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夜寒赫拿着報告單的手不自覺的緊了,驚愕的同時,還有着濃濃的疑惑,結果是誰動了手腳?
不過,他還是要感謝那個動了手腳的人,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她會怎麼對待自己。
“這是什麼?”他擡起頭凝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臉,說出的話卻在抑制不住的輕顫着。
“這是我跟瑩瑩的DNA鑑定結果,顯示,我們有血緣關係,可是不是母子關係。”歡歡雙手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衣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對上他的眼睛時,伴隨着嘴裡有些顫抖的嗓音:“夜寒赫,我們……是不是兄妹?”
一句話,宛如平地裡響起了一記悶雷,直叫人鬱悶死。
夜寒赫錯愕,他搖搖頭,很堅定的目光告訴她:“不可能,我父親沒有兄弟也沒有姐妹,我們怎麼可能是兄妹關係!”
“那這結果是什麼一回事?”歡歡低吼,伸手拍掉他手中的報告,連連後退了幾步,她聲簌淚下的望向他:“我們可能是禁倫啊!”
若是他們之間真的有血緣關係,即使是旁系血親,那也不是人理長倫可以接受的,她會被自己的道德觀折磨死的。
夜寒赫心裡猛的一緊,冰藍色的眸子裡映着她悲痛的模樣,伸手,將她緊緊的摟抱住:“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的,你相信我。”
歡歡反手握住他的大手,猛的擡起頭,淚水如關掉的水龍頭戛然而止,就這樣直直的看着他,盈盈的淚水折射出她哀求期待的眼神:“那你的意思就是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是瑩瑩的母親了,那你告訴我,她是誰,她在哪裡,你帶我去找她啊?!我一定要找到她。”
夜寒赫的心柔軟成了一片,她的哀求的目光將他冷硬的心完全包裹住,看到她梨花帶雨的小臉,心緊成了一團:“她……”
歡歡的眼神更焦急了,盯着他微抿的性感薄脣,生怕錯漏了他說出的每一個字。
喉結上下滾燙了幾下,夜寒赫心裡糾結不已,雖然答案很簡單,明明答案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他只覺得這個問題比要他賺十個億的生意還要難。
看着她,淡如梨花的小臉被哭花了,可是依舊那麼的漂亮,輪廓依舊那麼的精緻清晰,宛如谷中的一支幽蘭,遺世而獨立,經理風風雨雨,她還是一如既然的散發着宜人幽香,同時,卻也掩飾不住那歲月沉澱下來濃濃的寂寥與哀傷,她的眼中常含淚霧,讓人心疼在了骨子裡去。
心,倏然一痛,良久,他才緩緩:“她在哪裡,其實我也不知道。”
歡歡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盯着他的眼睛,那雙湛藍到了深邃的眼眸那麼的幽暗,讓她看不透望不穿,鼻子一酸,眼淚再次劃落了下來,下一瞬間又燃起更熱烈的哀求:“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夜寒赫,你告訴我好不好,這個對我很重要的,你不知道,我十歲那年被大水沖走了,頭腦撞擊在石頭上,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醫生告訴我說,我腦袋裡有一血塊,積壓在我神經的旁邊,導致了我的失憶,醫生還說,如果血塊移動的話,我的生命會有危險,其實,我很害怕,我不知道哪一天我突然間消失了,可是,我是誰,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我沒有找到我自己的根,就連入葬,也找不到我真實的名字,我怕我會化成一縷孤魂,我找不到自己的家,求求你,告訴我,讓我找到自己的家人吧!”
說道最後,她已經快泣不成聲了,身子軟綿綿的,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的似的,只能依靠着夜寒赫身子的支撐才能勉強的站立着。
夜寒赫早處於震驚當中,原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腦袋裡有一血塊,她還知道如果那血塊移動,她會有生命危險,那她知不知道,她頭腦的那塊血塊已經有了移動的傾向了?
