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五節:明鏡(二)

哈格爾貝里家的老白頭在今天早上五時,從軍方那兒聽到了自己堂兄弟的死訊。

可憐的凱德斯,願他的主憐憫於他。

哈格爾貝里也只能如此,他與凱德斯的信仰不同,也只能如此祝福於自己的堂兄弟,願他得救贖,以人類之姿死去,雖然更多的時候,這都只是奢望。

但據軍方的信使說,馬林閣下爲他的堂兄弟做了最後的淨化,這是幸事,老哈格爾貝里衷心感謝那位閣下,

隨着軍方今天的年輕代表,斯文森家族的瓊恩與林克走向大廳,哈格爾貝里能夠聽到裡面正在爭吵。

外面站着不少教會的代表,其中有不少是慈愛教會的成員,這讓他非常好奇。

一行三人正走進大廳的時候,就看見一個教會的老嬤嬤與他們擦肩而過,等到他們走進大廳,哈格爾貝里扭頭,看到了跟進來的慈愛教會助祭。

這是怎麼了。

哈格爾貝里在好奇中打量了一眼大廳。

大家的曼海姆陛下坐在那裡無悲無喜,這是好事。

腰圍長於身高的首相普爾·桑德斯閣下正在垂淚,這也是好事。

在他的身邊,坐着的是他的妻子伊莎貝拉·艾蘭,她的雙眼通紅,看起來哭了很久,這還是好事,哈格爾貝里都想要爲這個能夠讓鐵公雞家族流淚的英雄起立鼓掌了。

之前吵架的應該是豐收女神教會的隆多助祭與艾蘭家族的那個鐵公雞。

“您好,陛下。”那位助祭已經站到了最中間,他向着陛下行禮:“您有什麼需要問我的嗎。”

曼海姆陛下示意有人會代替他詢問助祭先生,他今天坐得有些歪——左手用手肘支撐在王座的扶手上,還託着他的下巴。

有些失禮,但是考慮到陛下是陛下,這一點點失禮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昨天入夜,馬林閣下是什麼時候來到您那兒的。”問話的是同樣兩眼通紅的史格蘭姆·艾蘭,艾蘭家族當代的家主。

他似乎也有哭過,這讓哈格爾貝里不得不豎起了耳朵,希望能夠聽到一些令人愉悅的故事。

至於馬林閣下……嗨,馬林閣下還用人擔心什麼,那可是傳奇法師啊。

“並不清楚,我們是在十九時發放黑麪包,我問過愛蓮嬤嬤,她說閣下來的時候,她檢查過麪包桶,確認裡面只還有一塊麪包,那個時候,差不多應該是晚上是十九時三十分左右,愛蓮嬤嬤如果說的與我有差距,那應該是她年紀太大,忘事了。”

問馬林閣下在哪兒?這讓哈格爾貝里有些好奇,看了一眼斯文森家的兩個年輕人,發現他們正在交流着什麼。

嗯……軍方知道這一謎題?

這讓老哈格爾貝里更加好奇了,你們這些傢伙在打什麼啞謎。

“馬林閣下離開之後,你有沒有看到他和一輛馬車有過接觸。”史格蘭姆閣下繼續着他的問題。

“沒有,我在大宅中,那個時候馬林閣下將凱德斯閣下的骨灰帶了回來,我抱着它,將它放在了凱德斯閣下的臥室中,出來的時候就聽說路上有馬車燒起來了,等我跑出去的時候,馬車就已經燒成了一個架子。”慈愛教會的這位助祭回答得進退得當,有理有據。

“謝謝你,助祭先生。”看到似乎無法從助祭嘴裡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史格蘭姆說完扭頭看向宮廷法師:“尊敬的宮廷法師閣下,您精通術式,您覺得這是術式之焰,還是自然點燃的過失。”

“整輛馬車從開始燃燒到成爲灰燼差不多也就半分鐘不到,很顯然不自然之火,而且這種燃燒速度,我辦不到。”半步傳奇的宮廷法師用冰冷的口氣回答道,看起來是一點都不想介入其中。

沒有人敢指責這位夫人,在曼海姆陛下與她一同年輕的時候,是她用她無法晉升傳奇爲代價救下的曼海姆。

於是史格蘭姆又一次閉上了嘴,然後似乎又是不甘心地看向教會方:“馬林怎麼還沒有來!”

哈格爾貝里揚了揚眉頭——馬車,着火,死人了?

