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話
記得一切的那個人，總是比較痛
第251話 【記得一切的那個人。總是比較痛】
季嵐優沒有說話，既不趕丁蘭琪出去，也不搭理她，就好像此刻身邊沒她這麼個人似的，默默地沉靜在自己的思緒裡。
得不到季嵐優的迴應，丁蘭琪也不着急，繼續在那自說自話：“我一直以爲你是不會笑的，可是你看着她的時候卻笑的那麼溫柔……真是奇怪，她到底是誰？”
丁蘭琪一句又一句地問着，可回答她的依舊是沉默和漠視，季嵐優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理她。而她呢，就這麼跟季嵐優卯上了，季嵐優不理她，她還是能在那自說自話，玩的不亦樂乎。
“是你的情人？應該不是吧，人家還是小女生啊。”丁蘭琪想了一會兒，又接着說道，“而且如果真是情人，當時你爲什麼不下車去找她？還有還有，要真是你情人，這一年的時間她爲什麼都沒有去德國看過你一次？”
“對。照這麼看，她跟你應該不是情人關係。那……究竟是什麼關係呢？爲什麼你看她的眼神會那麼不一樣呢？爲什麼看到她的時候，你會笑，你會笑的那麼溫柔？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笑呢，我之前還一直以爲你面癱！”
“你說，你生的好好的一張臉，非弄得跟面癱似的做什麼？”丁蘭琪突然靠近季嵐優身邊，盯着他那張帶着疤痕卻依舊魅力不減的臉蛋認真地看了好久，就好像是盯着一件大師所創造出的藝術品一樣。
好一會兒之後，丁蘭琪才一臉感嘆地說道：“我覺得啊，你該多笑笑，你笑起來的樣子很美。”本以爲季嵐優依舊會像剛纔一樣毫無反應，可這一次季嵐優卻動了。他轉過身來，低頭看了丁蘭琪一眼，就是那麼一眼，卻讓丁蘭琪完全收住了聲音。
他的那一眼，如北極的海水一般，冷到讓人發顫，只花了那麼一秒的時間就將丁蘭琪全身的力氣全部抽光，心裡只留下了震撼和恐慌：“我不喜歡別人對我說我美，希望你能記住，以後不要再對我說這個字。”
季嵐優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獨留丁蘭琪一個人呆滯在他的房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丁蘭琪纔回過神來。可這一回神，她就感覺全身好像虛脫了似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腿一軟，整個人就這麼跌坐在了昂貴的手工長毛地毯上。
“好可怕的傢伙……竟然會有這麼可怕的眼神——？”丁蘭琪擰着眉，一臉不解地想着剛纔的情景，越想便越覺得心驚，額頭漸漸的滲出細密的汗珠來，“我到底是說錯了什麼話引來他這麼大的反彈？是因爲我提到了那個小女生？還是因爲我說他長得美？”
“太奇怪了，這實在是太奇怪了……”丁蘭琪還在爲剛纔的事情感到疑惑，她十分想弄明白是什麼事引來季嵐優這麼強烈的反彈。
在德國近一年的時間裡，她以爲自己已經相當瞭解季嵐優了。在她看來，季嵐優就是一個不愛說話，不愛流露出自己真實情感的面癱男。不笑，不惱，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似乎根本不知道激動這個詞的意思一樣。
可是今天發生的一切卻完全顛覆了她對季嵐優的看法，原來他並不是沒有表情的，原來他也是會笑的，而且笑起來的時候那麼好看……最要命的是，她竟然發現季嵐優這個男人會生氣，會那麼強烈的表示自己的怒火。
丁蘭琪並不知道，其實那近一年的相處。她所瞭解的季嵐優只是季嵐優的某一面而已。曾經的季嵐優有着如醉的目光，清淺的笑容，他不說話的時候你會覺得他好溫柔，他說話的時候你會覺得他好幽默。
可惜的是，能夠有幸看到他這樣一面的人並不多，至少丁蘭琪是沒有這個機會的。
擁有這個機會和資格的女人，現在卻忘了這一切，這不得不說是上帝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丁蘭琪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就像剛纔發生的那一幕，她的那句話其實在季嵐優的心湖裡砸下了一塊巨大的磐石，掀起了一片狂瀾。
因爲對季嵐優說過他笑起來很美的女人並不只有她一個，在她之前還有一個女人說過。而那個女人，是季嵐優唯一在意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說了這句話沒有讓季嵐優感到生氣，反而感到很開心的女人。
季嵐優一直在想，如果再次見面，那個女人還會不會對自己說出同樣的話。她還會覺得這張臉美嗎？這張已經佈滿了傷疤的臉……
從自己的房間出來之後，季嵐優獨自走上了頂層的空中花園，想一個人靜一靜，那個叫丁蘭琪的女人實在讓他覺得心煩。
