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也是一兩個星期,連隊適應時間結束,分配命令下來了,同鄉和另一名本科生留在了五連,其餘的到了各個連隊,我和另一名本科生分到了一連。
宿命輪迴,新兵連結束,分配到老部隊的一連,輾轉軍校,離開三年,再次回戰鬥部隊,分配的連隊還是一連,開啓兩年半的排長曆程。
報到後不久,任命下來,我擔任的是儀器排排長,本科生同學擔任的是指揮排排長。
領到了第一個月的工資,長達五年多的津貼微薄,從此告別,或許從這一刻開始,纔算真正實現就業,再不用爲就業謀生擔心煩惱。
高中畢業後的就業謀生恐慌,影響很深,很長一段時間,總有高中與院校交織在一起的夢境。
多次出現,情景雷同,記憶清晰,一座學堂,環境是高中和院校融合,身份是高中生與大學生融合,圍繞日後是否有工作分配,就讀三年,憂心三年。
第一個月的工資是七百五十元,寫信告之父親,帶着了些調侃,第一次領取工資,就比父親的工資要高。
第二年士官制度改革,拉開軍事變革序幕,如同大潮席捲部隊,待遇提高,工資漲到一千多元,此後連續增長,高出地方一倍多,住房改建,裝備更新,應接不暇。
與五連相比,一連位置更加偏僻,一處高地,四周種植了成片甘蔗,快到收穫季節,茂密而又旺盛,另有一片竹林,叢叢生長,是當地村民的經濟作物,生產的苦筍被精心培育,能夠四季收穫。
兵器裝備如同老連隊,住房也如老連隊,處處透着熟悉感,陣地之上兵器陳列,掩體庫房,一如往昔,指揮陣地與火炮陣地之間,是一片整齊菜地,整理的比老連隊更加齊整。
夢想起步,開拓進取,奮力拼搏,事業起點,鑄就忠誠,書寫輝煌,一切都將從這裡開始。
連長和指導員都是部隊生出身,當時營連主官多是部隊生身份,個別還是戰士直接提幹,印象之中,好像只有參謀長是本科生出身,不是軍事院校畢業,而是廈門大學特招。
軍人大會上,連長讓我們作自我介紹,表達水平不行,簡單介紹成長經歷之後,以始終保持強烈的事業心和責任感,與在坐各位戰友共勉。
本科生同學卻是演講天才,幾句充分展露雄厚的文學功底,院校三年,不同見習連,僅僅認識,接觸不多,還不知道他有這樣深厚的表達能力。
同期分到二連的一名本科生,寫作能力更強,剛到連隊,營裡的總結,教導員就交給了他們兩個寫,一連的同學還會認真構思一番,二連的同學草稿都不打,一揮而就。
院校時兩個陣營,時有爭執,帶了些敵對味道,現在分到一個連隊,陌生環境,兩眼一抹黑誰也不認識,倒顯得特別親近,接觸下來才知道,院校之時兩個就是寫作高手。
連隊偏僻,最近的一個村莊尚有兩三百米,這個村莊過去,再有兩三百米,就是營部,營部倒相對熱鬧,從這裡開始,一路過去,都是村莊,其中還有幾家不小的企業。
年底來臨,新兵入伍,營裡成立新兵連,我們連長被定爲新兵連連長,帶着我去擔任新兵連排長,同時還挑選了四名老兵,擔任新兵連班長,二連三連,都有類似的抽調。
新兵連設在汽車連,在另一處偏僻農村,一線部隊管理嚴格,再不見老部隊時做法,幹部戰士伙食都一樣,沒有小竈,沒有區別。
世紀之未,將迎來新的紀元,時代不同,思想也不同,新兵們明顯比我們當年活躍,尤其是沿海省份應徵入伍的新兵,見識更多,膽子更大,腰包也更鼓。
對部隊來說,這不是什麼好事,想法因此也更多,也更怕吃苦,受到班長欺負,動不動就想跑,那段時期,新兵逃離部隊時常發生,防止出現逃兵,一度成爲新兵連管理的重中之重。
陋習一樣存在,到新兵連擔任班長的老兵,有些素質不錯,有些則是當作了一種照顧,服役期間,沒有立功,沒有入黨,也沒有當班長,最後一年以到新兵連當班長表示關心。
借防止逃兵嚴格管理之機,搜查新兵行李,佔用物品,代管盤纏,依然在一些班長身上體現。
