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先別鬧,到一邊玩兒去。”方正依舊不看他,連射了幾次都沒射中,心頭正焦燥,哪有心思管墨軒。
三方兩語極不耐煩的打發了他,方正再拿起一顆石子裝在彈弓上沉浸到打獵物的征服途中去了。
墨軒再度討了個沒趣,懨懨地垂下頭,往院外走去。
大牛發現他要走,喊了聲:“小軒軒,別走啊,餓了是不,叔給你弄吃的。”
墨軒就氣他把方正給霸佔了,哪有心情吃他的東西,理都不想理他。直接沒好氣道:“我纔不要吃你的東西呢!”
大牛愣了下,但很明白過來。他一個大老爺們又豈會跟一個孩子計較,上前一把拉住他,不管他願不願,硬是把他往屋裡拽:“彆氣彆氣,你正哥哥啊每天只在我這兒學一個時辰,時間到就走。到時候他就可以陪你玩兒了。”
墨軒抿着脣不說話。
原先他一來,方正就萬事不管,只管陪他玩兒,從不讓他等的。沒這學彈弓的事兒,這一個時辰就是他的。
大牛也惱,把他摁在凳子上坐下,然後去了廚櫃拿了兩個碟子出來:“來來來,吃吃這個,看看味道怎麼樣?”
墨軒今天打算來老方家,早上就沒怎麼吃東西,留着空肚子想吃方瑤烙的肉餅。結果一來,方瑤又不在,剩下一個方大娘,聽方正說他娘身體不好,就不好意思讓她做東西給自己吃。這大半個上午過去了,早就餓得不行了。現下看到吃的,兩眼直放光,可一想到大牛把他的正哥哥給霸佔了,那口氣還憋在喉嚨裡下不去。瞄了兩眼道:“這什麼,我纔不吃呢!”
“呵呵呵,吃吧吃吧,味道不錯呢!”也是小傢伙一進門喊了他一聲叔,給大牛留了好印象,不然就這會兒端着這點架子,他纔不願腆着笑臉去哄他了。
有錢人有有錢人的通病,你再熱的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也未必得到相應的迴應。
墨軒抿着脣依舊不說話。那喉嚨傳來咽口水的聲音卻是出賣了他。大牛心下笑了笑,這小娃娃還挺倔,就不知道他倔個什麼勁。他一個粗人,又是個老單身漢,哪裡哄過孩子,能說兩句耐煩心的話就已經不錯了。
眼下看他如此,乾脆抓起碟子裡的吃食硬塞到他嘴裡:“吃吃看吧,真不錯的。”
墨軒本就餓,就是拗不過心裡那點憤怒不甘,又拉不下臉面。大牛這麼一強塞,哪裡還肯端着。嚼了兩口,兩隻眼睛立馬就亮了。
大牛一見狀,忙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好吃。”小孩子忘性快,又好打發。大牛以爲墨軒是個例外,沒想到一碟子花生米就給哄住了,“來來來,再試試這個牛肉乾,看看味道怎麼樣?”
墨軒張了嘴,就收不住,面上還是傲嬌的樣子:“那就試試吧!”
大牛忙撕下一小塊喂到他嘴裡,墨軒山珍海味吃了不少,鄉野間的小零食對他來說卻是新鮮的很。
牛肉乾一入嘴,香香的,鹹鹹的,又很有嚼勁,他連連誇讚:“這個比這個好吃。”
“那當然,這牛肉乾是我在鎮上最好一家酒樓買的,城裡的公子哥兒都愛吃這個。我喜歡拿它當下酒菜。”大牛有些得意,好似那牛肉乾就是他做的一樣。
“那花生米呢?”
大牛這纔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墨軒瞪大眼睛,“味道也挺好的呢!”
他都有點小崇拜牛叔了,完全忘了他把方正霸佔這股仇恨了。
大牛內心受到強大的鼓舞,虛榮心也在這一刻得到滿足。能得到貴族公子的誇讚,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忙殷勤地又給墨軒撕下一塊牛肉喂到他嘴裡,“覺得味道好就多吃點兒,下次我再去城裡給你買點兒回來備着。”
“嗯。”墨軒點頭,大牛一個人喂還不夠,自己也動上手了。
看他吃得這麼滿足,大牛心裡道,到底是個孩子,給他好吃的就把它給征服了。
方正這一練習真的就是整整一個時辰,等他結束的時候正好是中午。他擦了把汗想起之前墨軒說肚子餓了的事情彷彿就是剛纔,忙走過愧疚道:“軒兒,不是餓了麼,走,回去吃飯去!”
墨軒摸了摸肚子,笑得眉眼彎彎:“好。”
大牛問道:“小軒軒,你不是剛纔吃了牛肉乾和花生米麼?”
