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當顧白回來的時候已經兩天之後了,牧場裡還是如往日那般平靜祥和,跟他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顧白走進別墅,屋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他放下行李,衝樓上叫了一聲:“夏天?”

沒有迴應,只有他的聲音迴盪在諾大的房子裡。顧白以爲母子倆被顧長風捉走了,急忙衝上樓。

可人剛踏進客廳就被躲在電視機旁舉着水果刀的夏唯一刺穿了手臂,顧白吃痛的彎下腰,想要捂住傷口,可手臂上還刺着亮晃晃的水果刀,鮮血涌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襯衫,順着手臂劃過指尖滴到地板上,不大一會兒鮮血就積滿了一灘。

夏天躲在夏唯一的身後,小手緊緊拽着夏唯一牛仔褲的褲腿,小腦袋從夏唯一的身後探出頭瞄了一眼,看到被夏唯一捅了一刀的男人彎着腰呼痛,小傢伙才放心的鬆開了手。

“媽咪,快報警抓壞蛋!”夏天推搡着夏唯一,跳着腳指着不遠處的電話。夏唯一反應過來,三步並兩步的跑到電話旁按着報警電話。

顧白被手臂傳來的疼痛絞的幾近昏厥,他艱難的擡起頭望向夏唯一,張了張嘴。

夏天一直盯着他以爲的大壞蛋,可當顧白擡起頭的那一剎那,小嘴巴立馬張大到能塞下一枚鵪鶉蛋,“爹,爹地……”夏天奶聲奶氣的喚了聲,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夏唯一聽到夏天叫顧長風爹地,感到莫名其妙,停下還未撥打的電話,也望向了門口,那個疼到嘴脣都泛了白的男人,只一眼,她就捂住了嘴,難以置信自己剛纔幹了什麼,居然捅了心心念唸的人一刀。

扔掉了手中的電話,夏唯一跌跌撞撞的跑向顧白,顧白因爲流血過多已經站不穩了,他歪歪扭扭的跌倒在地,二次撞擊下刀刃在他的肉裡再次斜颳了一下,疼痛刺激的他清醒了不少。“唯一……”

夏唯一已經來到顧白的身邊,她蹲在他的旁邊想要捂住他源源流血的傷口,可是被鮮血染紅的刀刃另她無從下手,她叫來夏天,讓他幫忙將顧白擡起來,可夏天太小了力氣根本不夠,夏唯一也折騰的滿頭大汗,最後咬牙對顧白說:“顧白,你忍着點,我需要把你手臂上的刀拔出來,才能給你包紮止血,否則你會失血過多休克的。”

顧白點點頭,隨後緊咬牙關,微闔上眼。

夏唯一讓夏天去拿藥箱過來,夏天一點都不敢耽誤就跑走了,不大一會就抱着沉重的藥箱放在夏唯一的手邊,夏唯一摸了摸夏天的臉,讓他捂着眼睛站遠一點,不要看。

畢竟太血腥了,夏天還小,看到這幅場面會做噩夢的。

夏天聽話的站到沙面邊上,捂着眼睛,卻偷偷的將手指打開了一條小縫。

夏唯一將外衣脫掉撕成了碎片,纏成了布團塞進了顧白的嘴裡,防止他因爲疼痛咬傷了舌頭,又將剩餘的布料纏在了顧白刀傷的十釐米之上,緊緊的勒住了胳膊,防止一會拔刀時血液流的更快。隨後夏唯一輕輕地擡起顧白那條手臂,即使是輕微的動作下,顧白還是疼的眼冒金星。夏唯一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顧白,你忍着點。”話音一落,夏唯一右手快速的捏住刀柄使勁向外一拔,鮮血瞬間就噴了出來,染花了夏唯一滿身滿臉。

遠處的夏天沒想到會看到那鮮血飛濺的場面,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的一聲尖叫了出來。

夏唯一聽到夏天的尖叫就知道他肯定偷偷觀看了,“夏天,打電話叫救護車。”