十月的夜晚已經有了涼意，微風從臉頰拂過舞動起他額前的髮絲，他的思緒也隨風飄得很遠，塵封的記憶一點一點涌上心頭，那雙茶色眼眸的眼眸漸漸佈滿了思念。
那個時候她總是對他漾着笑臉，暖暖的，柔柔的，就像春日裡的那縷粲然陽光一樣。她很喜歡膩在他身邊，喜歡牽着他的手，喜歡和他貼的很近。近到他的眼裡只能容得下她的身影。
他喜歡看她羞澀的索吻的樣子，帶着少女特有的甜美，踮起腳尖，揚着泛紅的小臉，摟住他的脖子，然後輕輕的將脣瓣貼上他的脣角。
他愛極了她的羞澀，愛極了她的主動，愛極了她脣齒間洋溢的甜美味道……
那個時候他的眼眸中一直盪漾着她燦若陽光的笑顏，那個時候的他總以爲自己可以在她的笑顏中久久凝眸，直至地老天荒。
然而命運總是愛開玩笑。
“想怎麼呢？唉聲嘆氣的？”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調侃聲，緊接着季嵐優就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小欣那丫頭說，老嘆氣的人老的快，而且幸福也會被嘆走的。”
季嵐優收回自己的思緒，轉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向雨澤一眼，淡淡地問了一句：“小欣送回去了？”
“可不是送回去了麼，鬧騰死了。剛纔還死拉活拽的要我帶她看電影去，你說大半夜的看什麼電影啊？早點回家洗洗睡吧。”向雨澤揉了揉還有些痛的手臂，剛纔拒絕夏夢欣看電影的提議時他被夏夢欣狠狠地咬了一口，現在還留着一排深深的牙印呢。
真是個不識好歹的丫頭，要不是心疼她想讓她早點回家睡覺，他至於活生生的捱上這麼一口麼？電影這東西又跑不了，哪天出去看不行？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聽了向雨澤的抱怨。季嵐優淺淺地笑了笑，作爲最鐵的哥們，向雨澤究竟是怎麼想的他自然是清楚的。可不管怎樣，他還是忍不住對向雨澤說了一句：“阿澤，凡事可別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季嵐優這麼一說，倒是弄得向雨澤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乾笑了兩聲隨口胡謅着，想把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今天晚上天氣不錯啊，這雲一團一團的擠在一起，像棉花糖似的。”
季嵐優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如墨的夜空掛滿了閃亮的繁星。雲朵倒是一片也沒見到，真不知道向雨澤那小子是哪個眼睛瞧見了一團一團還擠在一起的雲朵。他這胡謅未免也太瞎了點。
季嵐優沒有再理他，靜靜地站在花園裡想着自己的心事，向雨澤也難得的保持了安靜，就這麼陪在季嵐優的身邊。
好半晌之後，向雨澤終歸是沒耐得住性子，咳嗽了兩聲打破了沉默，對季嵐優問道：“今天見到糖糖了吧？”
“嗯。”季嵐優頓了一下，低聲應了一句。
“感覺怎麼樣？”向雨澤挺三八地八卦道，“她有認出你嗎？”
“她說，她記得我的臉。”季嵐優想起了下午在電梯裡冉宓糖對他說的話，她說她記得他的樣子。
“她想起你了？”向雨澤驚訝地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盯着季嵐優。
季嵐優勾起嘴角擠出一個微笑，可那微笑怎麼看怎麼洋溢着苦澀的味道：“沒有。”他搖了搖頭，接着說道，“她只是說她記得我的臉。前幾天，我在學校裡遇到過她一次。”
“你之前遇到過她？”
“嗯，她撞在了我懷裡。你說多有趣，和她再次相遇竟然又是這樣的場景，竟然和初次相遇那麼類似。而且，又是隻見過一次，她就記住了我的樣子。”季嵐優撥開在額前舞動的髮絲，想起往事，心裡泛起別樣的複雜滋味。
“阿鬱”向雨澤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如果可以，你會不會選擇忘掉一切的人是你而不是她？”這是意外發生之後，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季嵐優幾乎沒有去想，答案就已然脫口：“不會。”
“爲什麼？”向雨澤不解，擰眉問道，“現在她忘了你，沒有了你們之間的記憶，而你卻記得這一切，你不難過嗎？”
“怎麼會不難過？”季嵐優轉頭看向他，眼底光芒閃動，像平靜的湖面突然被風吹起了漣漪，“可正是因爲難過。我纔會做出這種選擇。你知道嗎，記得一切的人，總是比較痛。所以如果必須有個人來承受這些，我會選擇讓我自己來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