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空蕩蕩的銀箱,李越有些感慨。若是自己早來幾日,那到手的也就不是區區二百兩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雖說這裡只有二百兩,但也足夠抵消老子剛纔的花銷了。
唉,到底是沒本的生意來的快啊。
李越隨手合上了銀箱:“這事我知道了,對了,那些個牛子是怎麼處理的?別教人家看出咱們的底來。”
所謂牛子便是被他們打劫的往來客商和路人。
李越這一口黑話說的及其順溜,劉老蔫聽得那叫一個順耳,當即便抱拳道:“大人放心,咱們掙的是快錢,絕不要肉票。那些牛子我們在半路上就全給做掉了,從沒有帶上山的。”
輕飄飄一句話,裡頭卻藏着屍山血海。
全給做掉了。
李越的臉上籠着一層殺氣,藏在袖間的雙拳緊緊的握着。你們還是人麼?劫掠人家的錢財,還要謀害人家的性命,你們黑雲會家大業大的就連幾個活口都留不下?人家土匪好歹還知道留財留命,破財免災的道理。你們是真狠,比土匪還土匪啊!到底是些躲在黑暗裡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一個個都是蒙着豬油的黑心臭肺,真應該被千刀萬剮後再丟到油鍋裡炸你個皮酥骨爛!
“嗯,做的不錯。這一筆我給你記下了。”李越強忍着怒氣,不陰不陽的說了句。這記下的一筆也頗有些一語雙關的意思的。
最起碼在劉老蔫看來,這一筆記上的是功。
“行了,接着帶我看看吧。”
“得嘞!再往前走啊,就是我們的兵械庫了,弟兄們的兵器大多是在那裡修整保管的。”
……
李越到了兵械庫的門口,倒是被裡面的景象嚇了一跳。
一進門便是七八個刀架子。刀架子上滿滿當當的擺滿了寒光四射的快刀,李越注意到這些刀的質量都相當不俗,根本不是民間鐵匠鋪裡搗鼓出來的破爛。就連縣衙差役的刀子都沒他們的好使。
四周的牆面上密密的釘着樁子,每個樁子上都掛着一副弓箭。粗粗數下來,這裡面的長弓絕不少於三十張。緊貼着牆壁放着五六個大木箱,箱子裡滿滿的都是安着鐵箭頭的箭支,有的箭頭是菱形的,有的箭頭反長着倒刺,有的箭頭是破甲三棱頭的,銳利的尖頭閃着危險的寒光……
李越特意上去扯了扯弓弦,入手很硬,弓身的彈性也很大。他的有效距離起碼一百五十步,在這個距離內任何人都敵不過箭雨的粉碎。
李越不敢想象,若是這裡的土匪操着三十張硬弓朝自己傾斜着箭雨,自己究竟能夠撐多久?
李越收回了目光,又發現牆角擺着圓盾,架子上掛着飛斧,視線兩側的邊緣甚至還立着長槍,大刀……但最讓他震驚的還是擺在最裡面的臺子上的好幾十具熟皮製作的皮甲。
這簡直太瘋狂了!李越需要冷靜一下。
在大燕,你可以擁有武器,刀劍也好,弓弩也行,官府統統不會去幹涉你。但一旦你的手上出現了盔甲,哪怕是皮甲,哪怕只有一副!官府都會認定你是個謀逆反叛,並和你死磕到底。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因爲像士兵作戰,一下子就被弓箭射死,被刀劍捅死砍死的情況畢竟是少數,大部分的情況是一名士兵在身中利箭之後往往還有繼續作戰的能力。大燕歷史上就出過那種身中數十箭仍率軍衝鋒,死戰不退的猛將。那麼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呢?
盔甲,一副精心製作的盔甲絕對是士兵生命的保障,有時就是一層盔甲就能幫你逃離死亡的魔爪。一副盔甲的製作程序繁多,耗時更是長久。所以往往入伍的新兵會發現自己發到的盔甲是舊的,甚至是殘破的。因爲這些盔甲往往是很早之前的,亦或是大戰之後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但你還別嫌棄,因爲多的是人搶着要呢。開什麼玩笑,到了戰場上這可是一條命啊!和自己的性命相比,這點忌諱算啥?