夏天在地上撲騰了兩下站起身,腿軟的走到電話旁按下了救護車的號碼,等待着對方的接聽。

夏唯一扔掉手中的水果刀,將藥箱裡面的剪刀拿出剪開了顧白的襯衫,隨後將繃帶拿出纏上了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從頭到尾顧白都緊咬牙關,一聲未吭。直到全部包紮完畢,夏唯一徹底的鬆了一口氣,顧白也昏迷了過去。

當前天顧長風企圖帶走夏天,反被夏天咬了一口,放出那句狠話之後,每天便會來到牧場打擾他們的生活,夏天害怕顧長風,她夏唯一更怕,她想離開,可顧白馬上就回來了,她不能讓顧白找不到她而擔心她,於是她計劃着等顧長風再來的時候,一定要給他教訓然後報警抓他,卻不曾料到,回來的人竟然是顧白。

隨着救護車的來到,顧白被擡上了擔架,送往醫院。

夏唯一拿好了銀行卡將滿身的血污擦乾淨後換了身衣服,帶着夏天駕車也隨後趕到了醫院,顧白已經在病房裡輸着血,但是人還在昏迷,夏唯一交了錢,夏天在病房裡陪着顧白。

折騰了大半天,夏唯一纔來到病房,夏天見夏唯一來了,摸着肚子怯怯的說了句:“媽咪,我餓了。”夏唯一關上門走進病房,小聲的招呼夏天過去茶几那邊,夏天見夏唯一拎着塑料袋,便知道里面一定是吃的。

果然夏唯一一打開塑料袋的時候,夏天那雙大眼睛就放光了,

夏唯一小聲的衝夏天說道:“乖乖地坐在這裡吃東西,別吵到顧白爹地聽到了嗎?”夏天已經拿起一根雞腿啃起來了,夏唯一說完他就直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到。

夏唯一輕手輕腳的來到顧白病牀旁邊坐下,拉起了顧白的手小心握着。顧白失血過多臉色還很蒼白,醫生說他沒有大礙只要好好休息一陣就好了。

夏唯一雖然感到抱歉,可一想到她會這麼做都是因爲顧長風的緣故,便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了顧長風的身上。要不是他非要帶走夏天,要不是他天天來騷擾他們母子,她會拿刀刺傷顧白嗎?一切都是顧長風的錯!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過於寧靜,夏天停住了咀嚼的動作,呆呆的望着大門上方那個四方玻璃帶着白帽子的護士姐姐,護士推開了門,小聲的說道:“對不起打擾一下,外面有人找夏唯一小姐,請跟我來一趟好嗎?”

夏唯一疑惑了一陣,在這裡她認識的人就只有顧白呀?誰會找她呢?她站起身將顧白的手掖進被子裡,隨着護士出去了,出門前還不忘叮囑夏天千萬別亂跑,更不要跟陌生人出去。夏天很乖的答應了。

護士帶着夏唯一來到走廊的拐角,角落是個死衚衕只有一個大窗戶緊閉着,窗前站着一名穿着風衣的男人,筆挺的立領流線型的剪裁,將男人的身材展現的格外完美。

護士小姐將夏唯一帶到地方後便走了,留下夏唯一一個人摸不着頭腦,疑惑的盯着那個背影。

男人緩緩轉過身,修長的身材站的筆直,墨色的眼睛危險的鎖着越來越僵硬的夏唯一,夕陽餘暉透過窗戶打在他身上,他四周如被設上了光圈,渾身散發着令人畏懼的王者氣息。

夏唯一早在對方轉過身的那一刻便僵住了身子,這個男人簡直陰魂不散!

