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雨涵走了之後,鄭毅並沒有追出去,而是看向了我,拿來了擦腳的布。幫我擦了擦腳,穿上了一雙十分舒適的睡眠襪,然後直接把我抱上了牀,一晚上他沒有再和我說話。只是安靜地抱着我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剛剛亮,鄭毅就起牀了,我趕忙跟着起來了。幫他穿着衣服。
幫他把衣服穿好之後,他再出門之前突然對我說,“你要的錢,我一會就叫人打到你卡上,給你三個月,還不了的話,你就是我的了。”
我點了點頭,衝鄭毅點了點頭,然後目送着鄭毅出門了。
鄭毅剛一出門,我就給小北之前給我發短信的那個號碼回撥了一條短信,問他們現在怎麼樣了,甩掉那些人沒有?
可是那個號碼直接回撥了回來,我楞了一下,當下就明白了事情不妙,可還是接起了電話。
“你還不回來,是打算給人奸了,還是殺了纔回來?”龔欽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我確實震驚了,這不就代表着小北他們不僅沒有跑掉,還被龔欽的人抓了,那黑爺呢?
一大串疑問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裡,一時間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問你呢?怎麼不說話?”龔欽的語氣很兇,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我,我在這蠻好的。”
“我告訴你,你可別得寸進尺,我給你一個小時,你要是再不回來,我立馬帶人來包抄了那個院子,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麼大膽過。”龔欽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一想到小北還有二皮已經在他的手上了,我一刻都不敢耽擱了,立馬給鄭毅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我要回去,龔欽剛纔打電話來了。
“你自己一個人回去能行嗎?”鄭毅還是有些擔心。
“他抓了我的朋友,我現在必須回去。”
鄭毅想了想之後,沒有說什麼,這畢竟是我的家事,一開始他就明說了,不想攙和我和龔欽之間的事,畢竟龔欽家大業大,他不想因爲我惹上太多的事,拿出五千萬來,就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不過在掛電話之前,他還是提到了錢的事,“你要的錢,我一會就給你打過去,不過你要記得我們說過的三個月之後,你要是拿錢跑了的話,我就直接去找你們家老爺子,他應該丟不起這個人吧。”
從鄭毅的宅子出去之後,龔欽的司機已經在那等着了,我看了一眼那擦得蹭亮的車子,有些抗拒地上了車,感覺我的一切都被龔欽抓在了手裡一樣,這個老傢伙就是故意放我出來溜達了一圈而已。
等我回去的時候,龔欽正坐在沙發上假寐着,一臉的閒適,李炎一副幸災樂禍地站在一邊,當然龔欣還有龔銳也在,不過他們兩兄妹的表情不一,我總覺得從那天我給龔銳道歉之後,龔銳就對我沒有那麼深的敵意了。
“你還知道回來啊。”龔欽聽到動靜之後,微微睜開了眼睛,懶洋洋地說着。
我心裡想着奇怪,很想問不是你叫我回來的,但還是憋住了,這個時候頂嘴一點意義沒有。
“你是不是把小北還有二皮抓了,他們在哪?”在來的路上我已經給小北還有二皮之前給我的號碼打了很多電話,可是一直都是關機,毫無疑問,他們已經被抓了。
“你就不打算問問你的媽媽,還有你的姐姐嗎?”龔欽擡起眼睛瞅了我一眼。
一聽到這個,我就暗暗在心裡罵了一句操,我當然知道她們在他的手上,可是我該怎麼問?我一問不是就露餡了?龔欽現在應該還認爲我是他的女兒吧,即使他有些懷疑,可是不是還沒有證據啊,難道僅憑一個瘋子,一個傻子的幾句話,就能反駁兩次的親子鑑定嗎?
“她們呢?”我低下了頭,該見的總是還要見,不是嗎?
“在你的房間裡呆着在,好歹養了你那麼多年,我總不能虧待她們不是嗎?”龔欽說着看向了樓上的房間,“你不打算出去看看?”