“不會的,你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夜寒赫搖着頭,更加抱緊她的身子,她的話就像一根根冰錐狠狠的撞擊在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他心裡也惶恐,生怕如她所說的,化成一串五彩的泡沫,風一吹,就消失不見了:“我會請最好的腦科醫生來治療你的,你不會有事的。”
“告訴我,好嗎?”她身子不掙扎着,只是拿着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着他:“告訴我,她是誰,我要去找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夜寒赫更加不敢說了,他真心怕了,怕她知道真相後會義無反顧的離開了他,他已經中了她的蠱,離不開她了:“五年前,她生下瑩瑩之後,就離開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裡。”。
歡歡又問:“那你告訴,她還有什麼親人,我找她的親人也是一樣。”
她目光灼灼,刺痛了他的眼睛:“她也是個孤兒,她自己也在尋找自己的家人。”
“啊……”歡歡幾乎要崩潰了,她無措的撓着自己的頭皮:“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老天怎麼可以如此殘忍的對待她,將她從無底黑洞中拉上了一點,她以爲自己就要看到希望了,可是那繩子卻突然間斷掉了,讓她跌得更深,傷得更重,世界裡一片的黑暗,再也看不出一點的光亮。
“歡歡,別這樣,我會幫你的,我馬上吩咐別人去找,一定會找到你的家人的。”夜寒赫將她的雙手製止住,更加抱緊她,下定決心了,一定要幫她找到家人,就從那孤兒院開始查起,從她掉入的那條河查起,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出來。
歡歡掙扎開他的束縛,拉着他的手,就要往門口拉去:“夜寒赫,你跟我去做DNA鑑定好不好?說不定,那個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是你?走,我們去驗一驗,抽一下血就可以了,不疼的,如果你怕疼,我們驗頭髮也行啊……”
夜寒赫無奈又心疼的看着不斷在前面拉着自己的女人,手用力一扯,將她再次拉入自己的懷中,探到她的耳邊,大聲的說:“許歡歡,你冷靜點,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跟你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我不信……你走開,不要碰我。”歡歡用力甩來他禁錮在她雙臂上的兩隻大手,雙腳下意識的後退着:“在我還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之前,不要再碰我了。”
說完,她淚流滿面的奪門而出,把自己關入了臥室裡面——
翌日下午,夜寒赫,沁雪,許歡歡三人一同登上返回中國G市的航班。
一路上,歡歡都坐着離他們兩個遠遠的位置,夜寒赫看向她,欲言又止,只是定定的盯着她的臉看,她瘦了,憔悴了,臉色蒼白了,眼睛還紅腫着,目光卻無神空洞了起來,像個畫中的美少女一般,靜靜的坐在了那裡,不受外界的紛擾,看着窗外純白的一片天空。
飛機在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的痕跡,終於在G市國際機場降落,整個過程,她仍然沒有開口跟夜寒赫說過一句話。
出了安檢,已經有車子停在那邊,等着接送他們。
歡歡看了一眼那豪華的商務車,皺了下眉頭,看也不看夜寒赫跟沁雪一眼,自己提着東西,就要離去。
夜寒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緊鎖在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沉的嗓音透着一絲的強硬與不悅:“我送你。”
還關樣有。歡歡眉頭更皺了,用力試圖想抽出自己的手,卻抽不出,只能擡頭看了他一眼,終於開口了:“不用,你跟沁雪小姐先回去的,我自己會坐車回去的。”
“不行,你是我帶走的,我當然要安全送你回到家。”話音一落,夜寒赫便強勢的將歡歡塞到了副駕駛座,車門砰的一下子關上了,而後,他才幫沁雪打開車門,自己也坐了進去。
歡歡噘着嘴角,胸口悶悶的,雙手絞着自己的衣腳,看向了車窗外,視線無意間撇到了後車鏡,看到了後面坐着一男一女擁抱在一起的畫面,她的視線剛好在鏡面中與男人的視線相撞擊,深邃的眸子裡似乎流動着異樣的情愫,不禁讓她的心漏掉一拍。
她猛的別開眼去,感覺車裡的空氣狹隘得讓人窒息,許久她纔開口:“送我到仙樂路的星樂幼兒園。”
車停下來後,幼兒園還沒有放學,歡歡就站在門口接孩子的家長堆中,等着天佑,出國的這幾天,對兒子的思念和愧疚充斥着她的胸口。
終於,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孩子們飛奔而出,帶着最天真的笑容朝着自己的父母撲去。
歡歡踮起腳尖,焦急的眺望着,終於在孩子羣中的最後面,看着天佑低着頭慢慢的走出來,小小的身影在涌動的人海里顯得那麼微茫,又那麼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