“夏唯一,我爲你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你別考驗我的耐性,到底考慮好了沒有!”顧長風薄脣緩緩吐出一串令人發寒的話,過於平穩的語調讓人捉摸不定他的脾性。

夏唯一微微挪了一步,做好隨時跑走的準備,“你最好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夏天永遠不會跟你回顧家的,想都別想!”夏唯一對於孩子這方面完全是護小雞的老母雞,一點不讓步。雖然這個走廊過於清靜,但是頭頂三尺有監視器,她還就不信顧長風能對她怎麼樣。

“五年前我真是小看你了,居然這麼會玩放長線釣大魚的伎倆。”顧長風冷哧,對於夏唯一的執着全然不屑,只當她是一個想要母憑子貴跟着兒子一起進顧家的虛榮女人。

可夏唯一被顧長風這麼一冤枉,立馬就想起來五年前那個夜晚,顧長風也說她拿了誰的錢跟他上牀什麼的,可她無論怎麼解釋顧長風還是沒有放過她,這件事就夠氣的了,顧長風現在居然又給她亂扣罪名,誣賴她放長線釣大魚!她已經說得明明白白的了,到底是顧長風理解能力有問題還是他智商不夠用啊?!

懶得在跟顧長風耗下去,夏唯一決定先回病房,出來這麼久了,也許顧白已經醒來了也說不定。

顧長風見夏唯一要走,幾步之下就堵住了夏唯一的去路,兩人過近的距離迫使夏唯一退開了好幾步,惱怒的瞪着顧長風。“你到底想怎樣!五年前的事情是我的錯嗎?我都說過我是被騙了,你不但不相信我,還硬是強迫我,現在又想奪走我的孩子,顧長風,你未免太欺人太甚了吧!”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而已,憑什麼老是被一個男人捉弄,她好不容易平靜的過了五年,又被這個瘟神打破了!

顧長風沒想到夏唯一居然會這麼激動,她紅着眼後出的那些話,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經知道了,只是他不想相信她,他不信任任何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那個夜晚他不知道怎麼就被她所蠱惑,不可自拔的想要她,要到了之後又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在牀上他們無疑是契合的一對。

在睡着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以後的打算,既然這個女人的滋味那麼好,他可以包養她,直到玩膩的那一刻。卻沒料到一覺醒來,房間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就連說好的那張支票那個女人都未拿走。

他以爲女人只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他等待着那個女人再次的投懷送抱,卻未曾想那個女人再也沒出現過,直到一年前他被查出了不育症,他纔想起了那個曾跟自己一夜春宵過的女人,他找來私家偵探翻出了五年前酒店走廊裡那個女人逃走的錄像,隨後的調查更是令他又喜又怒,喜的是那個女人在那一夜之後的一個月檢查出了懷孕,怒的是那個女人居然變賣了房產提着行李逃跑了。

兩地相隔,那個女人是想要自己偷藏起孩子回來敲他一筆吧,或者是想要母憑子貴嫁進顧家當顧太太,不過無論是哪一種,他顧長風都不會讓那個女人得逞的。

查出了具體地址,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他是一刻都不想等直接飛來美國,親自把她給找出來!

不過他顧長風是誰,那可是商界的閻羅王,怎麼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孩子讓別的男人接手,他用計將顧白逼的不得不回國,只能留下夏唯一母子二人,他抓住他們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顧長風,我求你放過我們吧,你想要孩子有多少女人都願意爲你生,你爲什麼偏偏就要夏天不可呢?”夏唯一知道顧長風在外有多少女人,這五年來她沒少關注他的花邊新聞,想要給他生孩子的女人更是多到數不清。

顧長風不願多做解釋,他不想夏唯一知道他不育的消息,他只要要回孩子就行。“想給我生孩子的女人卻是多得是,可敢爲我顧長風生下孩子的人卻只有你一個!你借了我的種,還敢偷跑到國外,夏唯一,你膽子夠大的!”顧長風捏住夏唯一的下顎,猛地上揚,夏唯一被迫仰着頭看他。

可眼神中那不服輸的那股子拗勁卻另顧長風佩服,不愧是他顧長風看上的女人,“我還真是懷念你的味道呢。”顧長風猛然一改方向,湊向夏唯一的左耳,曖昧的傾吐熱氣。夏唯一紅了臉,那熟悉的酥麻感又席上心頭,從耳根一直延續到脖側,癢癢的。

