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禪師只寥寥三句,便斷滅了蕭何修行的前路,讓他道心陷入沉淪。神通手段,端的是無比詭異。
蕭何神色迷茫,望着那大道盡頭的玄門,擡腳就要邁出去。
突然,他的腦海中一道浩大的聲音傳響開來: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卻是蕭何從那柄玉如意中得到的魂修之法。
聲音響起,虛無中頓時一股威嚴的意志降臨,蕭何神識猛地清醒過來,心念一動,蒼穹道字顯化頭頂,散發出鎮壓一切的氣息,幫助蕭何護持本心。
禪師見此臉色一變,作金剛怒目狀,手中錫杖變作一方九層浮屠寶塔,淒厲的鬼哭從中傳出,攝人心魄。另一隻手中所持的黃金長劍也染上了一層血光,化作弒佛血劍,散發出沖天血氣。
“不入我道,便將你鎮壓十八層地獄,永世沉淪,不得超生!”
禪師話音落下,蕭何面前那通往玄門的康莊大道猛地崩潰開來,旋即六道漆黑的門戶出現在他面前,陣陣陰風從那門戶後吹出,透發出侵人骨髓的陰冷。
六道門戶,乃是連通地獄和人間的通道,天地間一等一戾惡的所在。
蕭何站在六道門戶外,身形搖擺不定,強大的似乎隨時可能被那陰風吹散。但他眼中的光芒,卻越發堅定了起來。
“你之聖道,卻非蕭某之道。我要追求的道,遠在九天之上。與我九祖並肩,征伐諸天,這道你也能給?”
蕭何長喝道,而後猛地擡起頭,毫無畏懼的與那禪師對視。
禪師面目猙獰,頭頂金冠化作幽冥惡鬼,一襲袈裟染滿斑駁的血跡,望向蕭何的眼睛中腥光四射,彷彿其中隱藏着一汪血海。
看到了蕭何目光中的堅定,那禪師臉龐越發扭曲,但不等他再次出言蠱惑蕭何,一道紫光生猛的撕開空間,向着那禪師轟去。
紫光中,一名耄耋老者神色桀驁,望向那禪師的目光中滿是不屑。
蕭何望見那老者的瞬間,臉色頓時變得極爲精彩。
這人正是當初天刀城中,告訴他命有九劫的卜算老者,卻不料在這裡再次遇到。
但那禪師的話卻讓蕭何陷入了徹底的震驚中:“蕭.蕭不失.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回到這裡?不對,這只是你的殘魂!”
禪師驚惶的說着,揮動弒佛血劍向那紫光中的老者斬去。
紫光中的那道身影,竟然就是蕭族九祖中的紫祖:蕭不失?
蕭何承傳神光至今,對於遠古蕭族的信息依舊知之甚少。現在突然跑出來一位遠古先祖,饒是他神經粗大,一時間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一片汪洋血海憑空出現在禪師頭頂,翻騰着猩紅的浪花,一具具白骨在血海中沉浮不定。濃郁的腥氣充斥這片空間,蕭何儘管已經封閉了五感,卻依舊止不住的想要乾嘔。
血海滾滾,排起潑天駭浪向那紫光席捲而去,恐怖的威勢催人膽裂心寒。
排出血海後,禪師又將手中的浮屠寶塔拋出。
那浮屠寶塔迎風見長,轉眼便貫通了這片空間,攜着磅礴的森然威勢鎮壓而下。
“咔咔咔”
一連串的炸裂聲響起,空間綻開一道道可怕的裂紋,像是一張張擇人而噬的大口。虛無的氣息從那裂紋後面傳出,吹在蕭何身上,比那六道門戶吹出的陰風更加陰寒。
縱然是那蒼穹之眼降下毀滅道字時,也沒有如此恐怖的威勢。如此強大的神通,已經遠超聖者的層次。
蕭何處在那堪比天地破滅的大動盪中,只覺一陣心馳神搖。
那禪師在接連打出血海、浮屠兩式神通後,卻並未停下來,渾身血光一斂,而後沖天的金光再次從他身上浩蕩涌出。
弒佛血劍復又轉化成之前的金劍,祭出浮屠寶塔後空出來的一隻手中,那九環錫杖憑空出現。
“斬!”
“殺!”
禪師嘴裡同時喊出兩道聲音,一道霸道絕倫,一往無前;另一道殺氣靡靡,鋒芒盡出。
聲波遠震三萬裡虛空,而後那禪師揮動黃金戰劍,猛地向前劈出。
戰劍劈斬看似緩慢,但實際上卻是快到了極致,轉息之間便劈出不下萬記,造成了時間凝滯的假象。
一息之間,整整一萬道黃金劍氣劈出,凝聚成一柄漆黑如墨的劍罡向蕭不失電射而去。
那劍罡氣勢慘烈,一往無前,蕭何只掃了一眼,便覺自己彷彿被一股劍氣生生撕裂開來。連忙催動神嬰,運轉神光在血管中游走周天,方纔緩解了幾分心頭驚悸。
“太可怕了,即使是聖者,在這一劍下也絕無生存的可能!”
