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有所悟的看着道士說:“我現在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燒黃紙,是爲了分辨病的種類?”
道士點了點頭:“依我看,黃紙上面的生辰八字根本沒有用。真正有用的是那滴血。這血燒起來之後,就能讓藥王分辨出來,人身上的病是不是活的。”
姚東點了點頭,笑着說:“這樣一來,就解釋的通了。怪不得連偷車賊都能當大善人呢。”
偷車賊神色黯然,嘀咕了一聲:“我以爲神仙已經原諒我了。哎,本來我都準備好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沒想到……”
石警官在旁邊說:“沒想到什麼?你是不是打算重操舊業,來個二進宮啊?”
偷車賊苦笑了一聲:“我可沒有這個心思,你怎麼帶着有色眼鏡看人呢?”
石警官冷笑了一聲:“你自己身上的顏色就不正。戴不戴眼鏡看你,有區別嗎?”
這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藥王廟陷入到一片漆黑當中,只有神像前的兩盞長明燈亮着,照的神像忽明忽暗,有些可怖。
信徒們紛紛向外面走。有一兩個好心的對我們說:“趕快走吧,天黑之後,任何人不許留下來的。如果壞了規矩,藥王會讓你的一場大病。這病連醫院都治不好。”
他指了指姚東和偷車賊,熱情的說:“這兩位是被藥王選中的人,十二點的時候,直接敲門進來就行了,其餘的人,可千萬不要靠近。”
我們道了一聲謝,就跟着他們走出去了。
藥王廟的大門敞開着,但是來往的行人誰也不往裡面看一眼,更別提走進來了。看樣子,藥王廟也不怕丟東西,實際上,誰會來這裡偷東西呢?這不是給自己找晦氣嗎?
我們幾個人在鎮上找了個小飯館,飽餐了一頓,然後坐在椅子上聊天。
飯館的老闆打着哈欠,開始擦桌子,抹凳子,用笤帚來回的掃地,揚起來的塵土四處飛揚。我們都知道這是在轟我們走,但是我們幾個人都坐在椅子上,穩如磐石。
這中間有道士、姚東之流臉皮厚的,還一個勁的讓老闆往茶壺裡加水。
我們已經喝了一晚上茶,那壺茶再也沒有茶葉味了。
堪堪坐到十二點,我們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成羣結隊的向藥王廟走了。
我們剛剛走出小店,就聽到身後咣噹一聲,大門被老闆狠狠地關上了。算是對我們的抗議。
道士賤兮兮的笑了兩聲,就一馬當先,信步走到了藥王廟。我站在門口,衝他說:“你忘了信衆的話了嗎?這間廟咱們不能隨便進,不然的話會得病。”
道士站在院子裡,笑着說:“你忘了我是道士了嗎?這種邪門的地方,我正要一探究竟。”
姚東和偷車賊已經大搖大擺的進去了。盲人自然也跟了進去。
我和石警官對視了兩眼,都露出一絲苦笑來,然後走到了藥王廟當中。
道士忽然轉過身來,對我說:“郭二,勞駕把大門關上。”
我驚訝的看着他:“好端端的,關大門幹什麼?”
道士笑了笑:“萬一過一會打起來了,讓外面的行人看到,不太好。”
我聽了這話,心想:“萬一打起來了,大門又關着,逃跑是不是不方便?”我心裡這麼想着,還是隨手把大門給掩上了。
反正我站在隊伍的最後面,過一會真要有什麼不對,我就第一個逃走算了。
當我們這一隊人走到大殿裡面的時候,看見那兩盞長明燈的火光越來越暗,縮成了綠豆大小的一點,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壓制着它似得。
姚東和偷車賊虔誠的跪在蒲團上面,無師自通的唸叨起來了。
一個說:“弟子偷車無數,自知罪孽深重。以前不信鬼,不信神,做下了很多錯事,現在終於找回了信仰,想請藥王幫我免除了痛苦,我以後一心向善,再也不幹壞事了。”
另一個說:“弟子心地善良,平生沒有什麼罪孽。以前又信鬼,又信神,做的事都很對……”
姚東說到這裡,偷車賊忍不住回過頭來,對他說:“姚老弟,你怎麼抄我的話呢?這樣顯得我的禱告都不虔誠了。”
姚東笑眯眯的說:“我抄你了嗎?咱們兩個的話明明是相反的。”
道士擺了擺手:“行了,都別亂說話了。安心的等着吧。”
隨後,他從懷裡面取出來了兩張道符,遞給我一張。
我看見那道符上面畫着繁雜的花紋,花紋中間是一雙眼睛,馬上明白過來了,這是天眼。
我按照昨天道士教我的方法,閉上眼睛,把符咒貼在了心口上。
現在,我不是用肉眼在看世界,而是以靈魂的方式,通過符咒上的眼睛來看世界。
周圍的世界黃澄澄的,所有的人,以及周圍的磚瓦草木,都籠罩在這一層黃色之中。然而,我忽然發現,屋頂上有一大團的黑氣。
他們像是某種生物一樣,正在屋頂上來回遊蕩者。緊接着,我發現供臺上的神像,正在緩緩地冒出黑煙來。
每一縷黑煙,就是一隻病。剎那間,醜陋的病就佈滿了這間小廟。而神像上面,仍然在不斷地散出病來。
我驚恐地把符咒拿了下來,然後睜開眼睛。
我看見道士的眼睛也是一臉的凝重。
石警官在旁邊看着我和道士,好奇的問:“你們兩個剛纔在幹什麼?感覺似乎挺好玩的,我能試試嗎?”
我苦笑了一聲:“你最好別試,不然的話,在這種窮鄉僻壤嚇出心臟病來了,送急救都來不及。”
我對道士說:“你剛纔也看到了吧?”
道士點了點頭。
我指着神像說:“看來,這個東西就是病得來源了。是他在不斷地向外面散病。咱們把他給砸了吧。”
道士猶豫着說:“砸了?這個管用嗎?萬一放出來更多的病怎麼辦?”
我皺着眉頭說:“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道士站在地上,低着頭思索了一會,然後對姚東說:“你今年好像二十四了?”
姚東奇怪的說:“是啊,怎麼樣?你要幫我介紹相親?”
道士嘿嘿笑了一聲:“那倒不是。你今年是本命年,有沒有系紅腰帶?”
姚東猶豫着說:“有倒是有,不過,你想幹什麼?”
道士笑着說:“我想要借來一用。”
姚東搖了搖頭:“我全仗着一條紅腰帶辟邪呢。幸好有這條腰帶,我只是瞎了一雙眼睛,不然的話,恐怕早就被你們害死了。”
道士一把將姚東提了起來,一邊解他的腰帶,一邊笑着說:“你就痛快的把東西給我吧,別耽誤我辦正事啊。”
幾秒鐘後,紅腰帶到了道士的手中,而姚東只好兩手提着褲子,站在了地上。
道士拿着紅腰帶,小心翼翼的拴在了神像的腰間。
他一邊這麼幹,一邊衝我們解釋:“有這條腰帶拴着,他短時間內,就衝不出來了。現在咱們放一把火,把他燒了吧。”
我們驚訝的看着道士:“在這裡放火?”
道士點了點頭:“是啊。這間小廟造的好啊,外面是磚牆,頂棚卻是木頭的,一燒就着。”
我們正商量到這裡,忽然有個幽幽的聲音傳出來:“燒,是當然那要燒得,不過,不是現在。”
我們都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退到院子裡面,大聲喝問:“是誰?”
據說人的眼睛失明之後,耳朵會格外的靈敏,這句話似乎得到了驗證。姚東指着神像說:“聲音好像是從這裡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