在整個大燕軍隊體系裡,不同的軍隊的盔甲都是不一樣的。比如說地方的衛軍,條件好一點的能穿皮甲,條件差一點的地方就只能穿布甲。
所謂皮甲,乃是皮子經過熟成,鞣製後製成的盔甲,其大體步驟是長時間的在皮子上抹上油脂,經過一段時間的放置,原本的皮子就會變成革。革制的皮甲會更加的堅固輕便,而且不容易腐爛,保存的時間更長。至於布甲,那也是沒辦法纔想出來的主意了。工匠們選用質地較硬的布料,重重疊疊的縫上好幾層。在關鍵的部位,例如前後心,肩胛,大腿處會附上一層鐵片。防禦刀劍的效果極差,但對於弓箭的防禦效果還是相當可觀的。
在比如說北境和西域都護府的兵,他們處在帝國的前線,需要強大的防衛力量保護邊疆,而盔甲便是其中一項。這裡的士兵大多裝備的是鐵甲,那是一種用鐵片密密連接起來的甲冑,關節處還鑲着鉚釘用來固定。這種鐵甲的優點是防禦效果極佳,但重量也不輕,一套盔甲下來起碼三十幾斤上下。
要說最華麗的盔甲那得數皇宮裡的御林軍了,清一色的是明晃晃,亮晶晶的明光鎧!有詩爲證“甲光向日金鱗開”其講的便是明光鎧的華麗。漂亮歸漂亮,但明光鎧的防禦性能可是不俗!整個大燕國也就只有御林軍有那個殊榮能穿。一來是體現皇家威嚴,二來,這一身盔甲的價錢實在太貴了!置辦這一身行頭的價格起碼能買四套鐵甲或者十五件皮甲了。
眼下在李越的面前出現了幾十具皮甲,還是那種部件齊全的甲冑。但從防衛效果上就和地方衛軍不相上下了。手裡用的兵器也毫不遜色,要是衛軍不當回事,隨隨便便派只隊伍過來,那就是送的命!
但這也只是冰山一角,他劉老蔫什麼身份?不過是黑雲會裡的一個下層頭領,連他外出執行任務都能帶這麼多的甲冑兵器,那麼他上面的總領,堂主,四方使,雲使……他們又能控制多少的武裝呢?
以劉老蔫爲例,黑雲會手裡最少掌握着五千副皮甲。五千個被甲冑包裹的黑雲會會衆,那可是一支極爲可怕的力量。一旦他們有所行動的話,那一定會是石破驚天!
“嗯,兵器甲冑要時常保養維修,你知道會主置下這些家當不容易,都警醒着點!”李越以一個自己人的口吻提點着劉老蔫。
劉老蔫重重的點了點頭:“您老人家可是說道點子上了,廖總領擔心我們碰上附近的官軍圍剿,這纔派了這些東西給我們。都是能救命的東西,兄弟們平時可是愛惜着呢!”
“接着走吧,前頭還有什麼?”
雲揚和田熊都看傻了,你看這李越和劉老蔫熟稔的模樣!自己要不是和他一起上的山,還真就把他當成黑雲會的資深會衆了。
又是一個洞口,門前黑黢黢的也不點燈。
李越拿手往裡一指:“這是什麼地方?怎麼不打燈呢?”
身旁的劉老蔫連忙轉過身子:“你老人家有所不知,這裡面擺的都是黑火,都是些見火就着的東西,我們又那裡敢點燈呢?”
“姓廖的搞什麼鬼!沒的給你們送黑火幹什麼?要是一個不小心的,不就枉送了這麼多好兄弟的性命了麼!”
你看看這李越,一轉頭又和人家成好兄弟了!至於那個廖總領,他實在是不知道名姓,好在他給自己編的職務夠高,直呼姓廖的也並無不可。
李越這一席話可把劉老蔫給感動的喲!說實話他也煩這件事,但是會裡等級森嚴,屬下妄議上級是要判罪的,所以這就話李越這個四方使說得,他這個小壇主就只能幫着說好話。
劉老蔫乾笑了兩聲;“多謝大人關愛,這廖總領也是居安思危啊,萬一哪天寨子被打破了,弟兄們就點了那些黑火殉會,就是死也不能把會裡的秘密說出去不是?”
李越看着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哼,早晚我見見那小子!我看他的總領是不想做了。”
李越這只是單純的一句吹牛的話,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啊。劉老蔫的心思不由得活動了起來。這廖雲凡的總領要是做不下去了,勢必就得從下面的幾個壇主裡挑一個啊。我這要是把這位四方使大人給伺候好了。說不定他老人家一高興,在堂主大人耳邊知會幾聲,那我老劉的位子不就往上挪挪了嘛!
一想到這裡,劉老蔫的心變得無比的火熱,他是下定心思要抱住李越這條大腿了。
李越看了看洞口,心裡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回頭吩咐道:“吩咐下去,準備好酒好菜,我要會會你的手下。待會我還有些事情要當衆宣佈,記着,無論是站崗的,巡邏的,每一個都要到。我現在累了,給我找個地方,我要休息。”
說完,李越覺着自己這話的分量還不夠,臨時又補了一句。
“你好好做,總領的位子早晚是你的。”
劉老蔫那個喜啊!心說今年真是交了好運,先是派上個好差事,緊接着又莫名其妙的要升遷。
“大人放心,我這就去安排,一定給您般的妥妥當當的!您要不嫌棄,先在我的洞裡歇着?”
“也好,沒有事情不要進來打擾我。”
山寨的後廚都忙瘋了,聽說來了個大人物,好酒好菜的可得小心張羅。這回大人物還要會會寨子裡的兄弟,兄弟們吃的也不能太寒磣。整扇整扇的豬肉被放上了砧板,一隻只雞鴨被割了喉。盛滿了血水的木桶泛着妖異的光澤,深邃又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