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話
他的脾氣
第290話 他的脾氣
在開車去鬱家大宅的路上。向雨澤一直保持着沉默,冉宓糖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一段接近一個小時的車程,這兩人至少用沉默度過了五十分鐘,只是在最後已經能從車裡看到鬱家大宅那惹眼的建築時,向雨澤才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阿鬱,他一直都很關心你。”
冉宓糖緊抿着脣,沒有開口,一直到向雨澤將車停在了鬱家大宅的門口,她才說道:“我知道。”
她不傻,冷靜下來之後,回憶着那在別墅裡的半個月,回憶着在醫院醒來後向雨澤對自己的照顧,還有sunny的那些書信,她當然能夠看出季嵐優對自己的關心。
只是,那又怎樣?
這並不是離開她的理由,這並不是把她像個娃娃一樣丟開的理由。
隨意的丟開,想要的時候又要撿回來,真的當她只是個沒有思想的洋娃娃麼?
向雨澤沒有再說什麼,沉默地下車替冉宓糖打開車門,然後走在她身旁,一起向大宅子走去。
已經有一年多了吧?再次走進記憶中的這座大的誇張的宅子。冉宓糖的心裡竟沒有產生什麼別樣的情緒。就好像那一年多的離開並不存在,就好像她現在只是回到了家裡。
可她知道,這不是她家裡,這是那個男人的家。
冉宓糖的出現讓那些在鬱家工作了許多年的傭人們都感到了驚訝,驚訝過後又是淺淺的笑意,這個一年前隨意進出大宅子裡的可愛姑娘又回來了。
老管家是第一個上來同冉宓糖打招呼的人,冉宓糖衝老管家笑了笑,沒有說話。
“阿鬱呢?”不等冉宓糖開口詢問,向雨澤已經對老管家問道。
“少爺在樓上,需要我去喊他下來麼?”
向雨澤看了一眼冉宓糖,阻止了管家:“不用了,我們自己上去吧。”
季嵐優的房間在宅子的三樓,向雨澤和冉宓糖剛走到三樓樓梯口就聽到季嵐優有些慍怒的聲音從他房間裡傳起來。
“我說過的吧?我不喜歡有人隨便進入我的房間,請你能夠記住這一點。”
“我也說過的吧?只要我覺得需要,我就會隨時出現。”一個聽上去並沒有因爲季嵐優的慍怒而感到不悅的女聲響起,冉宓糖眉頭微蹙,狐疑地看了向雨澤一眼。
向雨澤趕緊開口解釋:“她只是個醫生而已,阿鬱和她沒什麼的。”
冉宓糖沒有說話,徑自朝季嵐優的房間走去,站在門口的時候終於看到了房間裡的景象。那個男人,背對着門口,正擡着頭看着擋住他視線的那個女人。
那女人背對着光站在窗前,正好擋住了季嵐優的視線,也正好和站在房間門口的冉宓糖對了個正着。冉宓糖將目光移到那個女人身上的時候,那個女人也正將目光移到冉宓糖的身上,這兩女人就這麼隔着五米多的距離,彼此對視着。似乎都想從對方的身上多瞧出點什麼信息。
可惜,誰都沒有能夠多得出點什麼有用的東西。
“阿鬱。”打破了這短暫沉默的人是向雨澤。
聽到向雨澤的聲音,季嵐優連頭都沒有回就對他說道:“把這個女人給我弄出去。”
“除非你跟我去吃點東西,否則我不會離開的!”聽到季嵐優的話,那個女人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面前這個倔強的男人身上,表現着自己的倔強。
“我吃不是東西你管得着麼?”季嵐優的語氣很不好,讓站在門口的冉宓糖有些意外。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她都沒有聽過季嵐優這麼差的語氣。
“當然管得着,我要對你的身體負責!”