“我不想看到她們,從她們賣給王峰開始,我就和她們沒有關係了。”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回憶起之前的那些事,那些打罵,那些折磨,像是一個個的夢魘一樣,一直沒有讓我輕鬆過。
我還記得當時我媽對王峰說的話,“你出了這個錢,從此我就和喜兒一刀兩斷,她的死活我再也不管了。”
這話我一直記得,其實那時候我也是希望她把我賣給王峰的,可是在後來,我無數次後悔過自己去找了王峰,把自己賣出去,可是路都是自己選的,又有什麼辦法?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我媽多愛我一點,也許我都不會是現在這副滿目蒼夷的模樣,也許我留在農村,我早就嫁人了,如果命好一些,我可以嫁一個老實的莊稼漢,現在我們已經生下一個或者兩個孩子了,我已經是孩子的媽了,一家人雖然可能很辛苦,可是一點沒有現在這麼虐心,時時刻刻,我都感覺趟在刀尖上似得。
“王喜兒,你還是去看一眼吧,她們好像挺想你的,尤其是那個傻子,整天叫着你的名字,你都不知道看着有多傻。”李炎在一邊笑着,而龔欣聽了之後,也跟着笑了起來。
又看了看龔欽,看樣子他也是希望我去看看他們的,已經站起了身來了,在前面走着,我沒有辦法只能在身後跟着,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記憶又再次涌現出來。
夕陽西下,傻妞在屋前堆着她的城堡,我媽手中拿着一根荊條狠狠得抽着我,那些荊條上都有很長的刺,一條子打下來,會掛破一大片肉。
不過這個時候,我又突然想到了王峰要帶我走之前,我媽給我的最後一個擁抱,還有最後一句話,“好好過。”
她把我賣給王峰,應該也是希望我過得更好吧,她應該也沒有想到我會這個樣子的吧,不過現在我倒挺想知道,如果當初她知道王峰的目的,知道我之後會過得這麼辛苦,會那麼毫不猶豫把我賣出去嗎?
光是在上樓梯的路上我就想了很多,還沒有到門口,我的眼淚就沒有出息地流了下來。
當龔欽推開門的時候,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我是那麼抗拒見到她們,可是當聽到我媽聲音顫抖着喊我喜兒的時候,我立馬就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這位,陌生到不能在陌生的,媽媽。
“喜兒?”我媽有些不敢相信地又喊了一聲,此時的她穿着一聲補丁的粗布衣服,頭髮還是像以前那樣辮成了一個大辮子盤在頭上,不同的是,以前是一頭烏黑的頭髮,現在已經白髮蒼蒼了,而臉上更是爬滿了皺紋。
聽到她喊我的時候,和她那雙眼睛凝視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哭了起來。
而在一邊的傻妞,一直呆呆地坐在牀上,嘴裡含着一根棒棒糖,十分誇張地舔着那根棒棒糖,一臉的滿足,這時她突然喊了一句,“喜兒,喜兒,我爹有二尺花頭繩,給你,給你戴,喜兒,喜兒,我也有二尺花頭繩........”
我媽一聽這個,就立馬打了一下傻妞,讓她閉嘴,瞎唱什麼,可是傻妞的智商還是之前那個樣子一樣,一被打,就立馬張開嘴大哭着。
“誒,你打她做什麼,傻子嘛,胡亂唱也可以理解的嘛。”龔欽立馬走出來做着好人,而龔欣早就在一邊捂着嘴笑開了。
傻妞除了個子躥高了很多,其他的都變得少,哭起來的時候,鼻涕眼淚一大把,全部流進了嘴裡也不知道擦擦,龔欣看了之後一臉地嫌棄,尤其是當她看到傻妞的鼻涕滴在嘴裡之後,嘴裡嘖嘖地作響着。
龔欽朝李炎招了招手,李炎很明白,立馬就拿出了一根糖,把傻妞引到了旁邊的一個房間去了。
我媽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好像沒有看過我一樣,一看到她這個模樣,我心中有些東西,也開始慢慢融化了,其實如果換作是我,我會怎麼做?
當一個有錢人來之後,不把我賣了,一個人能拉扯兩個孩子嗎?無疑在那種時候,這是最好的辦法了,而且那人還是我自己拉回去的,她還能說什麼?
“你不過去打個招呼嗎?”龔欽看我一直愣在那,突然開口問着,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不過我現在確實沒有勇氣走到我媽的面前去,雖然我看得出來,她眼裡充滿了渴望,可是我真沒有那個勇氣。
這時李炎也回來了,龔欽看了我立在原地不動,然後走到了我媽的面前,蹲在了地上,開口就問着,“我聽說這個孩子不是你生的?”
我媽聽了之後,有些疑惑地看着龔欽,一副手腳不知道朝哪裡放的樣子,眼珠一個勁地在眼眶裡轉着,我從來沒有看過她這麼緊張,此時的她,頭上還佈滿了密密的汗珠,那時候的我哪裡知道,原來李炎把傻妞引開的目的就是威脅我媽,他早就給我媽交代過了,要是她敢亂說話,那他一定弄死傻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