蕭何嘴裡呢喃,他唯一見過聖階的對決,只有天刀城中刀霸天和虎聖的那一戰。不過即使是刀霸天施展域外引刀訣斬殺虎聖的那一刀,和那劍罡比起來也顯得脆弱不堪。
而在劍罡凝聚的瞬間,那禪師再次將手中的錫杖拋出。九道金環崩碎,化作九條盤亙虛空的萬丈金龍,張牙舞爪向着蕭不失撲去。
血海、浮屠、墨劍、金龍,四道亙古絕今的大神通,每一道都能輕易滅殺聖者。但此時卻無法讓蕭不上的紫光黯淡半分。
蕭不影一沉,雙腳向着血海狠狠踩下,一股無形的規則之力轟出,那浩蕩血海頓時被攔腰截斷,億萬白骨化作齏粉。同時雙掌向上輕輕一推,浮屠寶塔的鎮壓之勢被生生扼住,而後倒飛出去。
恰在此時,墨劍斬來,蕭不失看也不看,周身籠罩的紫光一閃,凝聚成一把紫色光劍斬出,轉眼與那墨劍對撞不下千次。
金龍最後殺來,萬丈龍軀攪動血海,翻騰起無邊駭浪對着蕭不失當頭轟落。
“小心!”
蕭何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話音未落,便見蕭不失一拳轟出。
看似無比平常的一拳,綿綿無力,但落在一條金龍身上,卻將那萬丈龍軀直接轟得爆開。
看到這一幕,蕭何才明白,那蕭不失必然還有更好的手段抵擋這一道神通。只是爲了追求視覺衝擊力,故意用如此蠻野的方式來解決。
金龍只撐過了不到一息,便全被轟爆,化作漫天金光被血海吞噬。
“金蟬小妖,你服不服?”
解決了九條金龍,蕭不失收回拳頭,對着那禪師喊了一嗓子。
禪師此時氣息萎靡,渾身金光黯淡,望向蕭不失的目光中隱隱帶着幾分驚懼。
“你仗勢欺人,我修爲比你低兩階,肯定不是你的對手了!”
禪師說着,收回了血海神通。
蕭不失冷哼一聲,道:“金蟬小妖,五萬年前你被老四收服,如今老四不在,你以爲就能蹦躂了?少廢話,老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是爲了跟你扯皮的。趕緊和聖子定下契約,不然我分分鐘滅了你!”
“我被那契約限制在這裡萬年,再要定契約,倒不如殺了我!”
禪師說着,臉上擺出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目光毫不避退的與蕭不失對視着。
“找死!”
蕭不失怒極反笑,伸出手掌隔空一抓,瞬間將兩人之間的空間抓的粉碎。
一隻碩大的手掌抓在禪師的脖頸間,那是蕭不失的意志凝聚規則而幻化出來的,除非那禪師對於規則的領悟超出蕭不失,不然絕無可能掙脫那手掌的束縛。
性命受制,那禪師卻一臉的毅然決然,絲毫沒有屈服的意思。
他打定心思認爲蕭不失不會殺他,不然以後者的神通手段,滅殺他不過是碾死一隻螞蟻般簡單,哪裡用得着費這麼多功夫。
“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僵持了許久,終於,蕭不失撤去了那隻規則手掌。
見蕭不失做出退讓,禪師不由多看了蕭何一眼。
要知道,上古之時,蕭族九兄弟個個都是無比霸道的主,很少聽說他們在誰面前做出過退讓。
那個後輩雖然心性頗佳,天資也還說得過去,但卻並非什麼驚豔絕絕的天才,如何能讓九祖中性格最爲暴烈的紫祖如此有信心?
“我要你洞開時光之門,將我徒弟救出輪迴!”
禪師說着,臉上閃過一絲追憶之色,腦海中回想起數萬年前經歷的崢嶸歲月。
蕭不失似乎沒想到那禪師提出這個要求,想了想,道:“沒想到你還是個重情義的傢伙,不過,你那徒弟的劫數未盡,我出手也是無濟於事。倒是我族聖子,可以把那隻猴子救出輪迴。”
“他?怎麼可能?他現在的境界,距離聖階還有很多的路要走呢!”
禪師瞥了蕭何一眼,滿臉的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蕭不失聳肩攤手,做出無奈狀,而後繼續道:“他是我九兄弟從輪迴中找到的唯一可以承傳九光的人,雖然現在還非常弱小,但只要能融合七光,便能夠掙脫命運的束縛。解救你那徒弟,並非辦不到!”
禪師聞言眼中一亮,望向蕭何的目光中募得爆發出一股精光。思忖良久,禪師最終一咬牙,道:“好,蕭不失,我就相信你這一次!”
“那好,我能留下來的時間不多了,趕緊把契約定下來。”
蕭不失說完,隨手一抓,一股莫大的吸力憑空傳來,將蕭何吸到了蕭不失面前。
此時蕭何的心神依舊沉浸在之前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中,腦海中一幅幅畫面閃過,化作模糊的感悟融入他的道心。
有了對這種層次力量的感悟,今後蕭何境界哪怕出現再如何迅速地提升,都無法讓他的道心動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