“到底是誰請她過來的?真是煩死了。”季嵐優聲音裡已經有了寒意,“阿澤,馬上把她給我弄走。”
“吃東西,還是讓我煩着你?二選一!”那女人似乎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正在挑戰季嵐優的怒意,又或者說她壓根就不在乎這種挑戰?總之,季嵐優的話她根本就不往心裡去,很倔強的做着自己想做的,要做的,該做的。
向雨澤看了一旁的冉宓糖一眼,正要開口,就聽到冉宓糖說話了。
“我有話跟他說,能不能請你們先離開。”這句話的語氣聽上去很平淡,用詞也很客氣。可這句話聽在某人的心裡卻像炸雷一樣。
剛纔還惱怒地想把面前那個擋住自己視線的女人扔出去的季嵐優這一刻已經回過頭來,看着站在門口的冉宓糖,目光裡全是不可置信和驚喜。
“小蜜糖?”似乎懷疑眼前一切是真的,季嵐優立刻站起來走到門口,拉住了冉宓糖柔軟的手掌,直到確定她是真的站在自己眼前,他才勾起脣角笑了起來,“你怎麼來了?你願意聽我說話了?”
一前一後鮮明的態度對比,讓站在窗邊的那個女人很是訝異,而向雨澤則是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丁醫生,跟我一起下去吧,我想他們有話要聊。”
“可他還沒吃飯,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丁蘭琪固執地說着,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是什麼人,但她也沒忘自己該做的事到底是什麼。
丁蘭琪,也就是那個一直催促着季嵐優去吃點東西的女醫生站在那裡沒有動,目光卻停留在季嵐優的身上。由於冉宓糖一直和那個女人面對面站着,她很容易就能瞧出那女人眼底的關心,那關心不是作假,也不像是一個醫生對病人的關心。
倒像是……倒像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關心。
“阿澤。”
季嵐優這說了兩個字,向雨澤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嘆了口氣,走到丁蘭琪的面前,言語上無法說通,那隻能用行動達到目的了。
向雨澤伸手扣住了丁蘭琪的手臂:“丁醫生,走吧。”
“你難道要看他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的身體需要好好的調理,他還沒痊癒……”丁蘭琪還想再說下去,可季嵐優的話已經鑽進了她的心裡。
“滾!”只是一個字,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比季嵐優剛纔說的任何一句話都重。效果也來的更好。丁蘭琪愣了五秒,就在這五秒的愣怔中,她被向雨澤拉出了房間,把交談的空間留給了房間裡的那對男女。
“你太兇了。”房門被關上之後,冉宓糖靜靜地說道。
季嵐優一點都不覺得剛纔有什麼不對,很坦然地說道:“我脾氣從來就不好。”他很有禮貌,脾氣卻並不多好,這是人盡皆知的。
“可你從沒對我發過火。”這一點冉宓糖並不否認,季嵐優騙過她,可卻從來沒有衝她發過火。
從來沒有。
“那只是對你而已。”對別人,他季嵐優從沒有過好脾氣,除了家裡的兩位老爺子。
冉宓糖沉默着沒有說話,似乎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這兩天有好好吃飯嗎?你瘦了。”季嵐優還拉着冉宓糖的手,低頭看着她削尖的下巴,有些心疼。
“沒好好吃飯的人沒資格管別人。”冉宓糖語氣有些不好,剛纔聽到丁蘭琪說他兩天沒吃過飯,她莫名的有些上火。
季嵐優一怔,隨即笑了起來:“你是在關心我?”
冉宓糖擡頭瞪了他一眼,他脣邊的笑容讓她覺得很礙眼:“我是怕你死了之後沒人給我解惑!”
季嵐優笑笑不說話,他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不過這又怎樣?不承認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她是真的在關心自己這就夠了。
“你想知道什麼?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全都會告訴你。”
看着季嵐優泛着柔光的眼眸,冉宓糖抿着脣半天沒有說話。好一會兒之後纔開口說道:“我什麼都想知道。從我出車禍開始,那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所有我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那好,我一件件的告訴你。”季嵐優點了點頭,想拉着冉宓糖去沙發上坐下,等着慢慢的告訴她所有事情。可冉宓糖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固執地擡頭看着他。
“怎麼了?”季嵐優疑惑道。
“先去吃飯,我不想聽到一半你就餓死了。”冉宓糖這話很不中聽,但其中的關心意味卻很濃厚。
季嵐優笑了,牽着冉宓糖的手帶着她往樓下走。吩咐管家準備些吃的。
老管家一聽到季嵐優要吃飯,樂的跟什麼似的,看着冉宓糖的眼神也變得越發熱情了,他知道少爺之所以會願意吃飯,肯定是這個蜜糖一樣的小姑娘說服的。
正在樓下生悶氣的丁蘭琪聽到季嵐優願意吃飯,心裡很是詫異,跑到餐廳一看,季嵐優正一臉溫柔地笑着,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冉宓糖。
那樣溫柔的笑容,丁蘭琪是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在這接近一年的時間裡,她幾乎時時都待在季嵐優的身旁,可她卻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對誰如此溫柔的笑過。
除了面前的這個女人,除了她。
是什麼能讓他這樣笑?是什麼能讓他露出如此溫柔的表情?僅僅是因爲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麼?
