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十六節:往日無聲(三)

老費列羅說得很慢,努力的爲這兩個孩子介紹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哪怕在少女臉色變得蒼白時,還抽出空安慰了她。“這一定不是真的,閣下,安米她是人啊,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少年的臉上滿是絕望,他看着費列羅,希望從他臉上找到唬騙得逞之後的笑容。

但是他只能看到老費列羅臉上的愧疚:“不好意思,賽達爾·瓊恩,這一切都是真的,安米·多爾,她是被培育出來的孩子,她自己都不知情,因爲她在進入孤兒院之前的一切記憶都是被編造出來的。”

“怎麼會這樣!怎麼能這樣!”少年扭頭看着牀上的少女。他的聲音裡滿是絕望:“安米,安米這是怎麼了,如果她不是人,她怎麼還能生病呢。”

“她的軀體是被製作出來的,本來就不是正常的生命,她只能活五至十年,根據調查,安米是八年前進入孤兒院的。”老費列羅說到這裡嘆了一聲:“在安米的病情方面,我們無能爲力,對不起,孩子們。”

馬林看到那位少女臉上的表情在灰敗,就在他感覺自己要做一點事情的時候,少年突然抓住了少女的手:“安米,不要絕望,我在這裡,我們結婚吧。”

少女先是掙扎,在少年說出結婚這句話的時候,她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掙扎的更加堅決。

“不,賽達爾,我是被製作出來的怪物啊,你怎麼可以和怪物結婚!”她哭着,想要將手從少年手中抽出。

但是他最終還是將她抱入了懷中。

“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的,不要哭泣,神明也不能將你從我手中帶走你。”少年這麼說道。

這讓馬林松了一口氣——看起來這個孩子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好,馬林決定給他們一個機會。伸手拍了拍房門,馬林看着將注意力投向自己的兩個孩子:“安米,賽達爾,我聽到了你們的話了,我這裡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安米活得更久,但是,有收穫就必要付出,賽達爾,你願意付出你的生命嗎?”

“我願意!”這是少年喜極而泣的歡呼。

“我不願意!”這是少女悲傷的呼號。

情比金堅,說的似乎就是這樣的道理了,我還沒說只需要一半的生命呢,你們就這麼回答我……這口狗糧,真甜。

帶着這樣的感嘆,馬林揚了揚眉頭,將他沒說的補充完畢,然後看着這對少年與少女:“你們現在要怎麼做呢,賽達爾,你真的願意爲安米付出你一半的生命嗎,要知道,也許你可以活到八十歲,可要是你接受了這次賜福,你與安米的命運就綁到了一起,你們將共享你們的壽命。”

“我願意,馬林閣下。”賽達爾一口回答道。

“不,馬林閣下,我不想讓賽達爾爲我犧牲,能夠和他一起生活這麼久,我已經非常滿足了,命運給予我如此嚴酷的道路,但是我還有信仰,哪怕我是被製作出來的生命,但……能夠被人所愛,我是幸福的……”安米話題一轉,她伸手撫摸着安賽爾的臉:“安賽爾,讓我走吧,命運註定分開我們,我不想讓你爲我犧牲,你還有無限的可能,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在女神的神國重逢,到時候,你再告訴我,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好不好。”

“不,安米,我一個人活得時候,人生是沒有色彩的死水,是你點亮了我的人生,是你給予我美好的回憶,是你讓我的生活變的美好,我不要失去你,因爲我知道如果我失去了你,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不,賽達爾,你失去了我,你還有大家,還會有喜歡你的女孩出現在你的生命裡,看着我,賽達爾,我愛你,但我不想讓你爲我犧牲,因爲我同樣愛着你,你願意我犧牲,我也願意爲你而死。”

說着,安米的笑容中多了名爲淚水的調味劑,而賽達爾死死地將她擁抱在懷中。

“馬林先生,我求你了,讓公正之主賜福於我們我。”他轉身看着馬林,同時死死地捂着安米的嘴:“我與安米之間誰都無法說服彼此,所以,我決定娶她,這樣一來,我將行使一家之主的權利。”

然後這小子吃痛,他鬆開了手,但是下一秒,他又吻了下去。

這一次,不再反抗的少女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這纔是真正的愛情,在社會上,我們是看不到的。”老費列羅感嘆着,同時轉身,對着正從通道中走出來的光之人形行禮:“歡迎來到這個嚴酷而又溫馨的世界,陛下。”

“孩子們,我聽到了你們的心聲,這讓我有些猶豫,你們都願意爲對方而犧牲,如此美德,我自當褒獎。”在馬林眼裡,這位閣下說完,伸手在安米與賽達爾的額頭一點。

“我……我的胸口不痛了。”安米看着眼前的神明:“您……尊敬的陛下啊,您真的把賽達爾一半的生命分給我了嗎。”

