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單的心在怦怦直跳着,就像一個失散多年的孩子突然發現了母親,正要上前相認一樣。
擠了老半天,他終於擠到了其中一個人面前。
商隊的夥計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問:“暴熊部落的小娃娃,想要換什麼東西咧?我們東方來的大商隊,出售各種武器、瓷器、茶葉、布帛、絲綢、玉器等物,收購獸皮、草藥,以及各種奇珍異寶,可以換錢,也可以以物換物咧。”
“我不換東西,我想……”
“不換東西?”夥計的臉色頓時變了,“不換東西來這裡搗什麼亂?沒看到我正在忙嗎?走開走開,這是誰家的娃娃……”
曲單眉頭微微一皺,一個勢利的傢伙。
“走走走,別擋着我,我還要做生意呢,你們這些野蠻人真是……呃,呃,呃……”夥計不依不饒,看這架勢是要蹦出一大堆貶低的話來,不過剛開了個頭,後面就被噎在了喉嚨裡,只發出呃呃呃的聲音。
夥計剛剛轉陰的臉色瞬間又轉晴了,他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對着曲單身後點頭哈腰:“孫總管,什麼風兒把您給吹來了,您這會兒不是應該在蠻子的宮殿裡,與那些野蠻人一起飲酒麼?”
曲單回頭看去,這才發現背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三十來歲,臉上留着兩撇小鬍子,雙手縮在懷中,頭戴一頂方帽,身着一身葛布的長袍,第一時間,曲單就從他身上嗅出了濃烈的商人味道,仔細一看,還有一股淡淡的威嚴。
“劉永年,你不是第一次跟着齊老闆出來跑了,怎麼還不懂商隊的規矩?”孫總管厭惡的皺了皺眉頭,“暴熊部落是吉慶商行的大主顧,是齊老闆的朋友,對他們你要當做朋友一樣看待,看你蠻子蠻子的,莫非是瞧不起雪族的朋友麼?”
劉永年諾諾的點頭:“是是是,孫總管,小人知錯了。”
孫總管冷冷哼了一聲:“你們這些零散小戶,跟着吉慶商行做生意,齊老闆大度,來者不拒,可是齊老闆照顧了你們,你們總得爲商行想想,不能砸了商行的招牌吧?”
哦,曲單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劉永年並不是商隊的人,只是跟着齊烈的商隊搭順風車做生意的小戶。
這種情況很常見,許多小商戶出遠門做生意,害怕沿途的山賊土匪洪水猛獸什麼的,往往是交上一些錢,跟在大商隊的後面尋求庇護,雖說價錢也不菲,可是大商隊都有專門的護衛隊,小商戶行程有了保障,即便少賺一點,也是心甘情願。
這個劉永年應該就是屬於這類人。
孫總管臉色嚴厲的把劉永年訓斥了一番,直到對方滿頭大汗,這才放過他。末了,孫總管和顏悅色的問曲單:“小娃娃,你不換東西,來找商隊做什麼?”
曲單對他的作爲大有好感,聞言道:“我想知道一些東方的事情。”
他說的是漢語,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用漢語與人交談,心裡升起一種濃濃的親切感。
孫總管的眼睛亮了一下:“暴熊部落的娃娃,居然會說我們聖族的語言,難得難得……小娃娃,你想知道些什麼事情?”
曲單掰着指頭數道:“我想知道聖族現在是什麼時代,是奴隸社會還是封建社會,都有些什麼國家,人口幾何,科技發展到了什麼階段,還有……”
“停停停停……”孫總管連忙打住他,“什麼稀奇古怪的問題?”曲單的話語裡夾雜着許多前世的詞彙,孫總管一時間愣是沒聽懂幾個。
曲單這才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一個一個的解釋給他聽,並委婉的表達了自己以後將要前往東方的意思。
孫總管大笑道:“小娃娃年紀不大,志向不小啊!好,我就給你講一講東方的事情。”左右看了一眼,“不過這裡可不行,換個地方再說。”
鑽出嘈雜的人羣,孫總管帶着曲單來到商隊駐紮的臨時營地。
零距離的接觸,又是一番特別的感受。碩大的帳篷,比起部落房屋的大小也毫不遜色,周圍的“牆壁”均爲經過特殊處理的防水材料,一面一面光滑可鑑,上面還繪有奇特的花鳥蟲魚圖案,頗具中國古代的水墨風格。
曲單一路看過去,心底那絲親切感愈發的濃厚了。
孫總管指引曲單進入一間極大的帳篷。裡面的擺設,更是讓曲單大吃一驚。
做工精美的四方茶几,散發着古色古香的韻味;幾把可摺疊的小椅子,精巧的擺在茶几周圍;在茶几之上,還有一套色澤白皙,透着隱隱光澤的瓷器靜靜的擺放着,這是上好的泡茶工具,只有真正喜歡茶道的人,纔會準備這樣全套的物件,滿足自己的喜好。
一縷縷陽光從頂上透明的“天窗”投下來,將帳篷裡照得亮堂堂的,有種富麗堂皇的感覺。
曲單一時間有些發呆,這間帳篷比起葉回那傢伙的房子,精美了三四十倍不止。
“這是商隊臨時的駐地,倉促之間,簡陋了些,還請不要見怪。”孫總管笑呵呵的請曲單坐下。
一旁有商隊的下人沏茶上來,曲單端起來,深深一吸,淡雅而清新的茶香頓時灌滿了口鼻。他輕輕的抿了一口,一股久違的味道順着喉嚨流淌進肚子裡,曲單不禁舒服得閉上了眼睛。
“嘿,小娃娃叫什麼名字?居然也懂我們聖族的品茶之道,看來對聖族瞭解很多啊。”孫總管有些驚訝了,一個會說聖族語言,會品東方茶道的雪族小孩,怎麼看起來都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個娃娃是誰?難道是暴熊族長老或者族長的崽子嗎?孫總管在心底暗暗猜測,似乎只有這個理由才說得過去吧。
“曲單。”曲單的回答簡單而簡潔,直接報出了自己前世的名字。
“哦?聖族名字?你是暴熊戰士?”
曲單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再過幾年就是了,我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孫先生,你能講講聖族的事情嗎?”
孫總管猛然一拍腦袋:“不好意思,你給了我太多的驚訝——聖族麼,是位於世界的東方,一個堪比雪族的龐大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