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陳設,一樣也沒變。還是那麼幹淨。那麼舒心。
我走到大風的牀前坐下,,撫摸着沒有溫度的被子,抱着乾淨整潔的枕頭,聞着上面好聞的皁角味,心碎的七零八落。想起那晚,我曾經睡在這張牀上,想起我們曾經一同坐在這張牀上,聊着生活,聊着部隊,聊着她的哥哥,我的哥哥——馬小虎。
離開大風的房間,我轉身進了正堂。正堂正對着大門。正堂裡很乾淨。唯一和六年前不一樣的是,在哥哥馬小虎的靈位旁多了一個靈位。
這個人叫馬大風。
照片上的她,身着軍裝,大大的眼睛還是那麼讓人心醉,明亮的笑容還是那麼具有殺傷力。
我點燃一束香,三拜之後分別插進了兩個香爐內。
“小虎哥,對不起,當年我和大風結拜的時候,我說我會罩着她,一定不會讓她有事,對不起,我沒做到。我是個騙子。大風,你也是個騙子,你說過你會好好照顧我的,結果你一個人一聲不吭的離開,連句話都沒留下。”
就在這時,左輪推着大風的父親進來了。
“你不用擔心,小米把我們照顧的非常好,她就像你一樣,很疼我們,很乖,很聽話!”說到這裡,大風的父親已經淚流滿面。顫抖的身體,訴說了他一直以來心裡的痛苦和難過。(?)
“爸,你別哭!姐姐她是不會想看到我們哭的!爸……”我蹲下身子,佯裝微笑的安慰着他。
“是啊,爸……”左輪拍了拍爸的肩膀,啞着嗓子安慰道。
“走吧,我們去幫媽做飯去……”我站起身來,‘開心’的笑着,跑出了正堂。朝着廚房裡的媽媽大聲的叫道“媽!你做什麼好吃的呢!我來給你幫忙!”
左輪和爸,看着我的樣子,也不禁破涕爲笑。
那天。爲了讓他們二老開心,我吃了很多飯。說了很多話,就連一向不愛笑的左輪,也難得的笑了。
臨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二老說什麼也要讓我們留宿,也都被我拒絕了。走出好遠之後,當我再回頭望去的時候,看見他們還在門口,伸長了脖子,目送我離開。
回程的車上,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各懷心事的想事。
左輪開車把我送回家,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鐘。
和左輪告別之後,我輕輕地推開門。並沒有開燈。只是藉着依稀透進來的月光,慢慢的摸索。我想這個時候,老湯和米藍應該都已經睡了。這麼晚了,怎麼好驚擾他們。
我並沒有直接回房。這個時候,我應該清醒一下。是的,我應該清醒一下。於是,我決定去三樓的拳擊房打拳。這間房間很大,雖然比不上部隊的拳擊館,但是平方很不小reads;。自從四年前,老湯和米藍復婚,老湯就把這個房間裝修成了拳擊房,是爲了米藍裝修的。
剛上到二樓,在我剛踏上三樓的第一個臺階,我愣住了。米藍的書房,怎麼還亮着燈?
出於好奇,我輕悄悄的摸過去,透過門縫,我看見米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面前擺放着一沓文件。看着米藍熟睡的臉,我想起了今早,她應該是有話要對我說。而我因爲要去大風的家,沒有聽她說話。
我脫下身上的外套,輕輕地蓋在她身上,拿下她手裡的筆。然後躡手躡腳的出去。
三樓和二樓的牆壁樓板隔音效果很好,所以,我一點因爲不擔心會吵醒老湯和米藍。
我使勁的攻擊着沙袋,任由汗水劃過我的臉,我的脖子。
滿心滿腦子裡都是大風。全是大風。
“小米,這些天以來,不管我難過也好,傷心也好,都是因爲你,我們是新兵連的同年兵,又一起去了農場,一起進了偵察連,赤鷹的選拔,我沒覺得是我,更沒覺得不是我,我知道我不如你,但是我也不差!我明年還會再來,毛小潔,木子,姚池,我們都明年還會再來!”
大風,她們都在,只有你不在。
“小米,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沒有!”
“小米,你能不能不這麼任性!”
“我就這樣,我打算以後也這樣!你第一天認識我!”
“隨便你!”
馬大風!你既然要走,爲什麼還要給我留下那麼多想你的回憶,那麼痛的感覺!你這個混蛋!
我瘋一般的打着沙袋,腦子裡全是她的話,她的笑,她的不滿,她的眼淚。
“何苦要這樣折磨自己?”一個突兀的聲音出現在這個房間裡。
是米藍。
“媽……”我停下手中的動作,全身是汗的看着她reads;。
“你今天是去了大風家了,對嗎?”米藍心疼的看着我。
“難怪你是旅長,又是赤鷹的首長,你有着常人沒有的思維。”我有意的避開這個話題,不想再提起。
“和這些無關。湯小米,你不再是以前的湯小米。”米藍搖了搖頭,走到臺下的椅子邊坐下。
“我沒覺得我不是。相反,我覺得你對我的看法我的態度都有變化。”我不理會她的說辭,繼續擊打沙袋。
“因爲我討厭現在的你!”米藍的話讓我身子一怔,停下來,轉身看着她。
“一年前的你,雖然調皮麻煩,讓我頭疼,但是,你很重感,重義氣。最起碼你很真實,現在的你,冷酷嚴厲,沒有絲毫感可言,每天只知道訓練訓練!除了訓練還是訓練!滿心滿眼裡,只有大風!看不見任何人,湯小米,你問問你自己,你是不是在爲了她活着!還是說,是大風的死,讓你變得無。”
我頹然的站在那裡,究竟是不是,我在爲了她活着。
“你要實力。好,我不反對。但是,你現在只知道實力,實力,實力!除了實力,你還要什麼?!”米藍有些激動的朝我火。
“我要大風。”我很平靜的吐出一句話。是的,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大風。
“我拜託你清醒一點,她已經走了!已經走了四年了!她走了!”米藍的緒開始變得更激動。
電流涌過的那一瞬間,我想復員,離開那個和大風絲絲縷縷牽扯的地方,繼續過着我湯小米街舞跑酷魔王般的日子。但是我不能,因爲那裡,有夏夏,有瀟微,有姚池和木子,有典寧和左輪,更重要的是,那裡有米藍。
“湯小米,敢不敢和我打?!”米藍拿起地上的拳擊手套,堅定的看着我。我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在想,我現在是不是叫湯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