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說了不是致命要害,又何必硬要我下山。”方正搖頭道,“就在這洞裡歇着吧,我睡一睡就好了。”
“那不行,傷不是致命的,可若不馬上處理,那後果也是不敢想象。必須下山,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你去墨府給宣叔醫治。”墨軒很堅持。
“我不想動了。”方正還是不想走,一來也不知道外面情形怎麼樣,他們的暗衛有沒有把那些殺手擊退。二來,墨軒也確實沒什麼體力,他看得出來。
萬一一出這山洞,就算不碰到那些殺手,隨便一隻野獸,此刻他們都沒有餘力應對。
所以不能出這山洞。
“這山上有治外傷的藥,你去尋一些來,再在洞裡生一把火......不用宣叔,我自己能救自己。”方正說完這話眼睛閉了閉,像是累到極致。
“真的嗎?真的不用下山,不用找宣叔?”墨軒看他實在傷得不輕,他又堅持不願離開這裡,心裡又急又慌,頓時沒了主意。
“不用,信我,我死不了。”方正微擡起身子自檢傷勢,卻只是匆匆掃了眼,就又倒下去了。
他喘着氣,餘光見到洞裡有些柴火,便道:“你先把火生起來,等個半個時辰再出去尋藥......”
“爲何還要等半個時辰,我生火不用那麼久。”墨軒雖是貴公子出身,可自小也跟着哥哥顛沛流離過,這種生火的小活還是幹得利索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讓你再在洞裡歇一歇,恢復體力再去尋藥。”這樣就算遇到什麼意外,也有力氣應對。方正解釋,聲音愈發虛軟無力。
“我體力好得很,不需休息。”雖說剛與人大戰,確實耗神耗力,可眼前這個生死攸關時刻,哪還顧得上自己。
“你等着,我給你生完火就出去尋藥。”說完墨軒便去架柴生火,方正想說點什麼,嘴巴動了動半天都沒發出聲音來,實在是沒力氣了。
火很快就生起來,墨軒回頭囑咐了句:“我現在就出去給你找......”
話到一半又停住,因爲方正已然閉上眼睛,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太累睡着了。墨軒心裡一驚,急急的喚了兩聲,雖然沒有迴應,但好在眉心動了兩下,總算還有意識。
墨軒鬆口氣,這洞裡溼氣重,又有冷風灌進,躺在這裡必定要受涼。他脫了外面的大狐毛氅子蓋在方正的身上,又四處仔細詳察了一片,沒有野獸出沒痕跡,連個老鼠的蹤跡都看不到,這才放心的離開山洞。
哥哥是添着傷口長大的,各種外傷他都見過,劉慈宣給哥哥醫治時,每回他都在旁邊瞧着,像刀劍這種外傷要用哪些藥,怎麼用,還是略有些瞭解。
且墨軒時常在這山裡打獵,哪裡有藥材,心裡也有大致的數,對山中地形不說了如指掌,但也算非常熟悉的了。
儘管如此,採藥還是花了好些時間。主要是積雪太深,草藥都埋在雪下,極難發現。墨軒都是憑着記憶,在草藥生長頗多的地方一棵棵彈下積雪尋找,才挖到所需藥材。
比較幸運的是,在返回的途中,遇到一隻覓食的野兔,他順手獵了回來,傷口要處理,體力也要適當補充。
墨軒回到洞中時,方正的臉已經沒有什麼血色了。
遠在大同的方瑤,今兒一早不知爲何,這心突然刺痛了下,好像要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一樣。
墨離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道:“怎麼啦,幹嘛捂着胸口,是不舒服麼?”
他一邊問,一邊擡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莫不是連日趕路,受了風寒了?
剛觸碰到她的額頭,方瑤就將他的手拉下來:“我沒事,就是不知怎的,心裡有些煩燥不安,我擔心是不是家裡出事了?”
那夏候燕已然發現她離開桃江鎮,跟着墨離去京城,會不會惱羞成怒,拿她家人泄憤?
“應該不會,有冷泌在,夏候燕不敢亂來。”墨離道。
“她明面上不敢亂來,要是背地裡使手段那就不好說了。”夏候燕是什麼人,方瑤不是不清楚,最喜歡玩陰的。
被方瑤這麼說,墨離也漸漸擰起眉,但旋即又展開。
“夏候燕雖說擅長深宮詭計,可她也知道對你家裡人下手的後果,她不可能不顧忌的。所以放心,不管是明面上還是背地裡,她都不敢亂來。”
“但願吧!”就怕夏候燕一惱起來,什麼也不管不顧了。要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非常可怕的。
“嗯,墨琛一離開,夏候燕也會跟着回京,她在那裡呆着已經沒有什麼意義。說不定這會兒已經離開桃江鎮在追趕我們的路上了。”所以夏候燕應該沒有時間去對付方家人。
方瑤卻是不知想到什麼,問道:“有一點我很奇怪,昨天就想問你的。”
“什麼?”
“墨琛知道我們回京城,想來那夏候燕也應該知道了,爲何她沒有馬上追上來,反倒是墨琛迫不及待的朝我們這兒趕?”夏候燕對墨離用情至深,她要是知道墨離帶着另一個女人回京,第一時間難道不是快馬加鞭地來攔截他們麼,爲何呆在府裡不動。
她在想什麼,還是在盤算着什麼?
方瑤始終覺得不對,夏候燕這麼反應太異常了,完全不在常理中。
“或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墨離道,嘴上這麼講,心裡卻是清楚的很。
昨兒個一收到福來客棧的紙條,他也想到這個了。
思來索去,只有兩個可能,要麼夏候燕已知追趕不上,便先寫了封信送往京城,意圖在太后那裡着手對付他們。可是這其中也有解釋不透的地方,就算她明知追趕不上,先寫信給太后,讓太后來對付他們。那她也該在寫完信之後,馬上啓程回京城纔對,爲什麼按兵不動?
所以第二個可能更大一些,就是夏候燕跟墨琛結盟了,她讓墨琛來攔截他們,比起她自己是個女流之輩,墨琛替她出面解決這事,在速度上,在影響上都要比她自己出手強。
用十萬夏候精銳作爲誘惑,誰人不動心,更不要說一直對太子之位覬覦已久的墨琛了。
想到這裡,墨離眼裡浮起一抹森冷的凝重。
倘若墨琛也插手他跟方瑤的事,那他們的處境就更堪憂了。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全世界都反對他和方瑤在一起的準備,所以就算墨琛在此事上與他爲敵,他也不懼。
殊不知,墨離對墨琛和夏候燕結盟的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墨琛跟夏候燕結盟,其實也只是假象,說是結盟,不如說是相互利用。
墨琛從來看不上任何人,就算夏候燕擁有十萬夏候精銳,那又算得了什麼。當初夏候沙場大敗,夏候精銳只剩五千不到。費了近二十年的時間才擴充到這個數,沒有夏候武那種天才奇將練兵,夏候名下的兵將威力跟以前也是不能同日而語,戰鬥力更不在一個層面上。
所謂的精銳,在他看來不過是虛詞罷了,是震懾外敵的一種手段。只有少數人清楚,此精銳非彼精銳,放在沙場上,不過比普通士兵強那麼一點點。
他即瞧不上,但當初又願意同盟,不過是看在那十萬將士的數量和夏候這二字招牌。
縱然夏候武離逝多年,但他夏候一族的威信猶在,名下的將士也經其他將軍手下的兵士更受優待和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