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問之,嘆息,他的長女,心善大度,受此大辱,竟還留庶妹一命。
在他心裡,冉長樂就是他真正的孩子,從他抱回來那一刻起,她就是冉家正經的嫡女。
可冉德音再狠毒,也是他的女兒啊,是他真正的血脈啊!
內心深處,他不想冉德音被處死,冉家本就子嗣單薄,若再死一人,他百年以後如何見列祖列宗。
他摸了摸冉長樂的頭髮,重重一嘆:“今日起,族譜上劃去冉德音之名。”
“爹爹!不要啊!”冉德音撕心裂肺的哭喊。
“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你爹,你也……不再是我兒。好自爲之。”說完,甩袖而走。
冉長樂暗道:冉德音,看在爹爹面上暫留你性命,就看你能不能安全到底淨心庵了。
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暗害我,也不會落此下場。
她上前扶住老夫人的手臂,輕聲說:“祖母,我送你回去吧?”
老夫人沒說話,睜開眼看了冉李氏。
冉長樂順着祖母視線,看到冉李氏煞白了臉,整個人搖搖欲墜,要看就要昏過去。
她關切道:“三七,姨娘身子不舒服,你送她回去歇着。
回頭記得請大夫,替姨娘好好瞧瞧。
祖母站了這麼久,身子也乏了,我先送祖母回去。”
老夫人點點頭。
到了清心院,老夫人退了前邊所有人,只留下林嬤嬤和冉長樂。
她一把握住冉長樂的手,老淚縱橫:“我的孫啊!”
只哭的肝腸寸斷,涕不成聲。
那不離手的佛珠散落了一地。
冉長樂忽然就紅了眼,眼淚順着臉頰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就知道,祖母是愛她的!
林嬤嬤擦了眼淚,安慰道:“老夫人,您且不可再哭了。”
老夫人依舊緊緊的抓住冉長樂的手,不捨得鬆開,許久才收了淚,笑看着她:“祖母的孫兒,長大了!
上天保佑,啞疾也好了。
祖母都快認不出來了,都長這麼高了。
你這十年跟着師傅,有沒有挨餓受凍?
三月冰雹天你去接祖母,受了那麼重的傷,可是好徹底了,有沒有留下後遺症?
做廚娘累不累?”
“祖母!祖母!”冉長樂一頭撲在老夫人懷中,一聲一聲的哽咽着。
祖母都知道!
祖母一直都關注她的!
“好孩子。委屈你了。”老夫人輕輕的拍着她的頭,“好孩子,有些事祖母不說,相信你也覺查到了。”
冉長樂擡頭,老夫人擦掉她臉上的淚珠。
她說:“祖母說姨娘?”
老夫人點點頭,說道:“這些事原本不該給你說。可府裡沒有主母,你父親又是個不管事的,祖母不得不提前告訴你。”
冉長樂扶老夫人坐下,並排坐在了她身邊,頭依偎在老夫人懷中。
老夫人繼續說道,“你可知冉李氏如何做上姨娘的?
十三年前,冉府還算富裕,當時李氏還是我院中的丫頭,面相柔弱,手巧嘴甜,但有些小心思,我讓林嬤嬤把她調到二等丫鬟,
想着磨一磨她的心思。
那一日,我去大國寺祈福,把她留在家中。
恰巧你父親借酒消愁,她趁此機會爬上了……
你父親醒來,萬分後悔。
許她百兩銀子和一間鋪子,讓她重新找自己的幸福。
李氏尋死未果,沒想一個月後查出了身孕。
你父親看在孩子的份上,就擡她做了姨娘。
孩子,就是德音生下後不久,你父親……當時你也才三個月。
算起來,你也就比德音大了兩個月。
孫兒,你父親心性堅定,就算借酒消愁,也從來都是淺嘗半杯,從未醉酒過。
只那一次!
後來,我查到,你父親的酒壺裡被加了東西,只有李氏碰過他的酒壺。
你父親雖擡了她做姨娘,但從未在她房中留宿。
李氏利用你父親的愧疚和心軟,一步一步收買人心,最後掌了中饋,儼然成了女主子。
府中子嗣單薄,我揹着你父親給他買了幾房妾室,而這些妾室,在李氏見過之後,不是發了瘋就是絕食身亡。
以致十年來,你父親只有她一個妾!
我孫,這後宅不乾淨之事,祖母本不想告訴你,祖母只希望你嫁個好夫婿,活的開心。
可你長大了,你父親一直不娶妻,這後院總得有個正經的主子。
祖母年紀大了,這掌家重任不得不落在我孫兒身上。”
老夫人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髮,淚溼雙眼,一聲哀嘆:“別人家的嫡女都是萬般寵愛,綾羅綢緞。
唯我孫兒拋頭露面,養家掙錢。
我們愧對你啊!”
冉長樂抿嘴,搖着老夫人的手臂,語氣嬌軟:“祖母,我不愛穿綾羅綢緞,又不喜琴棋書畫。
就愛賺銀子,我就是個財迷,祖母可不要嫌棄我哦!”
老夫人心中憐愛,語氣慈愛:“胡說,祖母怎麼嫌棄你?祖母疼你還來不及。”
說完,朝林嬤嬤道聲,“拿過來吧。”
林嬤嬤點頭,去裡間拿出一個古樸的盒子。
老夫人撫摸着盒子,神色悽然,好一會才斂了神色。遞給冉長樂,道:“這是冉家歷代只傳長媳的鐲子。
你太祖母傳給了我,我本想傳給你母親……
現在祖母把她傳給你,從今天起,長樂,祖母就把冉府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