有不聽長輩的?”趙媽媽冷笑:“長輩的話當然要聽,可沒有生母在堂,別人就把親事給定出去的,若這樣的親事都肯應,那要是遇到個什麼不好的長輩,在賭場裡賭的輸狠了,然後把人給賣了,難道也要把親事給應下?”

趙媽媽已把那兩份帖子拿出來:“這帖子還請收回去,我們表小姐的婚事,自有我們大姑奶奶和太太操心,輪不到那外四路的什麼族老來操心。這理,說到金鑾殿也是我們有理。”邱大少伸手要去拿帖子,陪他來那人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就道:“你們家怎能如此,我……”

趙媽媽哪會怕這樣的威脅,輕笑道:“這是天子腳下,招搖撞騙是什麼罪名?你當是你家鄉,可以肆意亂說?要打官司的話,陳家會怕嗎?先不說齊王是表親,陳家可是出過閣老的,哦,還忘了告訴你,我們三奶奶還是郡主女兒呢。”

閣老、親王、郡主,這些聽起來高高在上,此時趙媽媽說的那麼輕描淡寫,陪邱大少來的人也無語相對,雖然之前已經知道陳家在京城是官宦之家,可以爲不過是那樣小官,不曉得竟是這樣大人家,這樣人家要對付兩個外地來的,那真是如碾死兩個螞蟻一般,到時就算去伸冤,只怕都難。

思來想去,此人也只得道:“怎麼說都是親戚,貴府如此相待,未免不好。”趙媽媽順坡下驢:“當然是親戚,可這親戚也沒有拿女婿貼來的,既是姻親,也就姻親相待。我們三爺不在家,兩位不如明兒再來投個貼,陳家雖不是那樣大戶人家,一頓飯還是管得起的。”

這番話臊的邱家人不曉得該怎麼接話,勉強應了,收起這帖子怏怏而去。趙媽媽見他們走了,這纔回去相報。絃歌此時已經知道,不由嘆氣:“沒想到進了京城,也躲不開。”

陳大太太拍着她手:“這有什麼好怕的,不過就是幾個地頭蛇,以爲進了京也能耀武揚威,等閒了,讓你三舅舅給山東那邊寫封信,多關照關照曾家。”這關照絕不是什麼好話,陳銘眉也皺眉:“以後等世傑長大,總是要回曾家拜上墳山的,可現在,那時世傑回去,只怕也是狼入虎口。”

陳大太太要在這邊用飯,趙氏也過來湊趣,聽了陳銘眉這話就笑了:“大姐姐就是溫柔太過,這樣的事何其簡單,等外甥長大,回去拜墳山,若是老老實實的,那就好,若不是,這出外獨立一支的人家也多了是,有幾個舅舅呢,到時再尋一房得力的媳婦,誰還要曾家的幫襯。”

陳大太太不由拍下趙氏的背:“就你能說。”話雖如此,陳大太太還是關切地對陳銘眉道:“這也何嘗不是個好主意,我瞧世傑是聰明的,就怕做了官,曾家又貼上來,那時在外胡亂用了名聲纔不好,倒不如在外另立一支,也免得去受那麼氣。”

作者有話要說:正在碼字時候太后有旨,給她在上找件衣衫,於是費了半個小時才搞定太后。於是又更晚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在嚴肅考慮,要不以後還是改成早上寫好下午更,而不是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