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婦扭着蛇腰,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小越越,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雲揚看了看含情脈脈的美婦,又看了看師傅。
原本神氣活現的李越,現在活像只掉了毛的公雞,一面笨拙的撓着頭,一面尷尬的笑着。雲揚的內心告訴自己,這裡面一定有事兒!
“額……云云,你來啦。”
看着李越那副傻樣,美婦噗嗤一笑。
“瞧瞧你這慫樣子,慌什麼呀?我還能吃了你呀。”
李越看着美婦豔麗的面容,心說道:“可不就是怕你吃了我嘛!”
“沒,沒有,我這不高興嘛。”李越一時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可想而知他是有多慌張。
美婦就近拉了張板凳坐下,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雲揚的身上。
“這小子是誰?”
李越見美婦換了和話題,連忙站到雲揚身後介紹道:“這是我剛收的徒弟,叫雲揚。來,雲揚,快點叫……”
“叫師孃”美婦端着茶,不慌不忙的說着。
雲揚一愣,感情這位婦人是師傅的老相好啊!好你個師傅啊,之前還騙我說自己是老光棍一條,你看,這不就有一個找上來了?
雲揚連忙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朝美婦行了個禮:“雲揚見過師孃。”
禮數那叫一個足!
“咯咯咯咯咯!好可愛的小娃娃。”美婦掩着嘴忍不住的笑道。
李越看着雲揚老老實實的朝人家行禮,那叫一個頭疼啊。
你小子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啊?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是不是師孃你能不能問問老子啊!哎呀呀,這回可惹大麻煩了。
“云云啊,你別逗他了。這小子腦子不好使,會當真的。”
說完又轉頭狠狠的瞪了雲揚一眼:“傻小子瞎說什麼呢!快來拜見你劉雲師叔”
雲揚見二人各執一詞,頭腦子有些發漲。但眼看着李越那能殺人的眼神,雲揚只好硬着頭皮又拜了下去。
“雲揚見過劉雲師叔。”
劉雲聽見李越這麼說,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
劉雲看着老老實實行禮的雲揚,輕輕笑道,
“好好,好孩子。師叔這次來得急,也沒準備什麼東西。這裡有個香包,配着能避蛇蟲鼠蟻。”
說着便從身上結下有個香囊,小巧的香囊上還帶着她的體溫。
雲揚沒敢拿,有些猶豫的看着李越。
劉雲見雲揚不拿,反而是看着李越,犟脾氣一下子便上來了。只見她猛地將香包塞在雲揚的手裡,秀眉一揚。
“小揚子你拿着,我看他敢不敢說個不字!”
李越嘴脣微動,但還是沒說什麼。他心裡明白,這是劉雲在報剛纔的仇呢。
“傻小子傻站着幹啥?師叔給你的你就拿着!”
可憐的雲揚成了雙方的出氣筒,只好乖乖的收起香囊,然後低着頭坐下,全程乖得不得了。
誰知道他倆會不會又因爲什麼事把氣撒到自己身上!
李越偷偷看了眼劉雲,容顏依舊是那般的豔麗,時光好像忽視了這位婀娜的佳人,不曾爲她留下半點蒼老痕跡。
“你還好麼,這些年。”李越望着劉雲,終於問出了一句。
“好什麼呢?”劉雲一臉自嘲的笑了笑。
“怎麼不好!”李越連忙反駁道。
“你看看,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漂亮。不像我,都成糟老頭子了。”說完李越也自覺沒趣。
劉雲死死的看着手裡的茶杯,目光卻是迷茫的很。她輕撫着自己的容顏。
“好看麼?可是好看又有什麼用呢,留不住我喜歡的男人。”
李越的神情有些黯然,在這件事情上他確實需要擔些責任。
“是我對不起你。”李越臉皮發紅,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
“我們都不年輕了,你看就連你的徒弟都這麼大了。”
劉雲悽然一笑:“你搶着道什麼歉呢?這杯毒藥當年是我自己心甘情願飲下的,縱是死了也是自己的選擇。你有你的路,我也不希望你不快活。”
這柔情的話語輕輕飄到了李越的心裡,佔住了心房一角死死的揪着。直揪的李越眼角發紅,牙關緊咬,死死的不讓那串淚珠滑下。
雲揚偷偷擡頭看了看,一個神情幽怨,一個熱淚盈眶。
唉,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這次能呆多久?”劉雲自顧自的問道。
李越沒有說話。
“也是,你忙,一直都忙。”劉雲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臉的苦澀重重的擊打在李越的心頭,李越知道自己需要給面前這個女人一個答案。