老頭想了想,最終還是不恥下問地開口問了身邊的老朋友:“怎麼一回事。”

“你還不知道,昨天晚上桑德斯首相的次子和史格蘭姆的次女乘坐的馬車出事了,兩個年輕人和負責他們安全的灰袍衛士都死了。”哈格爾貝里的老朋友,半身人·托馬斯·六指壓低了聲音回答道:“現場火焰元素極爲富集,動手的至少也是傳奇施術者打底。”

“那這事又是怎麼扯到馬林閣下的頭上的,就因爲他當時事發現場?”哈格爾貝里驚訝地問道——這艾蘭家與桑德斯家怕不要命了,就因爲馬林閣下在附近就認定他是兇手?

開什麼玩笑,他就算是殺了又怎麼樣,難道你們還能讓他償命?

“是誰給你勇氣!直呼尊貴的法羅爾戎馬公爵,法羅爾女王丈夫的名字!史格蘭姆!你這膽大包天的僭越者!”教會那邊有人站了出來,正是之前豐收女神教會的那位助祭。

“他現在是被懷疑的可能殺人犯!”史格蘭姆吼道。

“史格蘭姆!你在污衊三教會的神選冠軍!你在污衊傳奇薩滿瑪雅夫人的傳奇法師丈夫!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再度組織你的語言!要不然我就要將你說的一切上報教會!”助祭先生的脾氣也很暴躁。

然後沒有意外的,雙方的對話不歡而散,大家的陛下揮了揮手,用行動讓正準備翻飛嘴皮子的兩位閉上了嘴。

哈格爾貝里一邊嘀咕,一邊看到法師塔的拉格洛夫·典德爾閣下走了進來,他以法師禮向大廳裡的各位行禮:“現場調查結束了,陛下,我們推翻了之前下的定論,行兇手並不是傳奇法師,因爲現場沒有施法材料的反應,反而在某一個位置留有大量的靈能反應,這也證明了爲什麼火元素會如此的富集。”

“傳奇靈能者?我記得馬林閣下並不是傳奇靈能者啊。”有人這麼說道,哈格爾貝里看了一眼說這話的人,發現那是戰神教會的門德爾·埃裡克鬆閣下。

有了教會成員開口,大廳裡就有些熱鬧了,哈格爾貝里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其實心裡都已經樂開花了——史格蘭姆的次女與桑德斯的次子這一死,兩個家族很顯然就已經沒有合適的人選來繼續聯姻了,這兩個家族接下來會怎麼做,肯定會引人遐想,現在的問題是兇手應該是傳奇靈能者而非傳奇法師,大家都知道馬林是一位傳奇法師而非靈能者,這樣一來,就已經算是間接地洗清了馬林閣下的嫌疑……這兩個家族是不是惹了什麼不應該惹的傢伙啊。

傳奇靈能者,這可是比巫師還稀有的存在。

哈格爾貝里一邊想,一邊看到了大家的曼海姆陛下最爲器重的侏儒信使走進了大廳。

“陛下,尊貴的馬林親王來了。”

隨着侏儒信使的唱名,哈格爾貝里看到了穿着主祭袍,佩劍走進大廳的馬林閣下。

“等一下,他的劍是怎麼進來的?”有人這麼問道:“衛士!取了他的劍!”

“這是公正之主的獎賞,你要嗎?”馬林閣下微笑着解開釦環,將劍連鞘丟給了那個大嘴巴,後者手忙腳亂地接過劍,確認了一下,然後大驚失色地將劍又還給馬林。

“請原諒我的有眼無珠,閣下。”這個公正之神的信徒就差跪下了。

有了他的這句話,原本還有一些蠢蠢欲動的傢伙立即閉上了彼此的那張臭嘴。

馬林閣下帶着公正之主的賜劍……哈格爾貝里倒抽了一口氣,這位閣下的所作所爲,讓哈格爾貝里的這個老頭明白了一點——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今天怕是要出事了。

想到這裡,哈格爾貝里往人堆裡縮了縮,同時也注意到自己的老朋友托馬斯也擠了過來。

·你過來幹嗎?

·天太涼。

兩個老朋友用眼神完成了一次隔空交流。

“馬林閣下,昨天晚上七時三十分左右的時候您在哪兒。”曼海姆陛下這個時候終於開了口。

“我在那個時候剛好送凱德斯閣下回家,這一點慈愛教會的愛蓮嬤嬤與坐在那邊的助祭閣下能夠爲我作證。”馬林閣下的回答非常清冷,聽起來有如寒風那般冰冷而無情。

“您見過馬車嗎?”桑德斯閣下這麼問道。

“您是覺得我沒有見過馬車嗎?”馬林閣下的反問讓現場的絕大多數觀衆開口大笑。

“馬林閣下,請不要轉移艾蘭閣下的話題,在昨天晚上,我和艾蘭閣下的孩子遇害了,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就是兇手。”桑德尼首相的問題讓馬林似乎是沉默了一下。

然後在哈格爾貝里的注視下,這位法羅爾親王微笑着點了點頭。

“原來那兩個小雜碎是你們的孩子。”馬林閣下如此回答道。

在人羣裡的哈格爾貝里抹了一把額頭。

二十歲?傳奇法師,同時還是傳奇靈能者?