“你別……放開我,顧長風。”夏唯一擡起手抵住顧長風的胸膛,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顧長風卻故意的暗中使力反而使兩人的距離更加靠近,夏唯一眨着眼睛溼潤的眼眸有些渙散,儘管她想要更加硬氣的拒絕,可發出的聲音卻綿軟無力,還有一股欲拒還迎的勁兒。

顧長風滿意的吻上夏唯一的側臉,夏唯一虛軟的靠在顧長風的懷裡,輕聲嚶嚀:“不要……別……”

夏唯一的聲音嬌弱無力,呼吸急促下不斷起伏的胸膛牴觸着顧長風的,“該死的妖精。”顧長風低吼一聲,重重的吻上了夏唯一的脣,如蛇般的舌頭直竄如夏唯一的櫻脣,纏繞上她的,夏唯一的接吻還是跟五年前一樣的爛,不過顧長風卻很喜歡她那害羞的不斷閃躲的小舌。

“嗯……”夏唯一猛然瞪大雙眼,余光中那一抹白色恍入眼中,對方那不可置信到最後悲痛的表情都映入眼中,“放……唔……不要……”夏唯一掙扎起來,她捶打着顧長風,可顧長風卻越吻越深,大掌直接扣住夏唯一的後腦,放置她扭動。

兩人的深情擁吻在外人眼中看來是那麼的恩愛,可顧白知道顧長風有多霸道,夏唯一有多不願意。可明知道是假的,那真實的接吻還是令他心痛,夏唯一扔在掙扎,顯然是看到他了,顧長風雖然在吻着夏唯一,可那雙厲眸卻緊盯着他,像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顧白扶着牆慢慢背過身,只要夏唯一的心在他這兒,顧長風那些霸佔的舉動就永遠都是可笑的。

直到顧白走遠,顧長風將夏唯一猛然推開,嫌惡的擦了擦嘴角,好似剛纔的一切都只是再演給顧白看的。

夏唯一還在看着那顧白已經消失的走廊,她希望顧白不要誤會,她跟顧長風什麼都沒有。可顧白最後那一臉受傷的表情,就像在訴說着他的悲傷,“顧白……”夏唯一被吻得發紅的櫻脣默默的喊出那個名字。

顧長風原本得意自己的這次的一箭雙鵰時,卻沒想到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還心心念念着別的男人!“我最後在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一到別說我直接搶人,到時候你連一毛錢都拿不到!”顧長風說完風塵僕僕的走了。

夏唯一使勁兒的擦了擦嘴脣,直到嘴脣都被她擦腫了,她才罷手。她要去跟顧白解釋,她要跟顧白回國,她要離開這裡,遠離那個惡魔!

三天後,機場。

夏天戴着墨鏡趴在自己的小行李箱上滑行,顧白摟着夏唯一親暱的步入安檢區。

直到飛機起飛的那一刻,夏唯一再次露出微笑,顧白緊握着夏唯一的手,厚實的手掌溫暖着夏唯一動盪的心,“中國,我回來了。”

三個人幸福的在飛機上期盼着回國後的將來,夏唯一望着窗外,雲朵裡逐漸浮現了那個男人暴怒的臉,她平靜面對,飛機滑過雲朵消失,那個表情也被吹散了,她終於再次逃開了那個人!

凡慕斯酒店總統套房內,男人慵懶的坐在高質皮沙發上,幽深的黑瞳閃着異樣的光芒,男人指尖摩挲着水晶杯質感的紋路,暗紅的酒色在琉璃燈光下微晃,茶色矮几上散落着數十張照片,每一張都清楚見人,一男一女一個小孩,親密同行形影不離。

男人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末了還邪魅的伸出舌尖將脣上的酒漬舔入腹中,那張過分帥氣的五官凝結在一起,越發幽暗的黑曜石般的眼睛,高深莫測的盯着被水晶杯壓住的那堆照片,“夏唯一,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男人一揮手水晶杯連帶着照片被掃到地上,他傲然的站起身雙手插入褲袋,漠然的看着地上被酒漬暈花的照片,低聲自語:“我看你怎麼逃得出我的手心!”男人渾身散發着帝王的威懾感,直叫人發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