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閒王雖然身穿火紅嫁衣,可這冰冷的氣息哪有新郎官的一絲開心?
“是啊,任誰娶冉大小姐這樣的草包女,都不開心吧!閒王能親自過來接親,聽說是祭酒大人的功勞。”
“哦?祭酒大人不是一項潔身自好嗎,怎麼……”
“嘿嘿,很多人都不知原因呢!我給你說,祭酒大人和冉博士是至交……”
“原來如此!可就算是請動了祭酒大人讓閒王來接親,全了冉府的臉面。可這冉大小姐的嫁妝可是湊不起來的,到時冉府依舊一個丟人吶!”
“是啊,以我之見,冉府頂多也就能湊個半擡吧?”
“半擡就是三十二箱,依冉府的狀況,我怕,難嘍……”
……
桃枝扶着冉長樂到了冉府門口。
冉問之看着一身嫁衣的女兒,心裡越發不捨。
可再多的不捨哪有女兒的終身幸福重要?
所以冉問之走過去,握住冉長樂的一隻手,語氣高興,卻難掩失落:“爹爹的以康嫁人了……”
冉長樂聽到他的話,眼中隱隱含着淚光,爹爹就剩她一個女兒了,如今她也要離府嫁人了。
諾大的冉府,空落落的就剩下祖母和爹爹了……
心中騰起無限不捨和難過,衝散了她的喜悅,匯成了一聲:“爹爹……”
冉問之順了順女兒的衣袖,叮囑:“以康,冉府永遠是你的家。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爹……”
“爹……”
“好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爹高興。走吧,別讓閒王等急了,誤了吉時。”
冉問之和桃枝扶各着冉長樂一隻手,跨出了正門。
冉長樂感覺爹爹的手心出了一層汗,桃枝的手心則是微微顫抖。
紅色的蓋頭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爹爹的神色,但從他汗滋滋的手,可以感覺到他的開心和不捨。
她也看不到北冥寒,不知他是怎樣的心情和神色。
但想來一定是風華絕代,那怕是坐着輪椅。
入耳的是喜慶曲子,熱鬧的碎語。
還有她緊張的心跳聲。
直到她的手被爹爹放入一個帶着涼意的大掌中,
那大掌立刻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她沒來由的一股心顫,接着便是心安。
“閒王,我把長樂交給你了……”
這是爹爹的聲音,帶着不捨,帶着鄭重,帶着請求。
“岳父放心,本王負了這天下也不會負她。”
這是北冥寒的聲音,如往常的低啞暗沉,夾了喜悅,夾了激動,夾了緊張。
接着,她感到那包裹着她手的大掌,微微的顫抖,微微的溼潤。
有輪椅轉動的摩擦聲傳來。
桃枝在她耳邊提醒:“小姐,姑爺有話對你說。”
冉長樂微微彎下腰,手心也出了一層薄汗。
她沒有想到他會親自來接她,因爲她知道,作爲閒王這層身份,上面那位派了無數暗探來盯着他。
盯着他和她的這場大婚。
少有不慎,他二十年的謀劃就會毀之一旦。
她以爲他不會親自來迎她,畢竟她和他在外塑造的形象便是彼此厭惡。
可是,他來接她了,冒着巨大的風險來接她了。
可是,他來迎她了,給了她最大的尊重和臉面。
她的手心的汗越來越多,溼漉漉的攪動這她的心。
這大婚的第一句話,他會和她說什麼?
北冥寒感覺那小手柔若無骨,似乎有細細的汗珠順着指縫留了出來,劃到他的掌心。
涼涼的溫溫的,讓他的心不由得柔軟。
他看不見她的容顏,滿眼都是紅,熱烈的紅,喜慶的紅,貴氣的紅。
他看不見她的容顏,一襲紅色合身的嫁衣把她襯托的不似凡人,長長的裙尾如一條流動的小河,劃過他的心。
他看不見她的容顏,本就如空谷幽蘭的氣質,又多了高貴典雅。
但,他不必看,就能想象的到,那紅蓋頭下的容顏必是傾國傾城。
但,他不必看,心已無上滿足,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
他能遇到她,何其有幸。
他看着她體貼的彎下腰,蓋頭的流蘇輕輕的晃動,彷彿一隻貓兒輕輕的撓動心門。
他脫口而出:“長樂,十里紅妝,我來娶你。”
這十里紅妝又怎能完全表達出他的心意?
他在心裡又默默加了一句:我若不死,必江山爲聘。
冉長樂咬緊了脣瓣,忍了又忍,到底是沒忍住,淚流成河。
那劇烈晃動的流蘇,無聲的傳遞她激動跳躍的心。
腦海裡不停的迴盪着:我來娶你,我來娶你……
他用了‘我’,而不是‘本王’。
他給了她足夠的尊重,足夠的平等,這樣的尊重和平等,在這個朝代是多麼驚世駭俗。
冉長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的花轎。
她無聲的又哭又笑。
緊緊握着蘋果。
而花轎裡的她,不知道,玄武大街上的百姓已經炸開了鍋。
“哎,不知道閒王剛對冉小姐說了什麼,她竟顫抖的厲害。”
“肯定不是什麼好話,要不然她能顫抖?”
“一個無意嫁,一個不想娶,硬是給湊到了一塊,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那就不是我們現在老百姓操心的事了……不過,這喜糖倒是灑了不少,我這兜都滿了!”
“冉府這是窮大方!”
“哎呦,快看,快看!閒王的一百零八擡聘禮原封不動給還了回來!”
“冉博士是愛女心切啊!可就算聘禮全又返了回來,冉府也湊不出嫁妝啊!沒有嫁妝,冉小姐嫁到親王妃日子可就慘嘍!”
“哎呦,哎呦!誰說沒有嫁妝,快看!快看!冉府的嫁妝出來了!一擡,兩擡……”
“……一百二十七!一百二十八!!!我靠!居然這麼多!北冥國有史以來嫁妝最多的一位啊!”
“整整兩個全擡!我眼花了嗎?”
“冉府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
“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我敢肯定,以冉府的狀況,半擡都湊不出來!”
“難道這嫁妝和閒王的聘禮一樣,都是表層真貨,下面水貨?”
“哎,可惜不能打開看看……”
正在這時,一羣膘肥身健的人擠開人羣,叫叫嚷嚷衝向冉長樂的嫁妝!