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抖動......
李詭從昏睡中睜開眼睛,他的頭腦昏昏沉沉,渾身十分力氣被抽走了九分,心裡油然生出一種驚慌無措的感覺。
我在哪?
“醒了就不要躺着了,死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躺。”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他身旁響起。
李詭眼皮一跳,他循着聲音望去,發現身旁坐着一位穿着黑色皮夾克的男人,男人臉上有幾道猙獰傷疤,橫貫整張臉,看着似乎是某種猛獸的爪痕,把男人襯托得分外可怖。
驚慌一定程度上驅散了李詭的虛弱,李詭緊張地站了起來,他對男人問道:“你是誰,我爲什麼在這裡,你綁架了我?”
與此同時,他環視四周。
這裡似乎是一節正在行駛的火車車廂,他剛纔躺在地板上,陰冷和抖動的感覺就由此而來。
朝窗外望去,漫天都是灰色的霧氣,十幾米以外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嗚——”
忽然,窗外傳來悠長而怪異的尖嘯聲,緊接着整個車廂都暗了下來。
巨大的風聲從頭頂呼嘯而過,即便在車廂裡也能聽得無比清晰,足足過了十幾秒,尖嘯聲由近及遠,車廂的亮度才又回到尖嘯聲響起以前。
李詭的臉色變得蒼白,他望着車廂頂部,眉眼間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驚恐。
什麼東西飛過去了?
這時,傷疤男嗤笑一聲:“行駛中的列車是絕對安全的,你怕什麼?”
聽起來,他對這裡很瞭解。
“剛纔那是什麼?”李詭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傷疤男不耐煩地說:“你長腦子幹什麼用的,仔細想一想,該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了。”
李詭愣住了。
什麼叫該知道的我已經......
呃!
李詭腦海裡忽然涌出一大堆信息,他緊緊地抿起嘴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鬼怪橫行,人間如獄!
工業革命以後,人類的負面情緒日漸旺盛,這些負面情緒在虛幻與現實之間架起了一條橋樑,引來無數窮兇極惡的鬼怪,世界瀕臨崩潰。
危難之際,一部分人類被世界意志選中。
他們被稱爲應選之人,肩負着在虛實之橋上阻擊鬼怪的使命。
而他,李詭......
就是一位應選之人!
李詭消化了腦海裡的信息,他大爲震撼,臉上露出混雜着迷茫、害怕、匪夷所思的調色盤表情。
他全然沒有注意到,傷疤男的皮夾克上有一點異樣的反光。
那是一枚隱藏式攝像頭。
他的表情正通過網絡直播,被數千萬人實時觀看,而且畫面非常清晰,完全達到了4K超清的水準,連他眼睛裡傷疤男的倒影都一清二楚。
“哈哈!他信了!”
“節目組真是個老六!”
“太有意思了!”
“這纔是我想看的真人秀!”
“這節目成本好高啊!”
“女鬼在哪裡?”
“女鬼?你說的是李詭吧?”
直播間裡每秒都有上萬條彈幕,觀衆們的熱情比太平洋還洶涌,幾乎要隔着屏幕溢進直播間,把膚白貌美的女主持人淹沒。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瓔珞。”
瓔珞拿着手卡,笑容洋溢地說:“您現在收看的是由鼎盛智造和黃山景區聯名播出的真人秀節目《李詭的世界》第一季!”
炎炎夏日,瓔珞的打扮很清爽。
她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襯衣,胸部的布料被高聳的山峰撐得緊繃,讓觀衆們暗恨襯衣釦子的質量太好。
下半身則是一條白色短裙,堪堪覆過膝蓋,毫不遮掩地露出一雙斬男又斬女的黑絲美腿,像蜜糖一樣牢牢黏住觀衆們的目光。
臉蛋更是無可挑剔,即便跟當紅女團成員坐在一起也不落下風。
直播間有這樣一位美女主持人坐鎮,哪怕是一個無聊節目,也能收穫一羣忠誠粉絲。
“爲了讓李詭相信節目組構造的世界觀,節目組給李詭植入了一枚顱內芯片,並且通過這枚芯片給李詭傳遞信息,”
“趁李詭沒有動作,現在先讓我們把注意力挪到節目外面。”
瓔珞扭頭望向身旁的禿頂中年男人,她微笑着說:“此刻坐在我身邊的是節目組的副導演,陳飛翔先生,請您給鏡頭前的觀衆們打個招呼吧!”
陳飛翔扭頭看向攝像機,禮貌地伸手搖晃幾下:“大家好!”
瓔珞微笑着說:“在節目正式開始以前,陳導能跟大家介紹一下我們這個節目嗎,比如節目組有多少人,拍攝場景的佔地面積有多大?”
“當然可以。”陳飛翔扭頭看向鏡頭。
他一臉謙虛地說:“我們節目組算上清潔工一共有兩萬四千九百二十二人,拍攝場景的總佔地面積超過了一千二百平方公里,後續計劃擴大到六千二百平方公里。”
數字聽上去平平無奇。
但一個普通的鎮子也就兩萬多人,而六千二百平方公里更是超過了一些佔地面積小的城市。
瓔珞驚歎道:“這麼多工作人員和這麼大佔地面積,放到全球真人秀的歷史上也是排名很靠前的吧?”
陳飛翔笑了笑:“我們是第一。”
似乎是怕觀衆們沒概念,他停頓兩秒後又忙不迭地補充道:“第二名是南美洲的異次元殺陣,他們有四千多個工作人員,佔地面積五十多平方公里。”
相比之下,《李詭的世界》確實是一個巨無霸。
不僅人數達到了第二名的四倍,佔地面積更是二十倍,以後還可能達到一百二十多倍。
這絕對是一個劃時代的節目!
瓔珞把手卡放到大腿上,她微笑着說:“感謝陳導的講解,李詭已經消化完節目組植入的信息了,讓我們把鏡頭還給李詭吧。”
列車裡,李詭面色蒼白地蹲着。
理智上,他無法接受腦海裡那些離奇的信息,但他心裡已經信了。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世界意志選中,別說阻擊鬼怪了,他連村口的大鵝都擋不住。
叮!
天花板裡傳出清脆的鈴聲。
傷疤男撇了撇嘴,他伸手抓住李詭的胳膊,像拎小雞一樣把李詭的身子拎起來。
他冷哼一聲:“列車馬上要停了,不想死就跟緊我。”
話音落地,伴隨刺耳的摩擦聲,生鏽的鐵軌上火星四濺,老舊列車的速度急劇下降。
李詭膽戰心驚地望向窗外。
昏暗的天幕下,灰色的霧氣一望無際。
圍牆傾塌,經幢歪斜,石獅斷首,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破敗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