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寧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但她睜不開眼睛。是他嗎?她咬咬脣,控制不住低喊:“奕棠……”
“我在,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沈奕棠被她額頭和身上地高溫驚嚇到,焦灼得連被子一起抱起她衝出門外。
“你……”欣寧被他急切的腳步震得更是頭暈,甚至有了想嘔吐的衝動。偶爾有剎那的神志清明,她發現所依靠的懷抱屬於自己最熟悉的男人,只是它正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肋
“你別說話,好好閉上眼睛,馬上就到。”沈奕棠嫌電梯太慢,忍不住暴躁地踢了一腳,埋怨道,“我要投訴,高檔住宅區怎麼能配這種垃圾電梯!慢得像蝸牛!”
欣寧聽得嗡嗡作響,她吃力地想他在發脾氣麼?這感冒來得也太兇猛了……她的體質向來不錯,上次感冒時三兩天就撐過去了,連藥都沒吃,這次突然加重,速度快得讓人措手不及。不過,沈奕棠在說什麼?什麼垃圾……什麼蝸牛?這種詞眼從他嘴裡吐出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然後又是一陣奔跑,她像個蠶繭一樣被包裹着,四肢不能動彈,頭覺得更暈了。
“醫生,醫生!馬上給她看看……快點!”
醫生看到的是沈奕棠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的樣子,以爲被子裡的人出了危急情況,趕緊將擔架車推進手術室。但是,不到一分鐘,醫生黑着臉出來,指責道:“這位先生,請不要刻意造成醫生的誤會,混淆視聽!這位小姐根本只是發高燒而已!哪裡需要什麼手術!”鑊
“高燒也會有生命危險的!你這個醫生怎麼能說話這麼不負責任!”沈奕棠氣惱地抱過欣寧。
“先生,我們醫院的人力資源非常寶貴,感冒發燒請上二樓!別在這裡礙着其他人。”
“做醫生的都什麼態度?明明是你們自己……”
“奕棠……”欣寧清醒了不少,手指緊抓着他的衣袖,吃力地拉扯着。她痛苦地皺眉,這男人……能不能脾氣好點?以爲這裡是雲天集團,所有人都要聽他的麼?
“很難受嗎?我先帶你去打退燒針。”奕棠見她睜開眼睛,趕緊說道,急促的語氣卻奇異地柔和起來。
欣寧舔了舔乾涸的脣瓣,躺在他的臂彎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從她的角度望去,正好看到他繃成一條線的堅實下頜,薄脣抿得很緊,不時低下頭跟她說話。
醫院很噪雜,夾雜着孩子打針時的哭聲,她只能斷斷續續聽到他說的幾個字,大約都是在安慰她。這不是幻覺麼?他也會對她這麼溫柔地說話……
終於,量體溫,打針,原來是病毒性感冒。一切平靜下來,欣寧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很快睡着了。
沈奕棠坐在牀前,凝視她沉睡的容顏,翻覆的心思久久難以平靜。
半個小時前他回到家,屋子裡詭異地安靜,想到自己昨夜睡的是酒店,徹夜未歸,她要是氣得大罵一頓,他也絲毫不會意外。甚至暗想着即便是天翻地覆的吵架,也比她冷冰冰無視他的存在要好。
但進入客房裡,聽到她嘴裡喃喃不安地喊自己的名字,他提心吊膽的心立刻被驚訝和欣喜的情緒塞得滿滿。她蜷縮在被窩裡,纖細的身子顯得更加嬌小,簌簌發抖,額頭上滾落汗珠,進入昏迷狀態。
他飛快伸手探向她的額頭,溫度高得驚人,這才二話不說帶她趕到醫院……
“媽……”欣寧不知做了什麼夢,突然喊了一聲。
“欣寧?”
“媽……”她緊閉的眼角緩緩淌出了一顆淚水。看得沈奕棠久久無語,小心地替她抹去,凝重的面龐隱藏着複雜難言的情緒。
欣寧醒來時,已是次日上午。醫院的病房裡觸目所及大抵都是白色。白花花的牀單、白花花的房頂、窗外也是白花花的天空。沒有太陽,但那透進來的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
手腕上插着吊針,看樣子是醫生纔給紮上去的。她竟昏睡得這麼沉?連被紮了針都不知道……
“女兒,你沒事吧?怎麼生病了!”陳清一陣旋風般刮進病房,何父緊跟在後面,兩人的眼中都是擔憂。
“爸……媽……”欣寧的嗓子像被車輪碾過一樣,目光下意識尋找着另一個身影,昨夜的記憶零碎地竄過腦海。他人呢?
陳清心疼極了,摸摸欣寧的額頭;“奕棠給我和你爸打電話,可嚇壞我們了。女兒啊,你從小到大都很少生病,怎會突然感冒地這麼嚴重?”
“就是因爲很少生病……所以一病起來才嚴重嘛……咳咳……”
何父端過一杯熱開水,看着欣寧喝下才開口:“奕棠也真是的,你病得這麼重,他竟然打了個電話給我們,自己就趕去公司了。”
欣寧苦笑,喉嚨滋潤了許多:“他最近是很忙……”
陳清細心查看着她的臉色,在丈夫面前,她跟女兒的秘密話只能暫時忍在心裡不說。但對女婿她也是抱怨的,“公司的事能跟妻子比嗎?”
欣寧的眸光黯淡下來,若有所失。她坐起身把母親拉到牀頭,撒嬌似的依偎着母親,輕輕地喊了聲:“媽……”
陳清對丈夫揮揮手:“去去,這裡有我陪着丫頭,你先回去褒個好粥,晚上送過來。”
何父對女兒的疼愛同樣是疼到骨子裡,嘆息着摸摸欣寧的頭:“怎麼爸爸每次看到你都感覺瘦了?奕棠沒有好好照顧你吧!”
“不是的,爸……咳咳……”
“好了好了!你沒看丫頭虛弱着嗎?還非要在這裡磨蹭着說話!快點回去煲粥。”陳清在何父面前有絕對的威嚴和地位,家庭主婦的角色可謂做到了登峰造極。何父很想跟女兒多聊幾句,但看欣寧臉色蒼白,氣虛無力,只好叮囑了幾句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