“我……”
一開口,聲音卻是哽咽了起來,久久的都說不出話來。
李越的身形有些發抖,呼吸也急促了起來。突然,他動了!猛地往前一跨,雙臂一攬便將劉雲擁入了懷中、他的手臂抱得那麼緊那麼有力,好似要將懷裡這個等了他這麼多年的女子融入體內一般。
劉雲等這一個懷抱實在是等了太久了。她也伸出了手,緊緊地擁住了李越,一行清淚慢慢滑落,流過香腮,砸入塵埃。
那年,他是乘着快馬,武藝出衆的明亮少年。她是天真爛漫,美麗動人的俏皮少女。山間的偶然邂逅,江湖上幾番生死。二人坐在山間的青石上,望着一輪圓月定下了終生。
少年應召回山,並許諾一定會回來找她,少女便一直癡癡的等着少年歸來的那一刻。
一年,三年,五年……
少年再沒回來,少女也變成了女人。
少女以爲少年拋棄了自己,憤怒之下加入了五毒教,視天下的男人爲敵。
江湖上立時捲起一片腥風血雨,無數門派的弟子掌門相繼喋血街頭。
沒有任何原因,就只因爲他們是男人。
這時候,執江湖牛耳的天雲學宮派下人來,誓要剿滅這個江湖禍害。
其中便有他。
女人微微一笑。
也好,要麼殺了你,要麼就被你殺了。也算不負那些年的海誓山盟。
那一戰打的昏天黑地,天雲山的幾位高手相繼落敗,唯有他沒出手。
女人以同門的性命相脅,最終迫使他動手了。
他的劍法當世少有敵手,但對上他時卻那麼軟綿無力。女人處處佔住上風,不斷的言語辱罵他,他仍是軟綿綿的不肯出力。
女人殺心大起,連連釋放暗器便要解決他的同門。他嘆了口氣,一招制敵。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終究沒下得去手。
女人後來才知道,他少年當年爲了求得和她在一起,被師門活活禁閉了五年的時光。此番又因爲私放了她,更是丟了宮主的位子。
三年後,女人遇見了被仇家追殺的遍體鱗傷的他,二人又像從前那般生活在了一起,甜甜蜜蜜的不知有多少人羨慕。
好景不長,他的師父去世,臨死前將宗門交託在他的手裡,並逼着他發誓一切以宗門爲重。從此他便再沒找過女人。
這一抱,二人等了整整十五年。
“再沒什麼能阻住我們了,我發誓!”李越咬緊了牙關,一行淚水打溼了衣襟。
“可你的師門怎麼辦?你真的放得下麼?”
“我放不下,可我也放不下你!我欠你的太多了,這債我再也背不動了。”說着,李越拿袖子擦了擦眼睛。
“看見這小子沒有?以後師門我就託付給他好了,什麼宮主宗主都讓他費心去!”
雲揚是一臉的懵啊,什麼呀就全託付給我了?
劉雲看着李越張牙舞爪的樣子,笑着錘了他一下子:“看你哪還有個師傅的樣子,什麼事情都甩給徒弟,徒弟還不得累死啊!”
雲揚連連點了點頭,到底是師孃知道疼人!
李越聽着劉雲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麼。他連忙鬆開了劉雲,指着雲揚訓道。
“傻小子!快點叫師孃。”
雲揚現在恨不得把李越給捏死!哦,剛纔不讓叫師孃的是你,現在又要我叫了?你這是逗傻小子吶!
不過不爽歸不爽,雲揚還真不敢不叫。別的不說,這倆公母可都都不是善茬啊!一個下手又黑又狠,一個直接就下死手……
就當自己是傻小子吧!
“雲揚見過師孃。”
“唉!好孩子!”劉雲的顫着聲答應了。
這一聲師孃在他人看來並不算什麼,可在劉雲看來卻是價比千金!她等了足足二十三年!這是李越給自己傳遞的一個態度,是他爲自己定下的名份。從此自己便是李越光明正大的妻子了。
人家在這裡真情流露的,雲揚在場就顯得有些多餘了。雲揚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老老實實的立在一旁看着他倆你儂我儂的,真是膩死個人!
李越摟着劉雲柔聲道:“云云,再給我三年時間,等我把這小子鍛鍊成塊材料,我就傳位給他。到時候咱們就會南海洲雙宿雙飛去!”
劉雲緊緊地環着李越的腰肢:“都聽你的,只要你肯認我,再久我都願意等。”
雲揚真的很想提醒他們這裡是個茶館,門口來來往往的人還不少……
膩歪了許久,還是劉雲嬌羞的掙開了李越的懷抱。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當着徒弟的面摟摟抱抱的也不害臊!”
李越哈哈大笑:“不過是個小屁孩兒,小孩子懂什麼呢?”
突然,李越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有些疑惑的看着劉雲:“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呢?”
劉雲微微一笑:“你怕是小看了我們五毒教在揚州的勢力了,自從你一進揚州城便在我們五毒教的眼裡了,想找到你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呃,還真是天羅地網啊……呵呵”李越有些尷尬的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