老哈格爾貝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覺到人與人之間有差距這句話是如此地真實可信。

現場亂成一團,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在意馬林說的那句話,而是在確認自己的位置——如果接下來打起來,不是說誰是敵人,誰是朋友的問題,而是要怎麼站着纔不會被波及的問題。

這是一個非常要命的答案,求而不得。

“聽到了嗎!他是兇手!衛兵!”史格蘭姆大聲笑道,他的眼中滿是淚水:“衛兵!”

沒有一個衛兵站起來,他們的主人曼海姆,靠到了王座上,他看向馬林閣下開口問道:“馬林閣下,那只是兩個孩子,你爲什麼會殺死他們。”

“兩個孩子,讓我來複原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吧。”馬林搖了搖頭,隨着他的發言,元素的光點開始在大廳中聚集,時光異地回溯?

雖然哈格爾貝里並不認識這種法術的真正作用,但很顯然,馬林閣下沒有想到當着如此多教會成員的面把貴族們都給殺了。

隨着元素的完全排列,似乎大廳中的燈光也不足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夜幕下的景色,看到了馬車停在了馬林閣下的身旁,當搖下的車窗裡丟出一塊能在地上反彈的黑麪包時,原本還在謾罵的艾蘭家家主與桑德斯首相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雞一般沒了聲響。

而當馬車車伕將手按在槍套,當馬林閣下撿起那塊小小的黑麪包時,哈格爾貝里已經明白爲什麼會出事了,馬林閣下明明能站出來呵斥他們,卻最終撿起麪包吃下去……這份殺心,誰都能看出來。

侮辱傳奇,無論在哪一個王國,都是一件有死無生的罪名。

甚至不需要審判,傳奇親自動手,殺了也就是殺了。

“閣下!爲什麼!您就不能呵斥我的孩子嗎!他做錯了!您就不能饒他一命嗎!”桑德斯首相的疑問有如泣血,而他的夫人已經暈了過去。

“您是桑德斯首相吧,您的孩子多大了。”馬林反問了一個問題。

“十九歲。”桑德斯首相一邊回答一邊抹着眼淚。

“十九歲啊,您知道嗎,我昨天下午在前線,與混沌作戰了整整一個下午,那些死在我面前的年輕人,也只不過是十八九歲而已,還有幾個,明顯只有十七歲都不到,您的次子是孩子,那他們也是孩子,大家都是孩子,爲什麼命運卻分出了他們的人生道路,他們死在了戰場上,最終只有一把灰和一個盒子代表着他們曾經來過這個世界,而您的孩子,卻能夠坐在馬車中,與他的未婚妻一起樂善好施,好多啊,向着路邊的農奴丟出一塊黑麪包,收穫理所當然的感謝,向自己的愛人展現出自己的仁慈。”

說到這裡,馬林閣下大聲笑了起來:“我的教育讓我明白,那怕是一塊滲了沙子的黑麪包也是糧食,是不應該被浪費的存在,而您與史格蘭姆卿的孩子卻不明白,這不怪他們,因爲他們不在戰場,不知道昨天下午,我的戰地口糧也只是一碗木莖湯和半塊黑麪包,是那種木屑裡面加了麪包的那種,非常硬,只能泡在湯裡吃下去,那些孩子沒有一個人抱怨過,他們就那麼吃下他們人生的最後一頓午餐,然後慷慨赴死。”

說到這裡時,整個大廳裡鴉雀無聲,哈格爾貝里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往日言行,欣慰地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在接待馬林閣下時展現出浪費的模樣,然後又有了劫後餘生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這就是劫後餘生。

因爲哈格爾貝里看到了公正之主的聖騎士小隊走了起來,爲首的是本地的大騎士長,這個年輕人公認的前途無量。

而現在,這位年輕人單膝跪在了馬林的身後沉聲說道:“尊敬的馬林閣下,就如您所想的那樣,我們在罪人桑德斯與罪人史格蘭姆的家中搜到了數十冊帳本和來往書信,他們的罪證都在上面清晰明瞭地寫着,還有負責交易和行動的罪人,都已經被扣押,教會的審判者正在記錄口供,相信馬上就能爲您送來。”

說完,他身後的兩位聖騎士抱着賬本與書信來到大廳,將它們放到了地上。

“你們做得很好,起來吧,告訴大家,以後見我不必行此禮。”馬林說完,回頭看着大家的陛下:“曼海姆陛下,您需要看一看嗎。”

大廳裡此時此刻猶如死境。

而哈格爾貝里本着看熱鬧的心思墊了墊腳——我們的馬林閣下,這是要準備殺人滅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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