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你櫃子裡拿的,怎麼能算偷呢?
武僧怔了一下,明顯是被方丈的話把CPU乾燒了,但它很快反應過來。
“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
“拿就是偷!”
武僧對着方丈咆哮,它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眨眼間就頂到了房樑。
屋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恐怖的戰鬥一觸即發。
直播間的觀衆都興奮起來。
按照副導演陳飛翔的說法,李詭必死無疑,他們即將見證節目組初代主角的死亡!
不少觀衆都把手放在按鍵上,準備截下李詭的死相。
“李詭,你不能死啊!”
另一邊,趙騰正朝武僧的院子狂奔,滿臉欲哭無淚。
他萬萬沒想到,李詭大清早閒得蛋疼,跑去騙鬼玩了!
神經病啊!
他可是跟陳飛翔立過軍立狀的。
就算他渴死、餓死、五馬分屍死,李詭也不能死!
要是李詭死了,陳飛翔百分百給他安排劇情殺。
節目從開播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觀衆根本沒有記住他,他如果現在被劇情殺,他的事業之路就可以宣佈結束了。
此時此刻,趙騰可能是全網最不希望李詭死掉的人。
我的事業纔剛開始!
我不想再回工地打灰了!
不要死啊李詭!
趙騰拿出百米衝刺的精神,拼命朝武僧的院子跑去,只恨爹媽沒給他多生兩條腿。
轟!
身軀膨脹的武僧頂穿了屋頂,它大手一揮,竟掀開了整個屋子。
李詭臉色大變。
碎石亂飛,木碴狂掉,指不定什麼東西會砸破腦袋。
情急之下,他一把抱住方丈。
方丈身上的黴味鑽進李詭的鼻孔,李詭被嗆得下意識想要鬆開,但周圍掉落的雜物又逼迫他把方丈抱得更緊。
十幾秒後,屋子塌得差不多了,不再有東西從上面掉下來。
李詭不動聲色地鬆開方丈。
空氣裡充滿了灰塵,他不得不揪起襯衣捂住口鼻。
“是你說要給我的。”
面對憤怒的武僧,方丈不爲所動,它伸手把李詭抓到身前:“這位客人可以作證。”
武僧低下頭,對李詭怒目而視。
李詭昂起下巴,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你說你的錢都給方丈,還讓我把方丈叫過來。”
有這回事嗎?
沒有。
但胡說八道觸犯殺人規律嗎?
不觸犯。
他沒有偷盜,沒有打鬥,也沒有進後山,武僧不能殺他。
方丈也沒有偷盜。
方丈充其量是受騙,它不是偷了武僧的錢,而是認爲武僧讓它來拿錢,二者之間區別很大。
武僧現在交不出香火錢,被逐出古剎已成定局。
“你胡說!”武僧憤怒地咆哮,“你們兩個串通,想把我趕下渡船!”
李詭面不改色,這一刻,他有恃無恐。
串通?不存在的。
但他確實想把武僧趕出古剎,而且不只是武僧......
其實,他的計劃有很大的漏洞,假如方丈當時沒有相信他,或是武僧守着自己的錢櫃子,他的計劃絕不可能成功。
但方丈的貪心和武僧的大意爲他把漏洞補上了。
方丈聽說武僧要把錢送給它的時候,它一定懷疑過,但它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
因爲有了這個藉口,它就能名正言順地拿走武僧的鬼錢。
什麼偷?
不是你給我的嗎?
反悔可不行!
你沒說過?
那關我什麼事,反正錢我扔功德箱裡了,你該找誰找誰去吧。
武僧是覺得誰也不敢偷東西。
明明在院子裡,它卻要變成烏鴉蹲在樹上,沒想到方丈直奔目標,毫不猶豫就把它的錢櫃子掏了。
現在它肯定後悔了。
但後悔沒用,而且要交今天的香火錢了,交不出就滾蛋。
“說!”
武僧面目扭曲,怒不可遏地咆哮着:“是你們兩個串通好了,編了這套說辭來偷我的錢!”
李詭堅定地搖了搖頭:“我們沒有串通,就是你說要把錢都給方丈。”
他不能鬆口。
他一旦鬆口,他和方丈都可能變成偷盜。
方丈似乎意識到不能讓武僧提問,它放聲尖叫:“你該交香火錢了!”
在刺耳的尖叫聲中,它的僧衣自上而下變成血紅色,濃郁的血腥味混着黴味擴散開來。
李詭和方丈沒有觸發武僧的殺人規律,但武僧觸發了方丈的殺人規律!
武僧看着渾身鮮紅的方丈,面露懼色。
“我的渡船!”
它搖身一變,又變成烏鴉,尖叫着衝向天空:“我會回來的!”
渡船——李詭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渡船就是鬼怪的交通工具,只有搭乘渡船,鬼怪才能從虛幻抵達現實。
他和趙騰就是爲了讓渡船停下來,才被世界意志派來。
李詭默默退後。
此間事了,他也該抽身離開了。
接下來是等待天黑,然後實施計劃的下一個部分......
就在這時,李詭眼前一花。
血紅的身影瞬移到他面前,方丈佝僂着身軀,臉微微右歪,神色詭異地說:“客人,你也該交香火錢了。”
香火錢?
李詭瞳孔微張,心裡咯噔一聲。
他估忖着天才剛亮,香火錢應該可以晚點交,所以來之前沒有找趙騰借錢。
沒想到方丈竟趁機對他發難。
但他沒有過於緊張。
他已經知道方丈有多麼貪婪,因此他可以故技重施,領着方丈去女鬼那裡拿錢,再在過程裡向趙騰大聲呼救......
“香火錢來了!”
忽然,院子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趙騰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他對李詭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從兜裡掏出兩張鬼錢,飛快地塞進方丈手裡,眼皮都不眨一下。
李詭看着趙騰,露出驚訝的表情。
此處距離東寮房有一段距離,趙騰恐怕是一聽到動靜就往這裡跑,這纔剛好趕上,臉上的汗水可以佐證。
騰哥又救我一命,他心想。
“明天記得主動交錢。”方丈攥緊鬼錢,它對李詭陰測測地笑了一下,身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說罷,它踮着腳離開院子。
“你沒事吧?”
趙騰喘着粗氣,他生氣地看着李詭,忍不住責備道:“早就說了,讓你不要做沒把握的事,剛纔要不是我來,你就死了!”
他的氣半真半假。
假的部分是爲了維持人設,真的部分是氣李詭大清早就作死,害他從東寮房一口氣衝刺到這裡,現在小腿肚都在打顫。
多少年沒這麼跑過了!
當年前女友負氣出走的時候,他如果能跑得像今天這麼快,也不至於打光棍啊。
想到這裡,趙騰沒好氣地對李詭說:“記住了,你小子現在欠我一條命,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冒險!”
汗水沿着趙騰的下頜滴落,滴進李詭的心裡,蒸騰爲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