“那又怎麼樣?”墨軒眨巴了下眼睛,他根本沒吃飽好嗎?“那牛肉乾和花生米是零食,現在中午了,得吃米飯。”
只有那個才填肚子。
小傢伙說得理當然,大牛嘴角直抽抽,一盤花生米,一盤牛肉乾,都被他掃了個精光,居然說那是零食,好吧,對吃,他被墨軒打敗了。
牽着方正的手,墨軒滿足的走出院子。
雖然被冷落了,但好在有美食安慰,總算沒太委屈自己。
進方家廚房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李月蘭知道墨軒沒走,特意煮了白米飯,還配了兩個青菜和一碗臘肉。這在老方家,算是上等伙食了。
墨軒看了卻是不依:“大娘,怎麼沒有肉餅啊?”
“肉餅?你想吃肉餅麼?”
“是啊。”這白米飯他在家天天吃,有什麼新鮮的,來方家就是想念這裡的肉餅了。
李月蘭有些爲難,她沒做過肉餅,雖然看過方瑤做了幾次,但不一定有那味道。方圓洗好手道:“娘,我來做吧!”
“對對對,你做。”方圓特意跟方瑤學了的,她做的和方瑤幾乎沒差別。
墨軒左右瞅了瞅:“怎麼沒看見瑤兒姐姐?”這個時候她該回來的。
“可能晚點兒吧,不用等她了,餓了就先吃吧!”平常她們是等方瑤回來再用餐,不過今天墨軒在,不好讓客人等。而且方瑤出門前帶了乾糧,不一定中午會回來。這小丫頭,最近上山上的勤,都是早上出去,下午纔回來,恨不得天天睡在山上了,說是要把前幾天生病落下的活都給補上,她也沒轍。
墨軒也沒等人的習慣,說吃就吃。
等方圓把餅烙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幹掉了兩碗白米飯,不過好像還沒飽,又吃了兩個餅。對於他這枚小吃貨如此能吃的事情,大家也怪不怪了。
下午方正休息了一會兒,又去隔壁找牛叔,說是學功夫,墨軒架不住他,只得撇着嘴不情不願地跟着去了。
和上午一樣,大牛教方正武功,他一個人在旁邊閒得發慌,偏又不想走,就一直打着哈欠在旁邊陪着。
說是功夫,也就是些蠻力,在墨軒看來就是這樣,因爲跟他哥哥那飛檐走壁的比起來,實在沒看頭。
所以就越發覺得無聊了。
天快黑時,方瑤回來了。家裡除了李月蘭,只有方瑤是隻知道他沒事就呆在大牛的院裡頭,也就只有她不反對方正跟大牛親近。
剛到大牛的院門口的時候,餘光發現對面不遠處的竹林裡站着一人,面容清秀,身材單瘦,米白色的袍子在一衆碧綠中顯得極爲耀眼。
是陳楚生。
他又回來了!
方瑤秀眉輕擰,不是說要個把月纔回得來麼,這才幾天?
遙遙地望了眼,陳楚生已擡步向她走來。他的步伐緩慢而堅定,消瘦的身姿在夕陽的餘輝下拉出長長的身影,無論是人,還是地上那道影子,都比上次更顯憂鬱與落寞。
方瑤頭疼。
他一再纏着自己,究竟想到何時?
她可以像之前那樣拒絕他,可是每回拒絕,她心裡總有些不忍。這具身體本尊對陳楚生的情感很濃烈,只要他一靠近,或是出現在她視線範圍內,對陳楚生那種不捨和依戀的情感就會自然產生,這是她無法控制的。也因此讓她懷疑以後若是陳楚生不死不休的糾纏,她能否每次都能狠下心去回絕。
真是要命啊!
爲了避免更深的傷害他,方瑤迅速收回視線,當作什麼也沒看見,直直走入大牛的院子。
陳楚生腳步一頓,一抹失望和痛心深深潛伏在眼底。
她又躲他,爲什麼?
一看到方瑤進來,墨軒就撲了上去,抱着她的腰,滿臉委屈:“瑤兒姐姐,你可回來了。”
“嗯,回來了,你怎麼樣,在牛叔這裡好玩麼?”方瑤聽李月蘭說過墨軒一大早就來了,還在這邊用了午飯,所以見到墨軒時並沒有驚訝。
“不好玩,你上山,正哥哥練打彈弓,都沒人陪我。”墨軒一說完,大牛就笑呵呵的接話,“小軒軒,說話得憑良心啊,不是有我陪着你麼?”
“我想要正哥哥陪。”誰要他陪了,誰稀罕了。
大牛摸了摸滿嘴的鬍碴子,得,這一天天的,牛肉乾和花生米白貢獻了。
“瑤兒姐姐,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睡在你這裡,讓你和正哥哥好好陪我玩會兒!”以彌補白天冷落他的。
“你要睡我家?”
“嗯哪。”
“你哥還有墨老爺同意麼?”應該不會同意吧!
“我纔不管他們同不同意呢,就睡你家了。”墨軒嘟着嘴央求道,“可不可以嘛?”
“呃……”方正對打獵很熱衷,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這纔剛開始,墨軒就嚷嚷着要睡她家了,纏她和方正,這以後可怎麼辦,難道從此以後都要夜不歸宿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