“是四分之一的生命,剩下的我幫你補齊了,好好活下去,成長起來,成爲高階職業者,你們能夠活得很久一些……”這個人形散去了光芒,露出了年輕的平凡男性模樣,他微笑着撫摸了兩個少年的腦袋:“記得你們在今天爲彼此做一切,直到死神將你們一起帶往豐收女神的神國,在那之前,好好活下去。”

“感謝您,陛下,還有您,馬林閣下,您改變了我與安米的命運,您的恩情我永世不忘。”賽達爾在狂喜中表達了感謝之意。

“公正之主,偉大的陛下,感謝您的幫助,還有感謝您,馬林閣下,沒有您的援助,我只能抱憾而死,是您改變了我的命運,您是我的恩人。”

“我不求你們報恩於我,我只想告訴你們,記住今天你們爲彼此所付出的一切,你們要相愛,相守,無論戰爭,貧窮,疾病都無法將你們分開……”馬林一邊說,他的手上,菲奧分離了兩條細枝,這些細枝自我扭曲着編織成了戒指:“新婚快樂,瓊恩先生,還有瓊恩太太。”

少年與少女微笑着爲彼此戴上了戒指。

馬林與兩位新人道別,然後轉身看着站在門外的柯林與瑪格麗特:“兩位,看到這一幕,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嗎。”

柯林表情冷峻地伸手捂着了瑪格麗特的嘴,然後被也許是屬狗的後者咬住了手。

無名氏撲哧一笑。

馬林哈哈大笑。

明明是很傷感的一幕,爲什麼這兩位會表現得如此喜感呢。

………………

法耶是在半夜的時候回到了卡特堡,卡着傳送次數的旅行讓她有些疲勞,但是聽說了柯林和瑪格麗特的事情,她着急得不得了,因爲她害怕自己的姐姐做傻事。

我這一生怎麼就是如此的勞碌命啊,弟弟坑完姐姐坑,莫威士家的孩子爲什麼老是喜歡相愛相殺?

“等一下,馬林回覆說他們在老公館。”

“老公館,柯林不是病了嗎?”

雖然有些疑惑,但是法耶還是和克洛絲坐着馬車前往老公館——這裡曾經是老霍夫曼的住所,在柯林接手後,這裡就成了孤兒院的附屬建築,過分年幼的孩子們將會在老公館過夜。

在公館外的大門前下車,法耶和克洛絲走過大門——馬林的菲奧爲她們打開了門,這條嫩枝在帶上大門之後,飛快地越過她進入了大門。

然後兩個姑娘就看到了馬林出現在了大門口:“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會來。”

說完,馬林微笑着迎上了來,他先是擁抱了克洛絲一下,然後拍着她的小尾巴,將這隻兔子姑娘趕進了公館,這才轉身托住了法耶遞出來的手。

“我的姐姐怎麼樣。”法耶非常焦慮地問道。

“還不錯,你姐姐遠比你想象的堅強。”馬林笑著作出回答,他一邊說,一邊牽着自己往公館走。

這讓法耶終於放下了心——馬林是不會騙自己的,法耶如此堅定的認爲,因爲在這些年裡,馬林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眼中最好的愛人,忠誠,謙遜,恪守底線,正因爲如此,她和姐妹們纔會選擇他,相信他,愛着他。

想到這裡,法耶微笑着靠到了馬林的肩頭:“話說,你又長高了。”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一天三變的時候,你看,現在的我很帥氣吧。”馬林微笑着回答道,然後他又說了一句:“我愛你,法耶。”

“我也愛你,馬林。”說完,法耶有些小好奇:“不對,你平時都不這麼說的。”

“那我怎麼說的。”馬林看起來更好奇。

“你會說,法耶,你是不是又長胖了。”法耶看着馬林,表情嚴肅。

“嗨,我當你奇怪什麼呢,我剛剛托住你的手的時候就知道你長胖了。”馬林說着說着笑了起來,並露出了令人討厭的笑容。

法耶也笑了起來,同時掐住了他的手心——讓你笑。

於是馬林的笑容在無聲中變質扭曲。

施以懲戒,法耶鬆開了手,然後看着馬林:“你知道你哪兒錯了嗎。”

“知道,錯在話多。”馬林一臉悲苦地回答道。

你還知道啊,你這個笨蛋。

法耶哼了一聲,然後親了自己的愛人一口。

然後和他一起,走進了大廳,看着自己的姐姐與柯林,看着他與她帶着一大堆孩子在爐火前,法耶彷彿看到了以後的自己。

又看了一眼馬林,法耶內心滿滿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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