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來得很快,取樣各項流程都極具職業素養。
但是化驗的儀器還是隻有醫院有,所以醫生不得不立馬趕往醫院。
尉遲釧有片刻的遲疑,便吩咐人給張梅也抽了一管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間是怎麼想的,只是覺得這樣或許會好一些,會安心一些。
不過老天爺給尉遲釧開了個玩笑,一個大大的玩笑。
三個小時後,別墅裡響起尉遲釧嘲諷般的笑意。
“原來如此嗎?”尉遲君疲倦的閉上眼。
他原本以爲,大不了尉遲釧不是自己的兒子,卻未曾想到,他竟然都不是張梅的親生子。
“張梅,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尉遲君靜靜的看着一旁癱坐在地的張梅,什麼樣的女人,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機,在他身邊潛伏這麼多年,而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
尉遲君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瞭解身邊的人,就像他曾經以爲,張梅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婦道人家。
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婦道人家,將他騙了二十多年。
尉遲釧在一旁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他就這麼頹然的看着張梅。
那個他叫了二十多年近三十多年的女人,可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叫了近三十年的人,根本就是欺騙自己最深的人。
“媽,你告訴我,這是假的,這是假的!”尉遲釧瘋了似的衝到張梅身前,責問着,瘋狂的叫喊着。
然而已成定局的事情,誰又能否認呢?
直到楊勝帶人衝進來,尉遲釧都還怔怔的捏着手中的鑑定報告。
多麼可笑?
尉遲君看着曾經的兒子,也不過是爲他那了口,再沒有其他說的。
“小浩,你……”對於尉遲浩,他心中有愧,可偏偏又不知道應該怎樣彌補。
爲了一個可笑的原因,他將他的生母逼得跳樓自殺。
如今的尉遲浩縱然是不記得了,可尉遲君的心裡,那一塊深深的疙瘩,如何彌補?
“罷了。”尉遲君似放下般拍了拍尉遲浩的肩膀,“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至於他們……”尉遲君看了看已經完全處於呆愣的尉遲釧和恐懼不已的張梅,心中竟是一片平靜。
“他們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留下這麼句話,尉遲君搖搖晃晃踏出這個禁錮了他一天的地方。
雨已經停了,新生的朝陽依舊動人暖融。
只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太過於無常,饒是他尉遲君活了大半輩子,依舊沒有看明白。
但是顯然,尉遲浩對這兩個人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尉遲釧是不是自己的哥哥,他完全不在意。
他只知道,有件事情等着他,有個人還在等着他。
他必須趕回去。
“楊勝,你們隨後,我先走一步。”匆匆吩咐完事情,尉遲浩腳下如風,已經趕往機場。
雖然不是很長的距離,但是他片刻都等不了。
“曉恩!”尉遲浩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激動擔心過。
他手心的汗漬如雨般落下,擔心?害怕?
或許都有,又或許都沒有。
咚!咚!咚!
每一聲叩門,都敲擊着遠處的心。
砰咚砰咚好不明顯。
然後一聲、兩聲……
一分鐘、兩分鐘……
尉遲浩覺得自己彷彿等一個世紀那麼長,長到手心的汗漬已經變得冰冷,隨後枯竭。
但是緊閉的門依舊緊閉,安安靜靜的樣子,抨擊着尉遲浩每一次心跳。
“曉恩?”他的聲音已經帶着不確定。
但是尉遲浩還是極力說服自己,沒有事,說不定沒有事情呢?
日出到日落,黃昏漸近,冰冷的房門依舊冰冷。
心心念唸的人,又在哪裡?
呆呆的尉遲浩,坐在冰冷的臺階前,呆呆的等了一天。
來來往往的看客,走了一批又一批。
“小夥子,你在這裡坐了一整天了,在幹嘛呢?”打掃衛生的大媽熱情的問到。
她已經看着這麼一個大小夥兒失魂落魄的坐在石階上呆愣了一天,不吃不喝也不動。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像。
尉遲浩過了好半餉,才明白過來這大媽是在和他說話。
緩慢的擡頭,隨後一雙迷濛的眸子猛然一亮。
“請問,您知道住在這裡的人去哪裡了?”他突兀的抓着老人的衣袖,倒是讓老人猛然一愣。
不過老人終究是心善,也沒有多想,便輕笑着拍了拍尉遲浩的手。“小夥兒,你先放開我。我老骨頭了,經不起你們這年輕小夥兒的折騰了喲。”
聽聞老人的話,尉遲浩才如同觸電般的將手縮了回來,然而他的眼睛依舊熾熱的,瞪着大媽如同大灰狼盯着小紅帽。
大媽揉了揉被尉遲浩的禁錮的手腕,才細聲道:“這家人啊,昨天好像搬走了。我聽……”
“什麼時候搬走的!你說他們是什麼時候搬走的?搬去了哪裡?你告訴我啊!”尉遲浩第一次對一個老人用這麼嚴厲的語氣。
他所有的心思都停留在老人說的,搬走了。
昨天就搬走了……
昨天……
徘徊在繁華的街市,尉遲浩的心空蕩蕩的。
他的身形飄蕩,在人海中顯得那麼單薄。
走了……
原來他放棄的,不僅僅是一個機會,而是一切。
曉恩,你真的就這麼走了嗎?他想着,怎麼都止不住那決堤的淚珠。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被車撞了,有一個理由逃避也好。
不過偶像劇裡的情節沒有發生,他依舊活得好好的,依舊好好的站在繁華的街道。
只是這些繁華和他無關。
回到尉遲家時,尉遲君已經在家裡等了許久。
不說望穿秋水,卻也是眺望了許久。
見尉遲浩一人失魂落魄的回來,尉遲君着實有些吃驚。
在尉遲浩身後看了半餉,確定沒有旁人,尉遲君纔有些疑惑道:“小浩,葉曉恩和多多呢?”他還是有些不習慣稱呼葉曉恩,但是多少還是接受了。
也算是天意弄人呢,明明彼此都接受時,反而錯過了。
人海茫茫,錯過一次得用多少緣分才能找得回來?
尉遲浩沒有說話,他的腳步有些空虛,彷彿踩在綿綿的雲朵上,又像是漂泊在海浪之巔。
偉岸的身軀也變得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