沒有帶兵經驗,長時間受嚴格訓練嚴格管理,有些老兵帶了些發泄心理,稍顯變態,方法簡單,甚至粗暴,打罵體罰時有發生,個別能讓新兵伸出手來,掌心按滅菸頭。
曾經出身新兵,特別反感這些做法,想着改變,以晚上睡眠淺受不得打擾爲由,不準老兵班長隨意搞緊急集合,但是身爲剛畢業的排長,威信還不足以完全震懾這些老兵,偷偷摸摸的修理新兵,背地裡時有發生。
新兵連三個排,每個排四個班,依照數字序列,分成一到三排,一到十二班。我任一排排長,管理一到四班。
一個排兩個房間,我住的這個房間還好,另一個房間,晚上總是動靜不斷,那是老兵藉機在房間內整新兵,有時借查鋪之名進入,不好說老兵,喝令新兵爲什麼不睡覺,如逢大赦,紛紛快速鑽入被窩。
檢查檢查物品器具,掖掖被子被角,消磨掉一段時間,酣聲四起,再與老兵輕聲閒聊一陣,保證了新兵有段安穩覺,也只能做到這些,一旦離開,不久又有動靜出現。
或許這樣的做法適得其反,個別老兵心思太不單純,以爲我在強加干涉,當面不會流露,背後變本加厲,有一次逗留時間長了些,能從他眼神中看到不滿。
轉業之後,這個班的一位新兵,從微信羣中找到我,通了一次較長時間電話,他說之所以聯繫我,是因爲新兵連時得到過關心和愛護。
他提起之事,我都已經忘記,提起之後,又清晰呈現腦海,有一名新兵,隊列中出錯,要被班長打,主動讓出另一邊臉,說這邊腫了還沒消很痛,請班長打另一邊,他看到了我制止,看到我制止時眼角有淚。
那時有早起跑步的習慣,他說有一天我跑步回來時,看到他私自出院門到旁邊的小店買東西,當成沒看到什麼也沒講,更沒有告訴班長,被他當成愛護,與之前另一名新兵身上表現出來的關心,一起記下,認爲我是一個好人。
一個好人也許是我的最高評價,後來其它連隊任職,轉業後單位上班,都經常聽到這樣的評價,多是戰士和服務對象口中說出,其實對這樣的評價不是很滿意,因爲更想聽到工作能力強,業務水平出衆。
真正是否能力強水平出衆,不是我能評價,當成一種方向不斷努力,一個好人的評價,是不斷努力的附屬品,必然會出現,算是一種肯定吧。
九九年大閱兵,部隊抽調了許多戰士,進京封閉訓練一年,剛抽調時還在院校,有些學員被選入,因爲身高不夠,我連報名的機會都沒有,沒能參加,深以爲憾。
我任排長的儀器排,卻有一位戰士被選中,天安門前接受檢閱之後,返回部隊,因此被團部授予三等功,剛經歷大閱兵,剛榮立三等功,覺悟很高,幹勁很足,這次被連長安排來新兵連,擔任一班班長。
隊列水平確實不俗,訓練方法獨樹一幟,被我當成標兵,給新兵講解示範,以他帶來的方法,推廣全排,使得我們排的隊列訓練,明顯比其他排更規範更整齊。
連長因此時常將其他排的排長班長,帶到我們排觀摩,觀摩之後,收效卻不太明顯,每次會操,依然有明顯差距。
分配到連隊,半年時光,就這樣度過,在春節即將來臨之際,軍銜配發下來,嶄新的少尉肩章,同期的本科生同學,佩戴的是中尉軍銜。
同期畢業,關係相對要好,排長之中還有一位早一年畢業的本科生,性格和善,略顯憨厚,副連長是部隊生,土生土長,這個團考入軍校,畢業之後,又回了這個團。
新兵連結束,到三月份,幹部調整,早一年畢業的本科生調到機關任幹事,調來了一位副指導員和一位新連長。
老連長提升了,調任負責作戰訓練的副營職股長,因爲我儀器方面比較精通,想帶我到身邊任參謀,團部另有考慮,選了另外一個連的同期畢業本科生。
軍銜之分,或許就是區別,部隊提倡年輕化、素質化,本科生兩樣都佔,此後他們逐步走向前沿,部隊成了他們的舞臺,我們這些部隊生,陸續退出,大多轉業,只有個別得到提拔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