丁蘭琪很好奇,心裡也有些發酸。季嵐優脣邊的那抹笑容就好像突然變成了一根根的軟刺,扎進她的心尖,通過血液流進四肢百骸,全身都跟着痠痛了起來。
“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吃的。”注意到季嵐優不動筷子只是傻看着自己吃吃的笑着,冉宓糖微微蹙眉,慍怒地說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想吃慢點然後拖延時間?”冉宓糖當然知道季嵐優不會這樣,可一看到他傻呵的看着自己卻不動碗筷,她就心頭升火,忍不住說了氣話。
季嵐優聽了冉宓糖的話,微愣了一下,隨後淺淺一笑,手裡的筷子終於動了起來,伸手夾了塊花椒雞再冉宓糖碗裡:“陪我一起吃。”
花椒雞是鬱家主廚最拿手的幾道菜之一,也是冉宓糖最愛吃的幾道家常菜之一。看着季嵐優夾到自己碗裡的花椒雞,冉宓糖心裡一暖,鼻子卻酸酸的。
其實桌上的那些家常菜,絕大多數都是她愛吃的,也是以前來鬱家時總能吃到的。不知道這菜譜是老管家給主廚打了招呼還是季嵐優特別吩咐過,竟然全都往她愛吃的招呼。
冉宓糖低下頭,夾起了碗裡的那塊花椒雞,強忍着鼻尖的酸楚,張開嘴咬了一口,香辣麻的滋味立刻在嘴裡漾開。鼻尖的酸澀卻更重了一些。
吸了吸鼻子,企圖將那些酸楚趕走,可一切似乎只是徒勞。不僅是徒勞,還引來了季嵐優的注意。
“感冒了?”
冉宓糖搖了搖頭,不敢出聲,生怕一出聲自己就不再只吃鼻酸,很可能會掉出淚來。
“那是太辣了?”季嵐優夾了一塊花椒雞咬了一口,有些狐疑,“還好啊。”
冉宓糖不理他,低着頭猛把花椒雞往嘴裡塞。季嵐優看她這樣,好像確實沒什麼事,便讓人給她準備了一杯牛奶,然後也跟着吃了起來。
這一幕落在丁蘭琪的眼裡,心裡越發難受了。
“她是誰?”
向雨澤看了丁蘭琪一眼:“阿鬱的未婚妻。”
“他有未婚妻?”這分明是個問句,可語氣裡的驚詫卻特別的濃重。
“怎麼?他不可以有未婚妻?”向雨澤挑了挑眉。
“她真是他的未婚妻?”丁蘭琪語氣裡有着質疑。
向雨澤不喜歡她語氣中的質疑,聲音也冷了幾分:“不可以嗎?你難道看不出來,在阿鬱的眼裡,那個小女人是唯一特別的存在?你看不到她出現之後,阿鬱的臉上有了光彩?”
向雨澤的這番話就像是巨石一樣,一下一下地砸進了丁蘭琪了心裡,雖然不願意承認,可她知道向雨澤說的是事實。她不是瞎子,她當然能看出在那個女人來到之後季嵐優的不同。
“如果他真有未婚妻,那爲什麼在他出意外的時候,這個女人從來沒有出現過?現在他好的差不多了,這個女人又突然出現……”
丁蘭琪似乎還想說什麼,卻注意到向雨澤的眼神變了,一向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向雨澤竟然有着如此凌厲的眼神,就好像那眼底藏着一把待出鞘的寶刀!
“我想你忘了,你只是一名醫生。病人的私事,你似乎沒資格去多管。”說完,向雨澤再也不看丁蘭琪一眼,徑直朝餐桌走去,笑眯眯地加入了飯局,當起了大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